15、哄哄木老师
    女人竭力维持着面容的冷静,可即使不解风情如安柠,也能感觉出她的痛苦。

    那双黝黑的眼眸仰视着自己,墨玉般的眼眸微微颤动着,像在求索又像在逃避。

    “……我确实有点害怕你,”安柠从来没有如此厌弃自己这张不擅撒谎的嘴,此时此刻哪怕能编一个像样的理由哄哄木老师也是好的,“但那不是你的问题,真的不是,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磕磕巴巴的说着,她眼圈也开始发烫,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一个干什么都开心的乐天派,怎么会一遇到木颜就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现在还惹得人家不高兴。

    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看到木颜泛红的双眼就心如刀割,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对方,才能止住这种痛感。

    她觉得委屈,又觉得自己不配委屈。

    女孩的语气真诚,娃娃脸上满是委屈与愧疚,跟从前没什么两样,明明已经比自己高这么多了,却好像并没有变坚强多少。

    木颜的心在熟悉的安抚中慢慢软化,理智占据上风,开始清算无理取闹的感性神经。

    “你没什么对不起的。”

    这当然是我的问题,只是你都不记得了而已。

    安柠看着女人逐渐平复的表情,吊起的心总算稍微松快了一点,又不敢就这么离开,只能期期艾艾地问,“那你还生气吗?”

    女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生气,不看了,现在回去。”

    “别呀……”安柠心里一紧,原本揪着女人衣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好窄的一条,怎么这么瘦?

    女人的眼神幽幽地看过来,这次安柠很勇敢地没有松手。

    她发誓跟眼角泛红的木老师相比,只是不太友好地瞪着她的木老师要叫人安心多了。

    厚着脸皮,软下声音,态度要诚恳。

    安柠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票,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我连票都弄好了,去看看嘛。”

    木颜原本真打算走,事情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在这肯定会影响安柠的比赛,但她看着女孩期盼中透着小心翼翼的眼神,那句不用了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本来就够怕我的,还是不要加深这种印象了。

    她接过门票,看着安柠瞬间亮起的眼睛,心情又好了一点,“你不想我生气?”

    安柠点头点得像只被敲晕了的土拨鼠。

    “那就好好打,”木颜干脆利索地把这件事的收尾甩给了今天的比赛,“赢了我就不生气,我可不想大老远来看比赛还要被没礼貌的小孩嘲讽。”

    “好,我一定尽力!”没想到木颜的条件这么简单的安柠一瞬间有种被馅饼砸伤的晕眩感。

    在安柠的职业生涯中,还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一场比赛的胜利。

    虽然它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表演赛,但能让木老师不生气,就是很重要的比赛。

    把木颜送进内场又返回休息室的安柠刚好赶上选手入场,陈英趁着一起入场的间隙凑到她跟前问,“你还好吧?”

    她虽然抱着让木颜来澄清谣言的的心思,却没料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刚才两人一前一后追出去的样子可不像没事。

    “我没事,”安柠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走在她前面的两位对手,“先不说了,我得集中精神。”

    陈英:“……”

    这到底是妻妻吵架还是打了鸡血?

    比赛开始时,场上两队的状态都不太对劲。

    蓝方的主力洪天娇像是还没从梦游中醒过来,她的队友独木难支。

    而红方这边,则有些过于活跃和凶狠。

    后方的安柠一改往日慢节奏的球风,开场没几分钟已经打出好几次跳杀,跟台无限火力巨炮似的,球打在胶皮上的声音都震耳朵。

    原本坐在队员席上悠闲地喝着胖大海的教练眼睛慢慢睁大,看了一会揪住旁边的队长交代道,“回去查查安柠今天上场前受什么刺激了,以后每次比赛前先刺激她一下。”

    至于前方的荆彤,则一脸看穿爱恨的黯然销魂,像台精密无比的机器,把自己区域内的球尽数挡了回去。

    “这绝对算是超水平发挥了,”任甜甜对自己身边的陈英说,“她打决赛的时候都防不住那个女孩的球。”

    “毕竟看到明恋对象的对象长那样,”陈英悄悄朝木颜坐的方向偏了偏头,“知道自己再无可能,变强也是很正常的,要不修仙都得先断情绝爱呢?”

    任甜甜无语,“你怎么不说练葵花宝典得先自宫呢?宁宁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不还是猛得能把胶皮打出坑?”

    此时,安柠“漂亮的女朋友”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队友席的边缘,目光跟随着场上跑动的安柠,女孩跟只灵活的猎豹似的奔袭扑击,间或夹杂着威力十足的扣杀。

    年轻的躯体随着每一次舒展跳跃勾勒出不同的线条,迸发出热气缓缓蒸腾为汗水,淌过脸颊,流过锁骨。

    第一局结束的哨声吹响,女孩在人们的欢呼中立定身形,转过身望向她的方向,眉眼弯起,伸出一根手指,冲她摇了摇。

    第一局,拿下。

    木颜只觉得有团火从心脏所在的地方烧起来。

    灼热的,滚烫的,炸裂开来。

    她却并不想逃离。

    即将冻毙于冰雪中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抱住眼前的篝火,即便会灼伤皮肤。

    “学姐,我们这样下去不行啊!”在以极大的差距输掉第一局后,洪天娇的队友终于受不了了,抓着她的胳膊摇晃着,“你振作一点,要被人剃光头了!”

    在队友连吼带晃中,洪天娇终于从巨大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却又很快被更加复杂的负面情绪淹没。

    凭什么安柠那个穷鬼能交到那么好看又有钱的女朋友?

    凭什么总有人为她出头?

    凭什么我都这么努力了还是赢不了她?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洪天娇几乎要把一口白牙咬碎,视线瞥到对场队友席上的一抹素色,忍不住看了过去。

    那个几句话就击溃了她的女人悠闲地坐在座位上,目光却紧紧跟随着对场上的安柠,吝啬于分给其他人半分注意力。

    很漂亮是真的,很在乎安柠,也不像是假的。

    瞬间暴涨的嫉妒击穿了洪天娇的心理防线,她僵在原地,竟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学姐,发球啊!”她的队友急得恨不得冲过来替她打,这怎么状态还越来越差了?

    因为洪天娇迟迟不发球,对场自然也受了影响,一直专注于安柠的女人终于不耐烦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她瞪大的眼睛。

    然后洪天娇就看到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张原本稍显冷淡刻薄的脸立刻春风化雨,叫人想入非非。

    如果那双眼睛里的嘲讽意味没有那么浓重的话,洪天娇都要爱上她了。

    大脑自动把女人的表情翻译成了语句。

    “看什么看,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