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大汉压低声音,呵斥道:“卫可孤若无本事,能被破六韩拔陵封王,且被任命为一路主帅?卫可孤若无本事,能在一众猛将手中攻下怀朔?平日里教给你的谦逊道理都学到哪里去了?”
宽额少年撇了撇嘴,“那是怀朔人没本事……”
“你有本事!那咱不也……”大汉还待继续训斥,猛然瞥见裴昇正竖着耳朵听的津津有味,赶紧住了口。
“你这小儿,从现在起不准再开口说话!”最后训斥了宽额少年一句,随即大汉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昇,“柯拔伍长,你刚刚没听到什么吧?”
“没有,没有,在下耳朵不好,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
大汉心中警惕更浓,眼前这个为了混入城内,随便抓的人怎么让自己如此不安,言谈举止浑不似一个小小伍长。
不行,不能放了他,探明子城情况出城时候把他一起带走。等到了自己地盘上,就算他是条河中蛟龙,也翻不出什么浪。
大汉心中暗暗谋划清楚,随即催促裴昇加快脚步,尽快把自己带到子城。
“戒备如此森严!”
大汉挟持着裴昇靠在一栋房舍后面,透过墙间缝隙打量着子城,这座子城北西两面借用怀朔大城城墙,东南两面为增筑,唯一进口就是南墙的城门,而此刻不仅城门口有拒马挡道,士兵守备,四面城墙上也有兵卒络绎不绝的巡逻。
大汉暗自计算了下时间,发现城墙上每一刻钟就有一什兵卒经过,而子城城门口,更是有足足一队兵卒在把守。
“大兄,这该怎么办?”
大汉和宽额少年面面相觑,看来卫可孤真正在意的只是这个子城而已,外城的宽松不过是他有意放纵。大汉对着宽额少年低声吩咐道:“按照如此守卫,要混入子城几乎不能,你点数清楚巡逻兵卒数量以及每队间隔时间。不能硬闯,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
宽额少年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开始数了起来。
“何必如此麻烦?”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大汉怀中传来。
大汉手臂一紧,用力抓住裴昇肩膀,低声喝问:“你此话何意?”
裴昇冲着地上努了努嘴,两人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墙角正歪歪斜斜的躺着几个兵卒。
“你是何意?”大汉不解道,
“我曾见过类似的装束和甲胄,他们应该是卫可孤营中的精锐甲胄骑兵。凭他们的身份,大抵是有资格出入子城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假扮成他们?”宽额少年眼神亮起。
“嗯,先搜搜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凭信。”
“好!我来搜!”宽额少年左顾右盼,一个箭步冲到醉倒的兵卒身边,往他们怀中摸寻半响,掏出了一张铁符,看着就明显比从柯拔勇那里得来的木符高级多了。
“有凭信!兄长!”宽额少年兴奋道,不料回首却看到了惊人一幕。
只见裴昇突然伸手捏住大汉拿着匕首那只手的虎口,用力一掰,一下子就打掉了大汉手中匕首,右脚顺势插入大汉两腿之间,膝盖一别,靠着一只臂膀和腰间发力,居然把身后挟持着自己的七尺大汉硬生生摔了出去。
星移电掣似的,宽额少年眼前一花,裴昇已经脱困而出,更趁着他愣神,一把抄过了其手中的铁符。
“万事俱备!”裴昇颠了颠手中铁符,看向靠着墙壁闷哼不断的大汉和像蠢物一样呆愣的宽额少年。
“你!”
“嘘!”
裴昇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子城,宽额少年虽然不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但是也知道此刻不能高声呼喊,遂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是何人?”
“我嘛。自然是和你们一样的人。”
大汉撑着墙壁爬了起来,左手虎口已经红肿,此刻依然不受控制的抖动着,他忍着疼痛说道:“你不是柯拔勇!”
“哦,为何这么说?”
“一个伍长有这种身手和胆魄?我一路上就隐约觉得不对,此刻才想明白了。”大汉指着裴昇,“你也是个混进怀朔的探子!”
“嘿嘿,真实身份咱们都不必说,反正你不信我,我也不会信你。”裴昇脸上露出玩味笑容,而后又变得严肃,“但是,进子城一探虚实,是我们一致的目标,在这点上,我们可以合作!”
大汉沉吟半响,身上疼痛一直不停,心中不停盘算着利弊。随即,他脸色一定,却把目光投向几人不远处一直游离在状况外的几个蠢物手下。
“那几人?”
“无妨,把他们打发走就是。”
裴昇抽出怀中木符,招手唤来几个蠢物手下,“你们去粮仓领粮食,回营帐后,今日谁搬粮最多,谁就能多食一饼一羹!”
几个蠢物手下听到这话,纷纷举手庆贺,忙不迭的接过木符,你争我抢的往东城粮仓跑去。
“未想到依仗这等兵卒,乱军就能攻破了武川和怀朔,更席卷六镇!”
宽额少年盯着远去的蠢物兵卒,眼中都是不甘。
“破六韩拔陵靠的可不是这样的兵,真正的精锐兵力都捏在他自己手上呢,这些不过是六镇寻常镇民,你以前就没见过村野中的呆傻之人?”大汉摇了摇头,“不要如一井底蛙,妄自尊大。”
几人迅速的换好了服饰甲胄,以裴昇为首,大摇大摆的走向子城城门。没办法,谁叫那枚铁符被裴昇捏在手中,大汉两人只能扮作裴昇手下。
“何人!退下!”守门兵卒厉声喝问。
裴昇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就往城里走去。
“小子,给我站住!”守门步卒队主哪容的有人在他眼前嚣张,伸手抓向裴昇,身后其余兵卒见状也立刻围了上来。
“狗奴!”
裴昇抽出腰间马鞭,二话不说就往问话的兵卒脸上抽去,一脸的不耐。
“你!”问话之人被抽了一个踉跄,正要提枪上去,冷不防一枚铁符丢到了他的脸上,待其手忙脚乱的捡起铁符一看,脸色骤然大变,原先满溢的怒气也只能硬生生憋住,半响之后,才悻悻然躬身行礼,并把铁符双手奉上。
“见过队主。”
“哼,还不赶紧放我等进去,你还想吃鞭子?”裴昇神色变得再度不耐,手上的马鞭上下晃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再次抽到人脸上。
“放行!”
守门兵卒让开了道路,眼睁睁的看着裴昇几人入城。
“队主这是何人?同为队主,为何他如此跋扈?”约摸着裴昇几人走远听不到后,一个兵卒小声询问。
“哼!是平南王麾下的甲胄骑兵!”守门队主闷声说道,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脸上的鞭痕。
“难怪了,听说他们军中惯爱用马鞭抽人……”
话未说完,就被身边同伴拉住,这个大嘴巴的兵卒这才意识到自己队主刚刚被抽过,不由缩着脖子躲进人群之中。
“你嚣张的样子好真实。”宽额少年惊奇的打量着裴昇,“不会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吧?”
“怎么可能,我黑獭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裴昇笑了笑,平南王的骑兵喜欢用鞭子抽人,裴昇早听柯拔勇咒骂过无数遍了,如今学来怎能不像。
“啊?你也叫黑獭?我也叫黑獭!”宽额少年再次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