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销策划部。
靠墙的那一排工位，几个员工悄咪咪地把头凑到一块。
他们的中央，是个头发有些稀疏的员工，胸前工牌上名字那一栏写着耿俊杰，之前部门副经理位置空缺的时候，他代理过一段时间。
按惯例，最后都会把代理两字给撤掉，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个陈咬金。
耿俊杰低声道：“我刚刚跑了一趟人事，你猜我们的新副经理是什么来历？”
“名校毕业？”
耿俊杰摇头。
“策划过经典案例？”
耿俊杰还是摇头。
“那......他就是一关系户呗？”
耿俊杰终于点头：“刚毕业的大学生，学历只是个普通二本，没有任何工作经历，而且听人事说，他的入职手续不正常，张副总给他开了一路绿灯。”
其他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耿哥，要不算了吧。”
“是啊，耿哥，又是关系户，又是我们顶头上司的，再说了，那副经理的位置也没了......”
“而且大概率是张副总的亲戚，你看刚才张副总说的那些话，还有亲自带着入职，这不摆明了要给他站台嘛。”
关系户不是啥好词，但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员工来说，能别惹还是别惹。
耿俊杰有些鄙视：“你们怕个毛线啊？他是张副总亲戚，那公司老总还是我大舅呢，比关系，他能有我的硬？”
众人：“......”
好像还真是。
“走。”耿俊杰拿起桌上文件：“我们去跟新领导汇报下工作。”
“耿哥，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也行，我们上個厕所再去。”
“......好像突然好了。”
“那直接去。”
片刻后，几人站在许源办公室的门口，为首的耿俊杰正准备敲门，就听到办公室里面传来的一声咆哮。
“你滚啊！”
声音很大。
耿俊杰停手了。
其他人听懵圈了。
整个营销策划部都安静了。
这是许源的声音吧？什么关系户敢这样和自己人脉说话的？这是下属和公司大领导的关系？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亲爹在训斥儿子！
而且，下一刻的张庭居然没有生气，还发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声。
“耿哥......”
“叫我干嘛啊？”
耿俊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是说上厕所的么？你们几个跑到领导办公室门口干嘛？”
...
许源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更不知道张庭是怎么想的。
但他很清楚，现在要从张庭嘴里套出缘由，可这老小子是个打太极的高手，软硬不吃的，每每到关键处就把话题岔开。
张庭看着自己手机突然亮起，瞅了一眼：“小许，你先适应一下环境，有客户来公司，我先走了哈。”
“好。”许源眼睛一亮：“有业务？”
张庭点头：“是啊，以前的业务了，但客户不太满意。”
许源念头一闪：“我能去不？”
张庭摇头：“不能。”
“为什么？”许源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说我是人才么？”
张庭看向跃跃欲试的许源，微笑道：“这帮客户不喜欢人才。”
许源：“......”
张庭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许源一人。
“系统，张庭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说话是吧，想让我好好工作是吧，好！”
他坐得板板正正，翻看起周边文件，张庭没说错，这公司的确是个能浑水摸鱼的好地方，而且薪资待遇很棒。
不愧是他之前的梦想岗位。
“这小日子是真不错。”
“大不了不搞了，这工作舒服得很，买房买车指日可待。”
念头至此，他浏览起杭城的房子，先是看起了别墅，然后又从市中心大平层看到郊区的小房型，再死死地盯着房价......
最后，叉掉网页，走出办公室。
“许经理好。”
许源看着打招呼的员工，又看看部门里的其他人，发现这帮人的眼光似乎有些......畏惧？
不用在意细节，许源开门见山：“耿俊杰是吧，张总去哪了？”
耿俊杰指向一边：“在那边的会客室。”
“带我去。”许源的表情严肃起来：“顺便跟我说一下那个业务。”
耿俊杰：“......业务？”
“是啊。”许源瞥了他一眼：“要不然呢？”
耿俊杰懵了。
你一个关系户，刚进公司第一天，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想了解业务了，想马上做出成绩来么？
还是说你就是愣头青一个？
耿俊杰乐意至极，一边带路一边说：“就是一个保健品的电视广告策划，客户的要求简单又奇怪，说是只要他们老板喜欢就好。”
“他们老板喜欢什么类型的广告？”
“不知道。”
“......”
微微停顿之后，许源又问道：“张总亲自接待，这单子很赚钱？”
“单子就五万块，但甲方的活动经费充足，公司领导想着不挣钱也要把这单接下来，目的是在打响公司名气。”
许源点头：“原来如此。”
很快，两人走到了会客室门外。
能听到一个男人的咆哮：
“需求是上个月前给的，你们公司的策划都是一群猪吗？还是说我们这单你们接不了？既然策划都那么没脑子了，怎么不带他们去医院体检体检，看看脑子是不是空的？”
耿俊杰有些害怕：“我们的甲方......嗯......有点生气。”
“我不聋。”许源摆摆手：“对接的甲方领导怎么称呼？”
“姓詹。”耿俊杰突然愣住：“许经理，伱要进去？”
许源反问：“要不然呢？”
“现在进去不太好吧......”
“没事。”许源摆摆手：“你在外面等着。”
耿俊杰：“......”
许源轻轻推开会客厅的门，此时房间里站着五个人，张庭站在四个人的对面，头很低，没抬起来过，被训得跟孙子似的。
没人发现他的到来。
在门外等着的耿俊杰却听到了他的声音响起。
“詹总说得对，那些策划都是一群废物，我随便从敬老院里面拉出来几个都比他们能干！”
“一个月啊，一个月的时间，居然连一个广告策划案都搞不定的吗？他们写策划案的时候用的是脑子还是屁股？”
“既然没脑子，那就别干活了，让他们全部滚蛋，哪来的回哪去，找自己老娘回炉再造，我他喵就没&%￥#@......”
咒骂声很大，足以把脑袋震晕。
甲方几人都懵了。
过过嘴瘾，骂骂两句得了，你发言那么暴力的么？
“过了过了。”
“别骂了，别骂了。”
甲方几人拽了拽他的衣角，又看了看他陌生至极的脸。
一秒。
两秒。
三秒。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詹总脑袋懵懵的，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是......你是我们公司的吗？”
闻言，一直低着头的张庭也抬起头来，看到了......
一幅阳光开朗大男孩模样的许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