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宁现在有些迷糊。
她绞尽脑汁，想遍了上课时学到的知识，也想遍了所有广告经典案例，突然发现——
这样的广告，好像从未出现过。
打个比方。
之前的商业性广告，虽说目的都是让产品盈利，可广告商们做广告的时候，都会想着把广告拍好，把产品宣传到位，让消费者或观众看得赏心悦目。
不抵触是基本要求。
人们被迫看着广告的时候，广告会像一个小人在大家耳边说话，轻声细语地告诉他们：有这样一款产品，产品有多好多好，有什么用，能在什么地方用。
需要的人群可能会想着购买。
不需要的人群，在需要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想到这个产品。
而现在。
许源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方案，也算是一个小人。
但这小人不是悄悄咪咪路线的，它更像是劫匪或强盗，跟大妈跳广场舞时强行把音乐放大一样，你不得不听。
广场舞音乐本来就烦了。
你这还是个广告。
更让人烦了。
但是许源刚才说的话好像又很有道理。
你烦了，说明你记住广告词了，记住这個产品了......
舒宁宁叹了口气，嘟囔着刚才的话：“我觉得还是不太对。”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许源认真道：“我就是要让他们觉得烦。”
“那......会有人买吗？”
许源点头：“会！”
会个屁的会！
消费者被广告洗脑之后，再看到这个产品的时候，不在这些东西上吐口水就不错咯。
“搞定！”
把字敲完，许源拍了拍手，随后靠在椅子上，望着旁边在发呆的舒宁宁：“你没头绪？”
“之前有一点点，但是看完你这个方案之后，脑袋有些迷糊了。”
“正常。”
许源打了个响指，指着屏幕：“这绝对是一个能够改变我人生轨迹的广告。”
为了避免不确定因素，他又看向舒宁宁：“你觉得呢？”
“我看不懂......”
稳了。
许源脸上浮现出微笑。
天才哪能看得出废物的想法，就像他上学时去找学霸问问题，学霸也看不懂他那天马行空的错误解题思路。
只剩下广告画面了。
而这东西，早在他和舒宁宁开始聊天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下来，反正要让观众讨厌，那还不如直接做略带鬼畜属性的视频来当画面。
只不过甲方可能接受不了。
不要紧，多做一个比较敷衍的动画，让甲方二选一。
稍稍停顿后，许源继续开口：“会画画吗？”
“素描还是油画？”
“铅笔画。”
“会。”
“反正你也没事做，那就帮我随便画两个简单点的卡通小人，脸上要带点皱纹，小胳膊小腿的那种。”
“你要做卡通人物广告？”
“嗯。”
“我试试。”
舒宁宁拿起笔开始画画，许源把椅子搬来，在她旁边指指点点：
“太好看了，画丑点！”
“这也太丑了......甲方肯定不喜欢，再好看一点。”
“算了，你画普通点，慈眉善目的老头和老太太，圆脸，看得不会让人讨厌就行。”
“......”
半小时后。
许源看着纸上的老头老太太，点头表示认可。
用手机将其拍下，插入文档，噼里啪啦地一大堆之后，收手。
舒宁宁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在心里又想了好一会，算是看明白了——
这就是老头老太太跳舞，然后用随意唱歌的方式把宣传语给唱出来，结尾还要搭上一句播音腔说出的宣传语。
没了。
简单至极的画面，同时配上简单至极的广告文案，看起来平平无奇，真正的杀招应该藏在「加大力度」的那四个大字里面。
但是这样真的行吗？
舒宁宁不清楚。
她总觉得许源在搞一种很新的广告，新到她想象不到结局。
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
这广告必被骂。
想了很久，舒宁宁突然说：“要不我们再想想？现在时间还长。”
“时不待我。”许源摇摇头，侧头感叹道：“遇见你，我很开心。”
舒宁宁连忙后撤。
她现在才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原来如此之近，也许是刚刚画画的缘故，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没忘记对许源色胆包天的评价。
许源主动把椅子搬回原位，笑笑：“我说了我们之间有误会，我真没有那种想法。”
舒宁宁抽抽嘴角：“伱见过骗子会说自己是骗子吗？”
许源：“......”
舒宁宁：“哪有好人把自己是个好人写在脸上？”
许源：“......罢了。”
许源懒得解释，从口袋里掏出詹总的名片，添加上联系方式。
他要直接跟甲方对接。
避免张庭那个老小子在背后搞什么花招。
舒宁宁突然插嘴：“你要直接发给甲方？”
许源解释：“在稍微懂行一点的人眼里，这个策划案就是垃圾，看到后估计会直接开骂，根本到不了甲方的手里。”
“你很有把握？”
“非常有把握。”
“我觉得还是太冒险了。”
舒宁宁看向许源，目光认真：“你才刚毕业，已经找到了那么好的工作，没必要这么做。”
许源正经道：“我们公司之前一直都没有名气，现在好不容易接到了一个能打响名气的单子，现在有机会了，不拼一把怎么行？”
舒宁宁叹气：“那也可以再想想。”
许源摇头：“你不懂，风浪越大鱼越贵，平庸的广告案并不能达到公司想要的效果，那么只能剑走偏锋，让整个广告界为之起舞！”
“如果甲方通过了，广告播出了，真的收获了一片骂声，但是销量不见提高，到时候你会怎么办？”
许源不假思索，语气坚决：“那我会建议公司把我给裁了，再让他们发个公告，把公司影响降到最低，牺牲我一个，造福全公司。”
嗯。
就是这样。
最后带着十个亿潇洒下半辈子。
“不后悔？”舒宁宁问。
许源认真点头：“我不会后悔。”
舒宁宁沉默了。
对方说得太顺溜。
就像是想过很多遍这样的结局。
她又联想起刚才张庭在会议里说的话来，这单子都是许源帮忙留下来的，也的确没有任何要害公司的意思。
而且。
做错事了就裁呗，发个公告说是实习生，基本操作了都。
对于一个公司来说，只要不是太大的事儿，消除影响太容易不过。
思索良久，舒宁宁突然说：“先别急着发方案，我帮你改改。”
许源一慌，刚才的正经瞬间散去：“别吧......不用麻烦了。”
“起来。”
舒宁宁瞥了许源一眼：“我不改你的策划内容，帮你润色而已，糊弄甲方嘛，这事我很在行。”
许源瞬间起立，指着椅子：“请。”
这姑娘......
真的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