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和楚行风赶到家里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奶奶养的十几只老母鸡正在悠闲地散步,微风吹动着屋檐下的风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简兮顾不上欣赏夕阳小院的美景,直接冲进了奶奶的房间。
奶奶仍然还是昏睡着,爸爸妈妈看了看简兮,无奈地摇着头。简兮轻轻地蹲到床边,将奶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奶奶您快醒醒呀,我还要带您去省城最美的公园,带您去拍最好看的照片,吃最好吃的东西,买最好看的衣服,我还要听您给我讲过去的故事,我还要听虹螺山的传说......”说到这里,简兮早已泣不成声。
“是简兮吗,我这是在哪里呀?”昏睡中的奶奶,突然说了一句话,虽然声音很慢很轻,却听得真真切切。
简兮拉着奶奶的手,语调中带着惊喜:“奶奶您醒了?这是咱们的家呀。”
奶奶仍然紧闭着双眼,好半天又问了一句:“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在家?”
简兮看了看爸爸妈妈,又看了看楚行风,她确信,奶奶只是神志不清的胡话,但即使是胡话,也总比之前的那几天好得多---毕竟能够开口说话了。
简兮破涕为笑,轻声回道:“您确实是在家,爸爸妈妈、还有行风,都在身边呢。”
简兮的爸爸也凑过身来,拉着老母亲的手说道:“整整七天了,您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不吃不喝,可把我们都急坏了,这不,简兮和行风特意从省城赶回来看您了。”
“我可是在酆都城里走了一遭啊。”奶奶突然再次冒出一句话,着实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哪有什么酆都城鬼门关的啊。”简兮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说完突然觉得不对,随即追问说:“奶奶,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在这之前我也不信,可是这次是我亲眼所见,真的有阎罗殿,真的有鬼门关。”
楚行风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拉起奶奶的手,急迫低问道:“奶奶奶奶,可以给我们讲讲吗?”
简兮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水杯,用汤匙轻轻地搅动了几下,然后放在嘴边吹了吹,又轻轻地送进了奶奶的嘴里。喝了几口水的奶奶明显精神了许多,她喘了喘几口气,轻声说道:“那我就给你们讲讲这几天我的经历吧。”
楚行风站起身来,从身后抓过一把椅子,这个时刻他已等待多时,他要静静地听下去,听一位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老人,那段不为人知的经历:
那天中午我刚想躺下睡个午觉,迷迷糊糊的看见两位身着黑色官服的差官把我从床上拽了下来,我急忙问他俩是谁,他们回答说,我们是阴曹地府的派来的差官,你的阳寿已满,跟我们走吧。
紧接着,一个差官把手指粗的铁链套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挣扎不过他们,就这样被他们一路拽着,到了一个城门前。那城门半开,十几位阴兵提着刀,挨个盘查着过往的行人。抓我的两位官差掏出令牌,说奉命办案。
趁他们交谈的时候,我抬头向城门上望了一样,这一望可不要紧,吓得我浑身哆嗦,只见上面写着三个鎏金的大字---酆都城。”
简兮用汤匙又给奶奶送了几口水,奶奶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急忙问两位差官,可否放我回去,一位差官笑了一下回答,进了酆都城,就是过了阴阳两界,哪有回去的道理。我那时心里才明白,我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就在两位鬼官准备拉我进城的时候,只听得身后一声大喊-----慢着!
我急忙四处观看,只见两匹快马流星一样地飞奔了过来,马上端坐着两位绝色女将,一位身穿白色战袍,手持双剑,一位身穿黑色战袍,手持双刀,高声喊道:老菩萨,小虹螺山教主来也。
尘烟落处,骏马嘶吼,两位女将齐齐站在鬼差的面前,躬身施礼:“小虹螺山教主常金花、教主常银花,见过差官大人。”
两位差官拱手回道;“我等奉命办差,两位教主有何见教?”
金花教主指着我问道:“这位老菩萨,命运多舛,一生坎坷,处处行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被押往酆都鬼城?”
两位鬼差相互看了一下,厉声答道:“无需向你解释。”
双方话不投机。
“烦请差官,速速放人。”金花教主上前一步,高声断喝。
“幽冥地府,有来无回。”两位差官回。
“非要逼我动手?”银花教主柳眉倒竖。
“那就动手试试。”两位差官回。
空气中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道。城门口的鬼魂任由鬼差的驱赶,目光呆滞地继续前行。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死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再不闪开,统统拿下”。两位差官终于不耐烦了。
“我看谁敢!”银花教主双刀在手,寒光凛凛。
酆都城门下的吵闹,早已惊动了守城的阴兵,两位差官举起令牌,大喊了一声:“将这两位给我拿下。”
几十位阴兵瞬间将两位教主团团围住,一个个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但见那:
酆都城下门半掩,
路上行人阳寿满。
鬼门关里凄惨惨,
回头一望故乡远。
凶煞煞差官,手擎令牌高声喊,
恶狠狠阴兵,直挺长枪寒光闪。
金花银花威风显
世间不平我来管。
红妆素裹一身胆,
阴曹地府敢叫板
凛冽冽剑气,刺得猛虎难睁眼,
光灿灿宝刀,能探幽冥深与浅。
酆都城下,双方各摆阵势,一场仙鬼之战在所难免。只听得路旁一阵锣声响过,一顶八抬大轿停下,轿中传出一个声音:“我乃阴曹地府十殿阎君,两位如想鸣冤,请到森罗殿前,莫在这城门之处,大声吵闹。”
金花、银花收回兵器,对视了一下,转身说道:“老菩萨,你且随两位差官进城,我等要到森罗殿前,击鼓鸣冤。”
两位差官架起奶奶,在几位阴兵的护送下,走进城去。
两位教主大步流星,直奔森罗殿而去。守门的阴兵见两位女英雄杀气腾腾,也不敢拦路,金花教主拿起鼓槌,抡起胳膊,咚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鼓声隆隆,如天雷般震耳欲聋,直震得森罗殿上尘埃掉落,直吓得孤魂野鬼望风奔逃。
此刻,两位差官早已羁押着奶奶在此等候。
“谁在击鼓,有何冤屈?”灯光昏暗的堂上,端坐着一位黑面煞神,听声音,正是刚才在轿子里说话的十殿阎君。
“我乃小虹螺山教主金花银花,是我们为堂下的这位老菩萨击鼓鸣冤。”
“有何冤屈,你且道来。”十殿阎君说道。
“这位老菩萨,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中年丧夫,刚要安度晚年,又被带入地府,似有不妥吧?”金花教主字字铿锵。
堂下的判官崔珏急忙呈上生死账薄,十殿阎君看了一眼,指了指堂下:“这位老妇,阳寿七十,按期归阴,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金花教主上前一步,拱手道:“世间所有生灵,皆有三世轮回,为何老菩萨只有两世?”
十道阎君吃了一惊,转头问崔珏:“自有这阴曹地府,便有我十殿阎罗,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听说。”
金花教主再次拱手抱拳:“我等在小虹螺山修炼千年,也算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老菩萨的那本生死帐,更是一清二楚,阎君若是不信,可以仔细观瞧。”
判官崔珏急忙呈上生死薄,十道阎君仔细翻看,随后点了点头:“果然只有两世。”
银花教主急忙上前:“天庭也好,阴府也罢,都离不开一个公字。老菩萨少了一世为人,明显对她有些不公,今天,我等就要为老菩萨讨还一个公道。”
阎君沉吟片刻,抬头问道:“你们想如何讨回公道?”
“三界听堂,公开审案,该补则补,该还则还。”
“何为三界听堂,何为公开审案?”阎君问到。
看来,这阴森森的阎罗殿,也是讲理的地方。金花教主跨步上前:“大虹螺山最高之处,名曰玉皇顶,乃玉皇大帝临凡之所,上可通凌霄殿,下可通鬼门关。我等姐妹斗胆请求,阎君可在此设立公堂,重审此案,我等广邀天下众仙,让三界尽知,让天地明鉴。”
阎君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所谓三界,乃天、地、人,天庭自有四值功曹陪审,这阴府自有四大判官记录,唯独这红尘俗世,谁来听堂?”
十道阎君话音刚落,常金华抱拳施礼:“这红尘听堂之人,我等自会安排。还望阎君早定日期。”
阎君啪地一拍惊堂木:“明晚子时,玉皇顶上,升堂审案!”
讲到这里,奶奶喘息得厉害,简兮急忙又用汤匙把水放到奶奶的嘴边。
“真的在玉皇顶审案了?”简兮急忙追问。
奶奶沉思了半晌,摇了摇头:“说是今晚,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