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转瞬即逝,天色逐渐落下昏暗,出工结束的人们也都早早的回到家里,由于肚子饿的咕咕叫,只能躺在那床上睡觉。
由于大哥结婚之后变分了家,自己也只是委屈在一个南房住着,陈明远在厨房掏出一个铁锅,一边烧水,和面……
将几个干辣椒捏成粉末直接洒在上面,捎带少放点咸盐,一碗扑鼻的细粮擀面盛了出来。
陈明远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虽然面里没什么浇头,可就这空嘴吃下去更是美味。
这将近半夜的时间,陈明远硬是吃了那么三大碗,就算最后肚皮撑的不行,还是将最后一口连汤带面的吃了下去。
身子睡在凉炕上面,一股股凉风吹了进来,陈明远抿了几下嘴巴便满足的入睡了去……
第二天凌晨一大早,天色才刚蒙蒙亮,不知谁家仅剩的两只母鸡咯咯咯的叫着,村里的人也都纷纷起来准备出工。
轻微的几缕炊烟从西屋传了出来,老娘佝偻的身子在蒸笼前忙活着那玉米窝窝。
“妈,这袋面粉你拿着,白面营养多一点!”
陈明远趁着嫂子他们还没起来,将白面从怀里拿了出来。
本身老娘的身子骨就不太好,再加上这旱灾更是瘦的不成样子,吃点这细粮多少能补一补。
啊?
白面?
老娘瞪大双眼看着那雪白的面粉,诧异的看着陈明远。
“娘,今天的玉米窝窝给明广多分点,他干活儿都快没力气了。”
老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侯文秀便脚步没声儿的走了过来,而陈明远也赶忙下意识的将白面藏到老娘怀里。
这白面是给老娘补身体的,本身就没有多少,这要是让侯文秀看见,指不定要全拿去自己独享一顿!
侯文秀也是眼尖,顿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而老娘装作无事发生,弯着身子轻声道:“嗯……两兄弟平分就行了,谁也不要吃亏。”
而此时的陈明广刚刚起来,只是揉了揉那朦胧的眼没有发现什么,陈明远微微笑了笑便拿着刚出蒸笼的玉米窝窝,两兄弟一前一后扛着锄头和镰刀朝着地里走去。
两人的身影慢慢的远去,那站在门框边的侯文秀冷哼一声,朝着家里的柴火房和陈明远的南房而去,势必要找出点什么东西……
“明远啊,荷叶塘那边别去了,邻村儿的拉来两水车水,咱抓紧把这一小片儿地补一补。”
“只求土地老爷能领领情,不求多的,只求能长出点庄稼苗儿,好歹看见点希望。”
“听说梁村长昨天不小心甩池塘里面了,脚腕子一圈伤口,流了不少血呢。”
……
众人一大早起来纷纷议论着这些琐事儿,给这旱灾的日子增添了点乐趣。
两兄弟和村里人打了顿哈哈,一会儿拿着锄头垦一顿,再拿那水车灌点水掺和,可才干了没半个小时,众人都停了下来。
“明远,惜点力气,给大队干哪儿有这么卖力的,又不是咱自家的。”
“对了,说媒的事情你抽时间见一下那个女孩,不管成不成咱先见一见总没什么坏处。”
陈明远坐在块儿土疙瘩上面,喝了口水刚准备说话,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
来人正是何玉敏!
“大……大哥,我给你送衣服过来。”
何玉敏看着面前几个年轻人,多少有些羞涩,再加上饿着肚子,整个人更是显得有些柔弱。
陈明远将水瓶扔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灰烬:“你……你来了?”
而陈明远的话音刚刚落下,何玉敏抬头看到那当头的太阳,整个人的身子竟软的向地下倒去。
“啊!”
陈明远立马喊出了声,随即一把将何玉敏抱在了怀里。
何玉敏嘴唇干的有些开裂,脸色早已没有刚来下乡时的血色,看样子是饿的不行了。
“哥,把水壶拿来!”
陈明远一把抱起对方朝着旁边老树的阴凉下跑去,而陈明广也赶忙拔腿跑了过来。
窝窝头拿水顺了下去,两兄弟在旁边不断的扇着风,何玉敏这才逐渐有了意识,缓缓睁开了眼睛。
何玉敏睁开看着陈明远的脸庞,昨天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不断重复……
若不是陈明远自己怕是早已寻了短见,而自己对陈明远的心似乎也有点微暖。
“那个……你在夜校学的什么专业啊?”
何玉敏强露出那一丝丝酒窝,虚弱的说道。
哎呦!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惦记着这件事儿,真是个傻闺女!
陈明远看着对方没事儿才松了一口气,而此时两人的双眼对视,一股股暖意油然而生,感情似乎变得有些……
“停!你两等等!”
此时陈明广一阵坚决的话语声将两人从情感中打断了出来。
陈明远暗道一声气人,而陈明广还被蒙在鼓里:“老二,你……你怎么个事儿,你们俩该不会……”
陈明广挠了挠脑袋,等大双眼抓着陈明远胳膊,原本榆木疙瘩的脑袋在这一刻似乎突然开窍了一般。
“明远,你两……”
“行了哥,有点事儿我和玉敏聊几句,要不你……”
“啊……好好好,二弟,我打小就看你小子有出息!”
……
陈明广屁颠屁颠的站起来拍了拍灰烬,随即一脸傻笑的走向地里,时不时的还回头看两人几下。
现在村里的光棍一大堆,别说是找个女知青了,就算找个寡妇都要被人家嫌弃没钱。
如果自己二弟真的找了个女知青当老婆?这传出去十里八乡都能长点脸面了!
陈明广笑嘻嘻的刚拿起手中的锄头,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这二弟老婆都找下了,总得给人家些结婚的彩礼吧。
现在家里别说是什么钱了,连吃的都没有,怎么娶人家过门儿呢?
而且人家可是高知识分子,下乡女知青,城里人的要求肯定要比村里高出一大截去!
长兄为父这一词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既然父亲不在了,自己必须担起这个责任来,陈明广默默回头看着两人,紧握锄头,暗暗定心!
……
老树的树枝遮挡着烈日,几个知了在上面不断的叫着,何玉敏依靠在树旁看着陈明远。
“之前我在夜校读的播种技术,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没怎么认真学过。”
陈明远闹了挠头笑着说道。
要说自己和陈明广读倒是读过,可兄弟俩都不是学习的料子,在那边硬生生睡了两三节课便再也没去过了。
何玉敏立马瞪大了眼睛,将水壶放在一旁道:“播种?我下乡之前在夜大也教过不少播种的东西,你的老师是谁?!”
老师?
陈明远立马有些尴尬,别说自己不知道那老师叫什么了,就连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何玉敏期待的眼神看着陈明远,陈明远刚准备说什么,一阵声音传来。
“咕咕咕!”
何玉敏的肚子发出一阵响声,这让何玉敏立马羞涩的低下了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没吃饱是不是,走,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陈明远说着话便下意识准备拉起何玉敏的手,可何玉敏哪儿能不知道周围一群人正看着自己。
“别……那个我……我自己能起来。”
何玉敏受宠若惊的摆了摆手,眼神看向旁边旱地的众人,众人正有说有笑的看着这边。
虽说何玉敏是高等知识分子,但当前的思想局限性还是比较高的,男女授受不清的观念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