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眼睛要尿尿了
    李羡安知晓时间不多,那怕现在多么不舍,还是狠了狠心道:“走吧。”

    江七月再一挥手。岁月流转,画面一转即逝,画面像是开了倍数,从孩子呱呱落地到咿呀学语,不知过了多少年,妇人的头发也由黑逐渐发白。

    画面回复常速,只见四五岁的李昭蹲在家门口看蚂蚁搬家,突然一颗石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蹲在地上的李昭额角。

    不远处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孩,嬉皮笑脸地看着他,嘴里默契念着打油诗,“李家小娃儿、有个受贿爹,坏事做尽又做绝,最终落得草席裹!”

    李昭捂着额角,眼睛通红地瞪着他们,大声反驳:“你们胡说,我爹没有受贿,他没有做坏事。”说着说着,他哇得一声放声大哭。

    他娘说过了,他爹是个好官,他没有收受贿赂,他爹是被坏人冤枉的。

    那群小孩见李昭哭,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他们以此为乐,甚至还故意围成一圈,绕着李昭打转,并反复念着那首打油诗。

    李羡安目睹着这一切,当看到儿子被其他顽童欺负,骂作没爹的野孩子时,他愤恨地冲上去想要替他儿子驱赶走那些坏孩子,只是他的身体都直接穿透过去。

    “你们走开啊!”李羡安试图驱赶,怒骂,然而一切都是无济于事。

    他恨,恨得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

    直到叶慧心听见李昭的哭声,她匆匆从房屋跑出来,“昭儿,昭儿……”

    那群小孩看见有人来了,这才纷纷跑了。

    “娘,他们说爹是坏人,爹不是坏人啊,他们才是坏人。”李昭哭着和叶慧心说。

    闻言,叶慧心也哭红了眼睛抱住李昭,语重心长道:“娘为你取名李昭,就是期盼着有朝一日你能为你爹洗清冤屈,昭示真相。”

    “娘,我一定会的。”

    江七月吸了吸鼻子,“呜呜呜,眼睛要尿尿了。”

    “是我、是我害了他们母子二人。”李羡安很想抱抱他的妻儿,但是他抱不到,最终只能痛苦的抱头痛哭。

    他就是个人渣,独自留着孤儿寡母在世间蹉跎,被人欺负。

    而她的妻子从始至终不曾怨恨,还将他们的孩子教养的很好。

    江七月见不得这种画面,胡乱擦了擦眼睛,又换了一个画面。

    李昭自告奋勇参军,他为自己夺得军功,换了个重新彻查李家受贿之案。

    突然,李羡安感觉自己的魂体不稳,他惊慌地问江七月,“怎么回事?”

    江七月眉头皱了皱,“应该是降真香快燃完了。”

    李羡安此时已经不在乎他的冤屈是否被洗清,他只想多看看他妻儿,哪怕他们看不见他,他也不想离开。

    “道长……”李羡安看着江七月,嘴唇嚅动了一下,只是他才堪堪喊出道长二字,江七月就立马猜测出他的意图。

    江七月直接无情打断,一脸无奈道:“罐罐,你别想留下来,香燃尽你必然得回去的,你求我我也做不到让你留下来的。”

    现在能让他回来,已经是她动了恻隐之心了。再多恐怕天道也不会容许她这么做的。

    江七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抚道:“他们也算苦尽甘来了,你可以放心了。你的冤屈也洗清了,你的执念也该消了”

    李羡安知晓他是留不住了,只能满脸不舍地看着他们,“慧娘,昭儿……”终究是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画面逐渐越来越模糊,最后一点的香灰掉下来,江七月和李羡安回到了现实。

    江七月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李羡安肩膀,“虽然没来得及看到最后,但是事情不是都在一点点好转吗?”

    李羡安从过去回来,整个人就魂不守舍,江七月和他说话,他也沉默不语,整个人呆愣愣的。

    江七月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收拾她的东西去了。

    其实后面的结尾,江七月是有意不想让李羡安看见,因为李昭替父洗清冤屈后,重返边境,最终在一场战役中为救兄弟嘎了,叶慧心年轻时丧夫,中年丧子,一时之间承受不住打击,撒手人寰也嘎了,自此李家一脉就此绝户了。

    父一时英明,子一世英勇,最后落得这般下场,江七月心中无限唏嘘。

    等江七月收拾完东西后,李羡安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就像一尊石塑。

    江七月索性坐在石凳上,一手拿着保温杯,时不时地喝上几口枸杞泡水,口中有一丝丝甜味回甘。

    她回想着李昭的一生,其实他真的很可怜,从小就背负着洗脱父亲冤案的责任。这还不如她呢,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父,人生不知多惬意,要问她想过找找亲生父母吗?江七月想也不想得就是一个达咩。

    她不想知道亲生父母为什么遗弃她,她也不想找到他们问什么缘由。而且她师父江大锤早和她说了,她这人六亲缘浅。

    江七月坐在石凳,手里的保温杯氤氲出一层淡淡的白雾,她轻轻吹了吹水面,小口小口地啜饮,喝水时,目光时不时地投向李羡安。

    一壶保温杯里的枸杞水都快喝完了,李羡安还不为所动,最后江七月按耐不住,打破了沉默,开口道:“罐罐,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啊?要去投胎吗?我可以送你去投胎。”

    “道长,我李家是不是绝户了。”李羡安声音沙哑,就像被粗粝的磨砂纸打磨过。

    江七月才喝进去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瞬间“噗”的一声尽数喷出,水珠四溅,她被呛的剧烈咳嗽,脸颊涨得通红。

    咳嗽停住了,江七月一抬头就看见李羡安严肃的目光,她不自觉地闪躲着,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含糊道:“啊!这这…我不知道啊。”

    李羡安苦笑一声,眼神暗淡无光,“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他李家若是还有后代子孙,他也不会被困在这罐子,成为如今的罐中阴魂。

    这下轮到江七月沉默住了,她搜肠刮肚一番想说点安慰的话,结果一肚子都是怎么怼人的发癫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