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八年,腊月初。
乾清宫。
嘉庆摩挲着嘉庆四年就写好的立储御书,注视良久。
“放上去吧。”嘉庆交给四宝。
四宝颔首:“是。”
现在才算是安心了吧……
信步走了出去,此时嘉庆看着那金灿灿的匾额,陷入无限的回忆中,幼时,每逢经过乾清宫,他总会抬头注视,无比渴望着那御书上会是自己的名字,畅想着自己权力在握,号令下。
可如今自己已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却没了那份轻盈的心境,这个位置并非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轻松和快乐。
“皇上!皇上!”四宝轻轻唤了两声。
嘉庆方才晃过神儿来,“嗯?怎么了?”
四宝回道:“皇后娘娘那儿已经准备好晚膳了,看皇上什么时候方便过去?”
嘉庆一拍手,道,“好!走吧。”
景仁宫的璟婳却并非那么翘首期盼。
“娘娘,临近年关,这新茶可是进贡了不少,一会儿皇上过来,喝什么茶?”香罗面带喜色。
璟婳淡淡道:“都行,现在皇上倒是不怎么挑剔喝什么茶了。”
“娘娘怎么看起来意兴阑珊的?可是哪里不舒服?”香罗上前询问。
璟婳微微一笑,“没事,只是觉得这人啊,真是变得快。”
这样一句感叹,香罗便知道什么意思了,“皇上许是念在多年的情分。”
璟婳笑着摇头,“你还真相信啊,皇上这是消了心头的顾虑,才愿意来景仁宫。本宫也是太真,这多年的情分还妄想和立储之间争个高低才真是自不量力。”
“娘娘,莫要多虑。”香罗嘴边的话也难以开口,连她自己都不信,又何苦劝着主子接收呢。
没多会儿,嘉庆便到了景仁宫。
没等香罗禀报,璟婳就笑着迎了上去,“皇上万福金安!皇上怎么也不坐轿辇,冻着了可怎么得了?”
嘉庆看见璟婳的眉眼笑意,脸上也舒展开了,“无碍的,快起来吧。”
璟婳莞尔一笑,被嘉庆牵着手进了屋。
“最近身子怎么样,还是那么怕冷吗?”嘉庆握了握璟婳的手。
璟婳浅浅一笑,眉眼温柔,“劳烦皇上还记挂着臣妾畏冷的毛病,好多了,您瞧,这大冷的儿,臣妾也能出来走走了。”
嘉庆点点头,“那就好。”
璟婳倒是眼神一动,娇嗔道:“臣妾刚刚正念叨皇上呢,这都快年关了,您也不关心关心绵宁,都出去一个多月了,怎么着也不能在外面过年不是?臣妾日日都到宝华殿祈福,盼着绵宁平平安安的才是呢。”
嘉庆倒是真看出了璟婳的关切,抚慰道:“知道你心疼他,朕也心疼他啊,只是,眼下他是老大,总要多担待些,替朕分忧解难呐,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璟婳叹了口气,“皇上这样倒也没错,不过,绵宁比较年纪还,不能太着急。多让他待在皇上身边,耳濡目染的,自然能学会。”
……
这个年,还真是恍如一梦,璟婳总觉得年前刚至,这年关都已经远去了。
略一感叹,四月悄悄抽了新柳,绿意将将染上,整个人才舒展一点。
不过,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没过多久,璟婳就被另一件事搅得心神不宁了。
钟意轩。
如嘉进宫也有两年了,可是这肚子到现在还没动静,眼看着皇上如今又复宠了皇后,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都不顺眼。
“皇上昨又去了景仁宫吗?”如嘉语气带剑,宫女们个个寒蝉若禁。
素雅屏住气,回道:“主子切莫动怒,奴婢瞧着皇上也是一时安抚才会去景仁宫的。”
如嘉脸色铁青,“还安抚?皇上倒是需要安抚的多,景仁宫需要安抚,那竹香馆也需要安抚?”
素雅明白如嘉心气不顺也有李欢颜得宠的缘故,可宫里的女人这么多,怎会有长宠呢。
正思虑着怎么回复,如嘉没好气的道:“午膳做好了没?”
素雅连连应道:“好了好了,奴婢唤玉蝉送进来。”
这边摆好餐食,如嘉才走到桌边,看见那道最爱吃的松鼠桂鱼,不仅没有馋道,反而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赶紧端走端走。”如嘉捂着鼻子嫌弃道。
素雅愣了一下,心里嘀咕这松鼠桂鱼不是主子最喜欢吃的吗,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猛地一下,素雅低声道:“主子不会有了吧?”
如嘉欢喜不已,似是忘记了刚刚的不适,连喊:“常得来!传太医!哦,不,让李延秀过来!”
李延秀一路都在疾走,那么大年龄,属实有些吃不消,可常得来还在催促:“哎呦,李大人啊,您老再辛苦一点,我们主子真是急啊。”
李延秀素来知道如嘉得宠,自然不敢怠慢,擦了一下额头,便提气往前走。
终于到了钟意轩。
如嘉如临大敌一般的紧盯李延秀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生怕错过了什么。
李延秀反复查验脉搏,又仔细询问了如嘉的信期,才回道:“恭喜如贵人,现在可以确定您是有喜了。”
“啊~~”素雅惊喜呼道。
常得来脸上也是难掩的激动,“太好了。”
“只是,这日子尚浅,如贵人还是要心点儿。”李延秀回道。
“好好好!素雅,快!重赏李太医!”如嘉此时脑海里畅想着无尽的画面,全是自己母凭子贵的威风。
李延秀走后,素雅问道:“奴婢这就赶往乾清宫,向皇上明这个好消息吧?”
如嘉喜的狂点头,素雅刚走了两步,如嘉似是想到了什么,喊道:“别去了!”
“那怎么能行,明要去景仁宫请安,您现在的身子金贵着呢,最好静养。”素雅疑惑道。
如嘉眼神一变,“就因为请安才不能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