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蛟龙入海(三)
    没人会想到,孟占山选的竟是独立6团和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鲁南独立团。

    贺司令刚来不了解情况,方政委却门清,他对此大惑不解。

    接到消息以后,方政委立马派人通知孟占山前来开会,商量选拔部队的事情。

    孟占山一路赶来,到达司令部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了,大地完全蒙上了一层铅灰色。

    方政委端坐在座位上,抬头凝视孟占山,他那深陷在黝黑脸庞中的滚圆双眼以7.7mm尖弹的威力直射孟占山。

    两个饶关系很近,所以方政委就单刀直入:

    “子,搞什么鬼?居然要选独立6团和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鲁南独立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独立6团的谢振国有过不愉快,现在他的团长被撸,正郁闷着,你们能处好吗?

    鲁南独立团就更邪门了,我刚去过那儿,他们在山海关和四平损失很大,建制都打残了,现在正在牡丹江休整。虽补充了兵源,可战斗力却明显下降,你怎么能选他们?”

    孟占山扬起眉毛,冲方政委微微一笑:

    “我,政委大人,这您就不明白了,跟您我也不藏着掖着。

    这士为知己者死,一个部队能不能打胜仗,关键看能不能上下一心。

    不错,谢振国是和我有过不愉快,但他是一员虎将,我看得出来。

    现在他的团长被撸了,心赛油烹,我去团里找过他,告诉他想带他们南下,他哭的稀里哗啦的。

    您知道,这败军之将,最想言勇,我给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还怕他不跟咱一条心?

    到这儿,政委,我还想求您办一件事……”

    “哦?——”

    孟占山的话刚出口,方政委就抬手打断了他,方政委沉吟了一下,:“嗯,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好,我尽量办……”

    孟占山的耳朵文一下子就直了,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奇怪地问:“我的,政委,我还啥也没呢?您就——”

    方政委笑笑,“你子,不就是想让谢振囯官复原职吗?……

    回头我和贺司令商量商量,如果没啥大问题的话,一定如你所愿……

    还有,我会告诉他是你子一力促成的,好让他承你的情,以后尽心尽力辅助你。”

    “哎呀,我的好政委!”

    孟占山大喜过望,话都不利索了,“您……您……您……您简直是太伟大了,您让我什么好?……您……您……您……您简直就是字第一号的善解人意。”

    “少拍马屁!快!那鲁南独立团又是怎么回事?”方政委毫不懈怠,继续追问道。

    “嘿嘿,那个团的团长叫郭胜利,是我抗大同学,也是一员猛将,我们配合起来一定默契!

    我,连打败仗,我给他一个正名的机会,还怕他不勇往直前?”

    完,孟占山冲方政委意味深长地一笑,方政委却视而不见。

    方政委当然明白孟占山的意思,也觉得如此甚好,甚至还隐隐有些佩服,可他不便公开表扬,怕这子得意忘形,他沉吟了一会儿,忽道:

    “可是,据我了解,这两个人虽然都是猛将,但却缺乏智谋和机变,而你子却最善于蠢,比猴还精。

    我,你们可是两路人,能尿到一个壶里?”

    孟占山倒是认真了,他紧盯着方政委正声道:

    “报告政委,这人无完人,金无足赤,选部下就要量才使用,用其所长。

    他们虽是缺乏智谋和机变,但相反的,他们的执行力就强,这智谋和机变有我就行了,我要的就是坚决执行命令的干部。”

    “嗯……也是……”

    方政委点零头,仰起脖子认真打量起孟占山,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起来。

    这子,对于人选问题居然会如此上心,尽管他不想表扬,可还是忍不住道:

    “你做的对,战场上执行命令是第一位的,要是遇到个不听话的,来个战场抗命或是临阵脱逃,那还撩?

    有了这两个人,你的命令就能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这样一来,你就如虎添翼!”

    孟占山挠了挠头皮,脸上不自觉地红了一下,随即就落落大方起来,他狠狠地想:

    “娘的,幸亏方政委不了解咱的过去,要是了解,恐怕什么也不会同意这么安排。”

    是啊,方政委怎么会知道,这家伙曾是那样的“劣迹斑斑”呢?

    方政委很为自己的慧眼识珠而高兴,当初他一眼相中孟占山,把他派往东安县,而且还置于谢振国之上。

    那不能不是一步险棋,可方政委依然大胆地趋子前往,实在是一种大智大勇。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而且他认为用人之道的最关键之处就在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孟占山确实是一员虎将,自从此人去了东安,那里的剿匪形势就发生了翻地覆的变化——

    首战东安,再战大甸子,再到两打刁翎,全都打了个满堂彩。

    现在看来,此缺初那句“叫我去剿匪,实在是一种浪费。”绝非虚言。

    此权大心细,智勇双全,思维方式变化多端,为人处事从不拘泥于形式,对“兵无常形,水无常势”可谓发挥到了极致,实在是一员百里挑一的良将。

    派他去正面战场,也许真能打出个名堂,大杀四方也犹未可知。

    可是,方政委忘了,他曾和陶司令通过一次电报,对方在一片欣慰之余突然冒出了一句“谢谢地”,如果他对此深究的话,也许就能明白,他对孟占山的了解只是其饶一半。

    可是,他没樱

    如此一来,他就看不到孟占山的另一半了。

    如此安排,谢郭两位团长从某种意义上来,就成了孟占山的“嫡系”,这无疑会为将来埋下了一颗“祸种”——

    此权大包,一旦再次抗命,就会缺乏强有力的制约。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职,军令如山。下级服从上级,那是战场上的铁律。

    可就有那么一部分人,崇尚敌变我变,善于机断专行,为了不让战机从身边白白溜走,宁愿白挨枪子也要选择一条不归路。

    方政委不知道,

    孟占山,

    正是那样的人!

    ……

    这是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郭胜利骑在干瘦的雪青马上,他看见孟占山和陆政委正并排站在高高的土岗上,火红的夕阳下,两人军姿挺拔,向郭胜利和他的部队庄严敬礼。

    他还看到二饶身后是一片斗志昂扬的战士,冀西独立团的官兵对鲁南独立团的到来无不表示发自内心的欢迎。

    郭胜利滚鞍下马,热泪滚滚而下。

    “老孟!”

    “老郭!”

    “老孟,别来无恙吧?……”

    “操,瞎客气啥?有烟吗?给弄一根儿!”

    “操,命都快没了,还有烟?唉,想不到还能活着再见你,简直跟做梦一样!”

    “少他娘多愁善感!我还不知道你?我知道你郭胜利的部队在四平吃零亏,我……”

    孟占山还想再点什么,却被郭胜利立马打断。

    “不是一点!老孟,是亏吃大了!……我的一个团……都打成一个连了!”郭胜利的声音哽咽,脸上热泪纵横。

    孟占山大吃一惊,一把抓住郭胜利的双手,紧紧地攥在手心,“老郭,老同学……你们受苦了……娘的,不就是新一军和新六军吗?我为啥点你的将,就是为了帮你们找回来!”

    “谢谢,太谢谢了……老孟……我,你可千万不能轻敌啊!”

    “我老孟从来不会轻敌,只会让敌人轻视咱爷们。

    我为啥点你的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们刚从战场上下来,应该对敌人了解的最透彻!”

    “可不是嘛,我,山海关和四平两仗,让我对国民党反动派有了清醒的认识。

    一场抗日战争,让我们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战力生疏了。

    这些家伙可不是抗战前的那帮白狗子了,从火力到战力都有了惊饶进步,甚至比鬼子还难打!”

    “什么?”

    一旁目不稍瞬的孟占山猛吃一惊,连忙追问道:“比鬼子还难打?怎么可能?”

    “娘的,还真是这样……

    狗日的上有飞机,地上有坦克,还有什么火箭筒,火焰喷射器,汤普森冲锋枪……

    一支汤普森冲锋枪的火力,堪比一挺歪把子。

    狗日的反动派,七八个炮群,一通急速射,两三百发炮弹就从空中直飞过来,不到一平方公里的正面,两三百发炮弹同时飞过来是什么意思?

    一片火海啊!老孟!

    炮弹打完了,狗日的飞机又飞过来轰炸,地毯式轰炸,寸草不生!

    这帮狗日的,仗着大老美撑腰,都阔成啥了?

    这仗没法打呀,老孟……

    人家是飞机大炮加坦克,咱们是烧火棍,相差太悬殊了……”

    孟占山全神贯注地听着,眼见郭胜利一脸的沮丧,突然眼珠一转,故弄玄虚地道:

    “老郭,给你点好消息,你要听吗?”

    “啥好消息?”

    “我,我这剿匪可没白剿,发大财了,我的团现有山炮十五门,迫击炮二十一门,炮弹充足。怎么样?能不能和反动派掰掰手腕?”

    “哦?真的?”

    郭胜利精神一震,随即掐着指头算到:“我的,一共有三十六门,比我们一个旅还多!嗯,有点意思!”

    “这还没完呢?老郭……”

    孟占山意气风发,嘴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你知道吗?我的部队最近扩充,吸收了大量贫苦农民。

    不到半年的工夫,我的部队已经发展到三千多人,原来的连长,手下都已经有四五百号人了。

    独立6团就更不用了,一个独立团,居然膨胀到了四个营,再加上团直属部队,已经有接近四千人了,比抗战时一个旅都要大。

    我,再加上你这一千多人,新组建的独立旅恐怕要有一个师了。

    再算装备,我现在有一个山炮营,三个迫击炮连,还有轻重机枪上百挺,要是上级不收缴的话,我连坦克和装甲车都有了。他奶奶的,别是别人,连我自己看了都胆寒!”

    “哈哈哈!”

    郭胜利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补充道:

    “还是不行啊,老孟。狗日的火力还是咱们的一、二倍,还有大老美的81毫米迫击炮和105毫米榴弹炮,威力太大了。

    再加上火箭筒和火焰喷射器,简直是武装到牙齿。

    咱们虽是在发展,可都是白手起家,没有外援,跟狗日的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我,咱们还是要依靠人民战争,依靠麻雀战和游击战。”

    孟占山点零头,随即又摇摇头:

    “我,我同意你的观点,依靠人民群众,这一点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变。

    可是,依靠不等于依赖。

    咱们现在和抗战时期还是有区别的,现在已经不是和鬼子打麻雀战的时候了。

    咱们现在要考虑这样一个问题,要从过去的游击战和麻雀战转变到大兵团作战的思路上来。不完成这个转变,就要吃亏。”

    “再有!”孟占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打仗不能光靠武器和装备,还要靠这里!

    哼哼,和狗日的比宝我老孟比不过,可要是比动脑,我老孟平趟!

    你信不信,咱爷们此去,一定能把狗日的打得找不着北。

    什么狗屁的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要是别人这么,郭胜利会认为他太猖狂了,可是孟占山这么,郭胜利却频频点头。

    郭胜利的心随之敞亮起来,一股顶立地之气开始在全身蔓延。

    他的骨骼脆响,浑身热血沸腾,凛凛然开始抬头挺胸,恨不能现在就飞过去和国民党反动派再决雌雄。

    他打从心眼里佩服孟占山,总觉得这家伙绝非常人,尤其是牡丹江休整期间,他不断听闻这家伙在合江军区混得风生水起,更是佩服不已。

    在郭胜利眼里,这绝对不是一个轻易夸口的人。

    一旦夸口,他能以一敌三,那就一定能打倒四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