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找冰酒的。
猝不及防之下，荒野出流还以为是在喊自己。毕竟他也顶着一头卷毛。
之前也有过人喊他“卷毛”或者“混蛋”，不过一般都是分开喊，而不是连着。
他看见冰酒站起身，径直朝波本走去。
“怎么，终于想起来找我算账了？”冰酒满脸挑衅。
波本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把冰酒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把这位带着墨镜的卷发青年看得发毛。
令人奇怪的是，波本的目光里竟带着隐晦的怀念感。
冰酒默默地把拳头攥紧了，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卖得是啥关子，但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不爽。
“我没兴趣找你算账。”波本最后说道。
“哈？”
“毕竟听上去你对此还挺期待的。我可没兴趣在你搞砸我的任务后还奖励你。”
波本露出假笑，语气却十分平淡，
“冰酒，这不是你第一次影响到情报组的工作了，如果你的能耐就只是把个人恩怨牵扯进工作……”
“啧，那我无话可说。”
…………
荒野出流的评价是气氛很火热，瓜很好吃，俩犯罪组织成员互殴的戏很好看，唯一遗憾的是冰酒答应请他的汽水是没法兑现了。
和冰酒打了一架后，波本喊走了他。
这家伙裤子上满是灰扑扑的脚印，但是腿伤的伤口竟还没有崩裂。
看来冰酒还是有点微末的同事爱，比起揪着弱点穷追猛打，选择了狂踹瘸子那条好腿。
他们顺着来时的道路往楼上走去。
“苏格兰把你扔给他了？做了基础能力测试？”波本问道。
“没错。”
“结果如何？”
“我没有看到结果，但应该都通过了。”
“嗯，知道了。”
随后，两人之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荒野出流一直通过眼角的余光观察波本。后者轻皱起眉头，显得顾虑重重，他右手的大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食指上的枪茧。
不排除是波本习惯性的小动作，但荒野出流瞬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所以，是要去杀人吗？”他问道。
这句话仿佛平地炸起的惊雷，波本停下脚步，眼神瞬间冷酷起来，他定定地审视着荒野出流。
“杀人？我们是干情报工作的，和行动部门那些清道夫可不一样，为什么你会先入为主？”
“嗯，也是。间接导致白羽温人死亡的炸弹是冰酒安的。”荒野出流对此表示赞同。
安室透：……
这是在阴阳怪气吧。
他确认自己没听错，这家伙就是在阴阳怪气他。
短短两天经历如此剧变，这位招揽的新人却异常淡定，对他这名潜伏在公安内部的卧底也不卑不亢，毫无畏惧。
除此之外，荒野出流似乎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接受了自己身份上的转变——甚至短时间内都和那个炸弹犯把近乎套上了。
丝滑得像天生吃混黑这碗饭的。
而在白羽温人的别墅里，荒野出流说的话也很奇怪，什么叫“这回是我输了”？
为什么会是“这回”？
既然有“这回”，是不是也会有“这回”对应的上回？
就在安室透思考这些疑点的同时，荒野出流还在继续输出：
“算不上先入为主，只是一些小小的推断。”
“根据我的观察，至少在公安那边，我没看见过您摩擦手上枪茧。不排除面对不同身份您会有扮演差异，但我觉得，这大概率不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人在思考或心烦意乱的时候容易有类似的小动作。但是您特殊的职业种类，让我联想到了别的。”
“观察的还挺仔细。”
波本不冷不热地说道，
“不过在组织内部，把看到的东西说出来，很容易被视为挑衅。”
按这个标准，接连挑衅了波本、苏格兰和冰酒的荒野出流：……
这帮人这么玻璃心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荒野出流只是在尽己所能地展现自己的能力素养，尽量让组织觉得投资不亏。
毕竟邀请他加入也只是口头上的客气，说不定之后发现货不对板，组织顺手把他回炉重造了呢。
荒野出流的求生欲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展现了出来。
死马当活马医，适当透露一点自己的观察推理能力，在苏格兰和冰酒那边刷点印象值很有必要。
至于波本，得，荒野出流都把波本狙了一枪了，该得罪也得罪死了，他还怕别的不成？
而且，波本在汽车上过于友善的态度也值得深究。
“多谢指导。”
荒野出流露出礼貌的微笑。
…………
事实证明，荒野出流的推理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要去杀戮的不是波本，而是……
……荒野出流。
坐在沙发上，荒野出流把手上的资料又看了一遍，他的肌肉不由得紧绷起来。
这份情报属于东京搜查三课一位快要退役的老警察，名叫船久保亮。资料的最上方用回形针固定住了对方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像很眼熟，荒野出流记得，警校那边还曾邀请过对方来给他们进行心理学和微表情相关的授课。
船久保亮警官曾对荒野出流的表现赞不绝口。
“要加入组织，你必须交一份有足够含金量的投名状。”
波本冷漠地说道，
“任务目标的居住地点、人际关系、日常行动轨迹、性格和行为习惯文件里都记载得很清楚，因此难度不高。”
荒野出流拿着文件的右手在轻颤，他感觉手臂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按照船久警官的习惯，最合适的任务规划……是在……是在晚上。”
“在船久警官下班回家的时候进行狙杀。”
他分析道，
“约莫600码的距离，视角盲区卡得好的话，也不会被监控记录到。最大的问题，是我现在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进行不了狙击。”
“所以呢？”波本不为所动。
“所以得更换计划。“
荒野出流把资料放回到茶几上。
“如果通过需要近身的方式执行任务，现有的资料感觉不全。波本先生，我可能需要花一天到半天的时间，再收集一下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