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仪式感毫无意义
    花冈太太一直盯着荒野出流。

    良久后,她忽然开口:

    “他要还活着,可能和你差不多大,也可能更大几岁。”

    “谁?”

    “我的孙子健太。”

    “五年前,他死于吸毒过量。我的女儿梦美在他五岁时就得病死了,他爸爸不想要他,一直是我在照顾。”

    花冈太太淡淡地解释道,

    “健太是个好孩子,可惜叛逆期认识了一群坏朋友,然后我就管不住他了……”

    “我有努力过,但我最后能做的,就只是帮助那孩子入葬。”

    家破人亡,很常规的悲惨故事。

    荒野出流琢磨着要不要适当表露出几分共情能力,比如说同情的眼神,安慰几句什么的。

    但是现在他很累,也略有点烦躁。

    所以荒野出流选择了直入主题:

    “你是怎么知道津川馆长的交易的?是谁告诉的你?”

    “我自己查到的。”花冈太太说。

    “是么?”

    “花冈太太,你有个习惯,那就是在你的杂物室里贴满纸条,扫把上,污水桶上,甚至门后,你都贴过工作安排表。”

    “同时你每次打扫图书馆的时间与路线也每天一致,和你的工作表一致。”

    “如果不这样,你很有可能忘记你干过什么,以及你需要干什么。”

    “当然,决定性证据还是这个——”

    荒野出流的手直接伸向花冈太太的围裙,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胆碱酯酶抑制剂。”

    在发现自己同事每天服药后,荒野出流出于好奇查了查,因此他对此记忆深刻。

    “这是治疗阿尔兹海默症,或者说老年痴呆症的药。你的记忆和思维都在逐渐衰退。”

    荒野出流的神情冷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你有调查出津川馆长的能力。”

    “更何况以图书馆的规模,他不是那种直接面对顾客的零售贩子,而是中间运输转卖的大商家,这样层层摸过来更是极难。”

    “就算你想给孙子复仇,你一个人也做不到,你有心无力。”

    荒野出流得出结论。

    “有人在你背后出谋划策。”

    “别担心,我不是他的敌人……如果我想把那人暴露给警方,我就该是在审讯室里给你说了。”

    听到这里,花冈太太的神情有了几分松动。她慢吞吞地打量着荒野出流:

    “你也是个好孩子。”

    啊,那还真是谢谢夸奖了。荒野出流面无表情。这老太太嘴里的上一个“好孩子”可是死于吸毒过量。

    “那个人是健太社交帐号上加的好友……他告诉我了我的仇人是谁,也告诉我了该怎么做。”

    花冈太太说话慢悠悠的,还有些颠三倒四,但荒野出流还是理清了逻辑:

    这位幕后之人指引花冈太太应聘上了图书馆的清洁员。并让她今天在做清洁时,把一批新进货的精装书箱上贴着的纸条扯下来。

    “他让我把纸条黏在你负责清理的书架。他说你会帮忙的。”

    看来这张纸条就是记载着具体交易书架层数的东西了。荒野出流想。

    “然后呢?”

    “我把纸条扯了,正拖着地往你地盘走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踩到水滑了一跤。”

    “我去扶她的时候,纸条飘了出来,结果粘在她脚上了。”

    “那姑娘爬起来道歉完了后就跑去找你了,哎呦,我没拦住啊。”

    事情经过理清了。

    毛利兰去三楼的时候,津川应该是看见了对方脚上的纸条。这说明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接近过”那批精装书。

    津川或许想办法把那纸条弄了过来,却发现纸条上的字迹,在污水和灰尘的蹂躏下变得模糊不清。

    津川馆长没办法,便只能绑了毛利兰,寄希望于事后从她口里逼问地点。

    “我确实很想宰了津川那畜生,但我不能把那个小姑娘牵扯进来。”

    “所以你没有跟着对方的计划走,而是选择了报警。”

    花冈太太点点头。

    “行,我大概明白了。感谢你的配合,花冈太太。”

    荒野出流说正打算离开,却被对方叫住了。

    “唉,小伙子,不是说送我回家吗?”

    …………

    本着所剩不多的契约精神,荒野出流陪着花冈太太绕了个弯,把对方送了回去。

    出了主干道,这个时间点道路上的灯已经熄了,四周都黑黝黝的。

    荒野出流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弹着手上的纽扣——铃木园子胸口的那枚纽扣。

    最后,他在米花町2丁目21番地,也就是工藤新一的家门口停住。

    工藤宅的二楼,还有一扇窗户亮着幽幽灯光。

    窗帘印出了一个人上半身的剪影,他正坐在书桌边,似乎是拿着一本书阅读。

    荒野出流三下五除二地翻了上去,从窗而入。

    “你干的事情挺无聊的。”荒野出流说道。

    “既然你早就发现米花图书馆是个毒窝,无论是走法律途径,直接报警;还是走黑道途径,用组织的势力把它屠了,都更加便捷且稳妥。”

    “一力降十会的事情,非要弄得如此复杂。不但容易牵扯到无辜的路人,还让一个身体不佳的老太太冲在一线……”

    “你是在追求必须由受害者‘亲自’报仇的仪式感么?”

    “恕我直言,仪式感毫无意义。”

    “像是这回,你的朋友毛利兰要不是运气好,很可能会死在那群罪犯手里。啊,想必你大概是不在乎的。”

    荒野出流把那枚纽扣扔到书桌上。

    在他的暴力投掷下,纽扣终于四分五裂,露出里面包裹着的,闪着红光的小物件。

    那是一枚窃听器。

    在发现铃木园子身上的小物件后,荒野出流就对幕后主使的身份有了九成把握。

    这也是他带着园子行动的原因之一:

    既然你想听,那我不介意展示一波自己的推理能力。

    书桌前,正在看书的年轻人终于抬起头。

    工藤新一皱着眉取下自己的蓝牙耳机,看向荒野出流,手不经意地揉了揉自己耳朵。

    注意到这点细节后,荒野出流咧嘴一笑。

    “听墙角听得满意么,工藤先生?”

    “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

    “阿尼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