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米什瓦拉市中心,东正大教堂。
“哈……所以我们要怎么做?”亚冈一边徒手将教堂巨大的木门卡回门框中,一边向正在施法的格林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等我弄完咱们就可以坐在这等难民自己上门了。”格林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他一般作战时,大多是用精神力念诵源能秘语,快速而直接地役使周围能量来进行施法。但此时想救援难民,却必须施展一个大规模破坏性法术,才能达成前置条件。
为了不消耗太多精神力来掠取能量,他打算尝试使用体内过剩的神能来进行施法。而且为了把转化能量消耗的精神力也一併节省掉,他没有选择将神能衰竭成次等能量使用,而是尝试直接“使用神能”来进行施法。
尽管直接使用高等能量,在亚特兰提斯的能源理论中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格林自从得到这副用神能打造的身体后,就渐渐发现体内的神能似乎变得非常听话,这不得不让他萌生直接使用这种能量的念头。
一位身上绑着平底锅,头上戴着安全帽的当地孩童,端着一碗茶色的水走向亚冈。
男孩以罗马尼亚语,向亚冈问道:“Apadelarobinetparemurdar?,estepotabil??”(这裡的水看起来有点髒,是可以饮用的吗?)
“potabil……可以喝?哦!谢谢你。”亚冈将难民孩童递给他的‘茶水’一饮而尽,继续向格林追问道:“你说闪人?这次又要去那儿?”
耶稣下方的格林这次没有回答亚冈的问题,而是闭着眼专注在自己的法术中。
使用神能施法,与将火元素捏成火球,或者按照法术模型排列魔能组成咒法,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虽然经过初步测试后,格林惊奇地发现,按照魔能施法方式排列神能节点似乎依然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但要想成功施放出法术,依然需要以极高的专注力,对节点位置进行细微的调适。
见格林进入冥想状态,亚冈撇撇嘴,有些意兴阑珊地走到了教堂门口。
“哈——记得小时候我来过这裡。那时候还有个穿着哥特裙的漂亮姊姊,说什么我很有潜力,拉着我非要我当她的学徒来着。哈哈,大概是那个时候的中二病吧?”他倚坐在教堂外的梁柱旁,看着空荡荡的城镇,喃喃说道:“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活着没有……”
蒂米什瓦拉,以医疗用品及电子产品闻名的欧洲着名工业城市,也是整个欧洲第一个在街道上使用电灯的城市。
此城历史底蕴深厚,文化丰富多元。由于曾受奥地利王朝统治,深受该国的艺术气息薰陶,因此也有“小维也纳”之称。
格林与亚冈两人,大约是在三个小时前抵达这座城市,经过大范围的侦查后,他们发现整个市区几乎已经淨空,除了满街煞魔外已经没剩下几个活人了。
格林随手製作了一辆空中巴士,几趟便将在城内找到的难民都集合了起来。
他们降落于城镇中心的一座大教堂进行修整。
而格林独自琢磨了一会儿,便走到空旷的圣坛前一直在研究着法术,对亚冈的问题也都爱搭不理的。
亚冈只好和这些被他们拉过来的武装难民们,一点一点地整理着凌乱而稍显破败的教堂。
这些难民共有五十二人。除了几位伤者外,不论男女老少都全副武装,且显而易见的是,这些人都具有丰富的“对煞魔”经验。
——说是全副武装,但除了少数幸运儿捡到了警察或军人的枪械,其馀都是把锅碗瓢盆、甚至早被当成文物的骑士铠甲一股脑往身上捆而已。
他们在大教堂内,收集了所有可堪一用的资源,将门、窗、猫狗洞,甚至地缝都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并使用窗帘、礼堂幕布等,製作了温暖舒适的休憩处。
尽管亚冈不断挥舞长剑,示意这裡有他在很安全,但这些难民压根没搞懂亚冈想表达什么,所以依然死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地戒备着任何可能鑽出煞魔的地方。
语言不通的亚冈,不知道自己能干嘛,只好把手中的长剑换成了扫把,默默在一旁帮忙扫起了地。
好在这座东正教教堂虽然大,但平时打理得非常整齐,如今荒废多月,也只是灰尘多了点而已,他们很快便将教堂打扫得乾乾淨淨。
许多难民在确认环境暂时安全后,便垂首站在圣坛前,朝着耶稣圣像虔心祈祷着。
至于会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祈祷的原因是——那座圣坛此时几乎已经被神圣而柔和的金色光辉所垄罩。
在信徒们想来,主叫他们经历万千苦难,此时终于来迎接他们了。
肃穆而宏伟的圣歌,很快便盈满了大教堂,让站在圣坛前,浑身闪烁着神能光芒的格林更显庄严而神圣。
亚冈轻哼了一声,抱着胸倚在大教堂门口,有些好笑地朝裡面观望着。
“哼,装神弄鬼。”
从他的位置看过去,那些人几乎就像是在朝格林祷告一样。
不过手段先不论,安抚难民的情绪,确实是救援时非常重要的工作之一。因此就算他同样是一位基督教徒,此时也并不反感格林的举动。
当然,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是英国出身,从小信奉的是英格兰圣公会,没有在东正教教堂礼拜的习惯,否则现在岂不就得跟着这些信徒一起膜拜格林了……
……
两个多小时后,下午三点左右,教堂比中午时更显亮堂了一些。
而且那照亮整座教堂的金色光芒,还正在飞速变得更加明亮。
终于,那金光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后,从大十字架下方剧烈地爆发出来。
那光辉是如此醒目、如此通透,几乎能把大教堂外的一里地都给照亮。但奇怪的是,如此明亮的光芒却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刺眼,反而令周围的难民们心中升起了热血与振奋,以及欢欣与喜悦。
就连亚冈也不知不觉地,以朝圣者的表情,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圣光之源。
然而不等他们细细体会这神奇的圣光,巨大的雷鸣声便突兀地从高空中响起,随后就是一阵几乎要把教堂翻个跟头似的天摇地动。
亚冈打一个冷颤,就像被人从美梦中吓醒一般,用“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仍在施法的格林,随后转头使劲推开被关上的教堂大门,并迈步冲了出去。
一踏出教堂,亚冈便发现了不对劲。先不说不断轰鸣震动的地面,此时明明才下午三时,天空竟然阴暗得像是夜晚般,还时不时会闪过一阵阵强光……
抬头一看,只见一片闪烁着金色电光的乌云竟垄罩在整座城市的上空,下方是飓风与闪电交加。
不远处,几道裹着雷霆的擎天风暴在狂啸声中,如孩童嬉戏般肆意窜动,将沿途所经的所有楼房都给推倒在地,而狰狞的地龙,则在隆隆作响的地面上往復起伏,贪婪地将所有超出地平线的存在吞食殆尽……
简直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这景象吓得亚冈缓缓退回了教堂内——尽管外面金开石裂、天雷滚滚,但教堂在一圈淡金色的法阵保护下,却显得非常安全。
“启示降临了……降临了……”
“风暴、雷鸣、地震,第七位天使到来了……”
敞开的教堂大门,使裡面的难民们也能轻易看见外面的景象。
“魔法师,你到底在干嘛!?”亚冈冲上圣坛,疾声问道。
他还在嘀咕魔法师这装神弄鬼也玩得也太久了,没曾想这傢伙竟然真打算搞出个启示录来。
然而此时格林正是施法最关键的时刻,根本没空理会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亚冈。
又是几分钟后,格林才终于睁开了仍在闪烁着金光的双眼。
“啊!抱歉,我在研究法术的时候,时间感官会有些模煳。”
发现(跪)倒了一地的难民,格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将神能大致排列成变形术的法术模型,又按照直觉略做了些调整后,便成功用木头製作出一些容器。
接着便施放造食术,把每位难民面前的容器都铺满了闪着金光的麵包,并将圣坛前的水池也蓄满了清水。
在注意到难民中有好几位小孩后,他随手扔了一块魔能茶包在水池中,将池中的水泡成了鲜甜的葡萄果汁。
格林完全以为难民们是饿到趴在地上的,毕竟连他自己现在都感觉很饿了。
“饿坏了吧?虽然很难吃,但先将就一下吧,”在天崩地裂的轰鸣声中,他用秘语向难民们说道:“等我们离开这裡,你们就能吃上好饭了。”
“这是……弥赛亚的启示竟直接传达进我的灵魂!”
“离开这裡……圣灵要带我们回归天国了!”
“不!我不敢质疑弥赛亚的旨意,但这麵包却绝对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圣餐了!”
“是啊,还有这鲜美的葡萄酒呃………葡萄汁!”
难民们大口啃食着麵包,并满脸陶醉的品尝着这稀世的美味。
就连亚冈都叼着麵包,一脸打趣地说道:“讲真的,你以后如果不当救世主,可以考虑改行开间麵包店哈!”
用神能使用的造食术还有这种功能!?
格林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随手拿起一块自己做的麵包咬下去,随后默默放下,并狂灌了一大口魔能茶水。
我信你个鬼!
老样子,又乾又粉,难吃的要死。
亚冈肯定是在唬他,而这些难民则可能是饿太久,已经丧失正常的味觉了。
格林如此猜测着。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那些麵包中几乎可以说是固态的神能,其他人在食用时,身体会在受到这种能量侵蚀的过程中得到巨大的好处,以及……部分副作用。因此他们是打心底觉得麵包很好吃的。
但格林自己却由于体内神能浓度更高,食用麵包时只能嚐到那玩意儿粗糙的口感而已。
“啊……圣灵怜悯我们,竟与我们同食共饮……”
格林无意间的行为,让难民们更加享受这场盛宴了。
——圣灵在多数基督教派中,是指三位一体中,无形、无骨、无肉,只存在于教徒精神中的那一位。格林会被一些难民称为圣灵,是因为他使用自己体内庞大的神能施法,导致他暂时变回了最初的电灯泡型态。而且由于不熟练的关係,也製造了太多无意义的能量逸散,使他一直垄罩在一片朦胧的神能光辉之中。
“喂!魔法师,”狼吞虎嚥地吞掉一堆麵包的亚冈,鬼鬼祟祟地走到格林旁边,扯着他的袖子悄悄问道:“所以你把城市摧毁,然后在这边装神弄鬼,到底是想干嘛?”
“什么装神弄鬼?”格林疑惑地挑了挑眉毛,耐心解释道:“摧毁城市是必要的举措。首先,城市裡面聚集的煞魔数量太多,而我们很难深入每座建筑,清光所有隐藏的煞魔。第二,我们不可能一点一点把人都运过来,所以会需要几条能够直通教堂的道路。而这些龙捲风和傀儡在我的操纵下,可以高效地清理出符合需求的大道。”
他带着亚冈往教堂外走去,而难民们则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一般,让出了远远超出必要的宽敞通道。
随着他们的行进,不少难民们也紧随其后,最终却止步于教堂门前。
尽管在神能防御法阵的包裹下,整个教堂园区除了地面的震颤外连一阵微风都感觉不到,但如此可怕的末日景象,依然让难民们不敢踏出教堂一步。
“你看!”格林指着已经渐渐远离市中心的神能风暴说道。
“等风暴将周围都推倒后,教堂的位置就会变得非常醒目,然后我的土元……神能傀儡则会负责把路面整平。”格林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胸有成竹地解释道:“这其实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我们如果动静闹得够大,还能够引起周围地区的注意,这样一来,藏身在蒂米什瓦拉附近的难民都会自发聚集过来。”
“……你这脑迴路简直粗暴到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亚冈抚额无语了半晌后,叹了口气说道:“但我得提醒你,你这方法存在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格林不以为然地问道。
“你说的没错,夷平城市后,这座大教堂在平原上确实会变得一目瞭然,而大规模的风暴的确也能引起周围地区的注意,但这裡却有个致命的缺点……”亚冈指着上空正在肆虐城市的超巨大龙捲风,用看傻子的眼神瞥着格林,轻声问道:“你觉得正常人看到这玩意儿,是会撒丫子逃命,还是跟个傻子一样屁颠儿屁颠儿凑过来?”
“那当然是呃……我自己的话当然是会过来瞧瞧,”傻子思索半晌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不过其他人看了也是有可能会选择逃跑……吧?”
“不是‘可能’、没有‘选择’、不用‘吧’……是绝对只会跑!”
“嘶……这就有点儿棘手了啊……”格林使劲搓着下巴思索对策。
事已至此,总不能让他拿着扩音器,跑遍周围所有森林和草原,跟躲在裡头的难民们解释这风暴底下其实很安全吧?
亚冈瞥了眼那群一脸虔诚地看着格林的难民,突然灵机一动。
随后便一脸怪笑地凑到格林旁边,小声说道:“愚蠢的法师,我想到了一个补救的方法。”
虽然很不爽自己居然有被亚冈鄙视的一天,但格林还是无奈地问道:“……怎么做?”
“很简单,你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