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二凤阐明自己的政治主张,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这就相当于给二凤一个讯号。
我要去干世家了,你可不要在拖我后腿。
从局势来看,能很大程度缓和二凤搞幺蛾子。
“还是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李世民想了良久,最后也只能憋出这句话来。
他的思想跟李承乾不同,毕竟是既得利益者,本身李氏也属于门阀。
只是现在当了皇帝,屁股的位置换了,想法就有些不同了。
可在李承乾看来,转变得还是不够彻底。
“那就要看他们怎么做了,真要当刁民,我也拦不住啊。”
“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给吃撑了,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李承乾笑呵呵的说道,颇有谈笑杀人的意味。
“也要考虑些影响,若下手太狠,届时出了大乱子,四处动荡不休,于民不利。”
李世民也不好说,要是闹大了,都逼着我废你这个太子咋办。
那到底是废,还是废呢?
李承乾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反射出凌厉寒光。
“哪有什么乱子,都是叛贼罢了。”
太子很固执,二凤心很累。
其实李世民想说,就不能等等,等朕驾崩了,你再去干。
那你当个暴君,跟朕也没关系了。
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名声的。
自从玄武门后,就更在乎了,不然这些年不至于被臣子骑在头上,还笑呵呵的。
人都有脾气,但能够忍住脾气,才是本事。
李承乾就没有这样的本事。
也不想学这样的本事。
我也要面子,但面子这个东西,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
谏官?
迟早把这个官职都给废了。
留他作甚,给自己添堵吗。
宴席结束后,正旦大朝也算是结束了。
下次热闹,就是十四天后的元宵佳节。
那是休沐的快乐,跟今天不一样。
回去的路上,内侍文忠禀告道:“殿下,房玄龄很早就离了宴席,说身体不好。”
“去哪了,直接回家了?”
“务本坊盯着的人,没看到其回家,应是换了马车,不知去了哪。”
李承乾微微沉吟。
房玄龄连正旦大宴都不参加了,能去哪呢。
李承乾有一种预感,这么偷摸行事,很可能是在谋划针对自己的阴谋。
毕竟房玄龄虽然不够果断,但也不是傻子。
确定下来的事情,肯定是会去想办法完成。
现在都明确站在魏王那边了,总不至于还来讨好自己。
“你派人去大理寺问问,看房玄龄是不是去了那边。”
“还有,让你策反房玄龄身边的细作,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内侍文忠无奈回道:“殿下,房玄龄身边的,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奴婢使再多钱财,他们也不应啊。”
李承乾训斥道:“蠢货,想想那些校尉,为什么能背叛我,钱财不能解决的事情,那就去想其他办法,这等事,还需我教你吗。”
身边的人,着实是不堪重用啊。
内侍文忠除了忠心,其他的啥也没有了。
“是,奴婢立即就去办。”
李承乾道:“你好歹也是东宫的宦官头头,挑几个精明懂事的,这很难吗。”
“自己没本事,就把事情交给有本事的人去做。”
“你在孤身边这么多年,还怕孤把你弃了不成。”
文忠的心思,李承乾也是懂的。
怕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被其他人后来居上,就占着茅坑不拉屎。
但一而再,再而三办不好,李承乾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殿下教训的是,奴婢这就去找能办事的人。”
内侍文忠赶忙回道。
回了东宫,李承乾要处理的事务还挺多的。
首当其冲的,便是煤矿的事情。
思来想去,最后李承乾决定安排张思政去。
怎么说也是多年心腹,忠诚这块不是问题。
主要是煤矿开采一旦运营起来,里头油水太厚,容易滋生蛀虫。
张思政恋权不贪财,倒是勉强能用。
想了想,李承乾把狄知逊叫来。
“拜见殿下。”
“孤准备办个开采石炭的商号,叫你来,是帮孤写个章程。”
狄知逊恭敬道:“请殿下示下。”
李承乾讲述道:“万人左右的规模,主要作于开采石炭,非徭役,结算工钱,类似于长工。”
“孤仔细想了想,不打算以月钱的方式,而是多劳多得。”
“每挖十斤石炭,便算作一文钱。”
狄知逊有些惊讶,不由道:“殿下仁慈。”
挖矿的工具主要是铁镐、铁锹,在卖力的情况下,每人每天挖个几百上千今是能达到的。
按每人八百斤算,每天能得八十文,每月就是两千四百文钱了。
要知道长安外的百姓,在没有天灾人祸,种地丰收的情况下,按照一家五口人,种地所得粮食除了满足自家消耗外,有一定剩余可出售的情况来估算,每月也就几十文到几百文钱不等的收入。
除此外,农闲时也可能通过参与一些手工业、商业活动或者给富户打工等方式获得收入。
而去挖矿,每月能得两千文往上,几乎相当于正常家庭大半年的收入了。
这个价格,不可谓不高。
消息一旦传开,必然使得大量百姓蜂拥而至。
狄知逊迟疑道:“殿下说的,是粗石炭,还是加工后的石炭。”
这里头水分很大,十斤粗石炭,经过加工筛选后,可能就一半都不到了。
李承乾笑道:“当然是粗石炭,难道挖矿后,还要守在旁边看着加工不成。”
狄知逊有些羞愧,知道问题问傻了。
主要是太子的价格,给的委实离谱。
李承乾继续道:“除此之外,所有挖矿的匠人,必须要有我大唐户籍,无户籍者,不可结算工钱。”
狄知逊眼睛一亮,顿时就明白了太子为什么给出这么高的价格了。
没有户籍不得入工,这分明是针对那些隐匿人口。
百姓没有户籍,为什么不愿意自己要官府去办理户籍。
是因为世家阻拦吗,并非如此。
几千万人呢,谁能拦,又怎么拦。
有着本事,不如自己当皇帝了。
关键是在于,给世家种田,不需要交税,只需要交租,交租的价格,远低于朝廷的赋税。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甘愿当黑户了。
比如五姓七望的地盘,甚至是一整个村都不在官府的登记上。
可是现在,有了新工作,比种田赚得更多,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了。
“殿下英明。”
狄知逊由衷感叹道。
李承乾继续道:“采矿的匠人,包吃包住,一日三餐,每餐有油水,血条汤。”
“入矿工作者,必须佩戴口罩,违者一次警告,两次罚款三十文。”
煤矿工人很容易得尘肺病,这是不可逆的。
就现在的工作条件来说,也没有什么好的防护方式。
口罩能防止粉尘,动物血能排尘。
就不差这点成本了,算是积德行善。
狄知逊用纸笔进行记录,没有详细去问血条汤跟口罩的作用。
但包吃包住,日供三餐,这个诱惑确实很大。
意味着只要努力干,月入三千钱不是梦。
写完后,狄知逊思索回道:“殿下虽有规定,无户籍者不得入工,然而晋州距长安甚远,必然会有不法之徒暗中假借他人名义上工。”
“臣认为,可以限定每人每日所采的石炭量仅为千斤,超出千斤之后便不再计酬。”
“如此一来,便能有效杜绝那些想要借助他人户籍上工之人。”
李承乾点点头:“不错,便按你说的,把这条也加到章程中去,回去后,若有其他好的想法,也可随时通禀于孤。”
“是,殿下。”
能为太子办差,狄知逊还是很高兴的,这意味着以后升迁的路不远了。
招工的事情安排完,还有关于煤矿加工的问题。
李承乾庆幸前世去过煤炭博物馆,对于古法加工这块,还是有一定的认知。
比较关键的流程,只要是在水循环的洗煤这块,能够快速有效的提高精媒的产量。
便就召集东宫的工匠,探讨设计这些工具。
一直忙到晚上,工匠们也摸清了思路。
晚膳时,李象也回来了。
讲武堂上午休沐,今日虽然没有操练,但兵法课还是要上的。
而且晚上还有扫盲课程,不过李象就不用去了。
为了更好的培养长子李象,现在每次就膳,李承乾都会让李象跟着一起。
还有苏玉儿,小李厥。
也算是阖家欢乐,热闹一堂。
今年五岁的小李厥,总是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原本有些内向的李象,这段时候感受到父爱,也开朗了许多。
吃饭时,苏玉儿试探着说,要给太子寻侧妃。
李承乾笑着拒绝了。
并非不好色,男人本色,只是现在事情多。
况且有需要的时候,东宫里还怕没漂亮的胡姬宫女吗。
来个兴致,随便拉一个就成。
能入东宫的胡姬跟宫女,相貌身段,自然是不差的。
这对于胡姬宫女来说,哪有拒绝的道理,能接住就是泼天富贵。
若是能诞下子嗣,即便是庶子,也是攀上枝头当凤凰。
况且这样的事情,李承乾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要不然也没有现在的李象。
“这段时间,讲武堂的学子们,在识字这块进度如何。”
李承乾吃着羊肉夹蔬菜夹胡饼,顺口问道。
对于讲武堂还是很关心的。
但不识字,确实是硬伤,字都不认识,学兵法完全是扯淡了。
李象摇摇头说道:“父亲,讲武堂的学子们识字进度甚是缓慢。识字一事,于他们而言,实乃艰难。”
李承乾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食物,问道:“为何如此艰难?”
李象思索片刻后回答道:“父亲,这些学子大多来自平民之家,自幼未曾有良好的读书环境。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每日所虑皆是温饱生存之事,哪有机会识字习文。”
“且识字需从最基础的笔画、读音开始,犹如搭建高楼需从一砖一瓦垒起,这过程极为漫长而枯燥。”
“再者,识字并非一蹴而就之事,需反复记忆、书写,方能牢记于心。可他们平日里还要进行操练,时间本就紧张,分给识字的精力便更为有限。”
李承乾听后,陷入沉思。
在古代,识字确实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没有后世的教育体系和教学方法。
即便是有了学习的环境,进度也非常缓慢。
转念一想,既然没有,那为什么自己不弄一本出来呢。
想到这里,李承乾也没了继续吃的兴趣,起身去书房,吩咐内侍文忠,去拿一册千字文来。
千字文是现在主要启蒙教育书籍,南北朝时期梁朝的周兴嗣编纂,从皇室贵族到普通百姓家庭都用。
内侍文忠拿来千字文的书册。
李承乾提笔抄录。
但写下去的字,却不是繁体字了,而是简体字。
且在每个简体字上,加上了拼音标注。
简体自古有之,简称俗字,又称俗书。
简化的俗书并不属于朝廷规范用字,主要是民间所用。
用得最多的,就是账房先生了。
简体字笔画少,速度快的特点,用于记账,快速记录更为实用,省时又省事。
因为流行民间,写法就比较随心所欲了,一个字就会有很多种写法,除此外还有异体字,错别字的衍生,比如贰貮貳。
为了让讲武堂的学子,更快更好的识字,李承乾决定推广一套标准的简体字。
简体字比之繁体字,优势在于易识易记,简体字笔画相对较少,结构更加简洁,大大降低了认读和记忆的难度。
对于初学者来说,更容易掌握和识别,能够加快识字的速度,提高学习效率。
例如“马”字,简体只有三笔,而繁体“馬”有十画,简体的“马”明显更容易被记住。
除此外,还有更为特殊的好处,当讲武堂都在用太子创办的简体字时,在思想上,就更加容易统一了。
简体字的千字文写完,李承乾就让内侍把李象,薛仁贵,裴行俭,苏定方,还有狄仁杰全都叫来。
五个学子班,正好安排五名老师。
至于先前负责教导讲武堂学子的老师,那就撤了吧。
——
务本坊,房府。
“父亲,这等事你亲自去,恐是过于危险。”
“一旦被太子知晓,怕是”
房遗直小心劝说道。
房玄龄无奈道:“我若不冒险前往,阴弘智又会信得过吗。”
“正值正旦,太子那边自然无法顾及。”
房遗直没在继续说,其实还是有可能被知道的。
这里头最大的危险就在于,如果太子知道父亲在谋划揭露其谋反之事,会不会恼羞成怒,强行打杀。
这种可能性,对于太子的秉性来说极大。
“齐王那边,都是太子的人,父亲要如何见他。”房遗直问道。
房玄龄摇摇头:“齐王就不必见了,其胆小如鼠,最易坏事。”
“况且他知之甚少,也不需要他,我已问过阴弘智,纥干承基其实是没有跟齐王通信过的,太子先前所言,纯属捏造。”
“如今纥干承基已死,只需要拿到他生前字迹,加以伪造,再有阴弘智的回信,便能确定太子嫌疑。”
房玄龄只需要在这些真的书信里,参上一份假的就行。
也不算是全假,毕竟阴弘智的笔迹是真,太子谋反也是真。
房遗直担心道:“单是如此,仅凭书信,怕不能扳倒太子。”
房玄龄道:“我也未曾想过,仅靠一封书信就让陛下废太子。”
“这只是需要准备的小部分证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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