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钢笔划过纸面发出的沙沙声。
办公桌后面,柳学冬翘着一只腿,快速在病历卡上做着这一次的诊疗记录。他穿着白大褂,白大褂的胸前挂着名牌——心理诊疗师,柳学冬。
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柳学冬眼角的余光却总是情不自禁瞥向不远处躺在治疗椅上的女人,从头到脚扫过她长裙下婀娜的身材曲线,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推一下鼻梁上的平光镜以作掩饰。
良久,书写声停下。
柳学冬轻轻放下笔,转头望着窗外的出神,窗外的电线杆上,两只鸟儿正互相梳理着羽毛。
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细不可闻的绵长呼吸声。
这一刻,医生和病人很默契地选择了将这份宁静保持下去。
柳学冬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中的病历档案——
《第五次诊疗记录》,9月3日
姓名:虞红豆
性别:女
年龄:23
婚姻:未婚
职业:警察
社会功能:正常
生理状况:正常
行为状况:正常
情绪状况:正常
认知情况:正常
自我概念:正常
病情记录:以下内容为患者自述,自8月初起,患者本人每当闭上眼就能清晰感觉到来自他人的目光窥视,除了独处时间外,只要处于有其他人存在的空间内,这种窥视感就无时无刻不存在。起初患者怀疑被人跟踪,但根据后续调查,这些所谓的“窥视感”其实只是来自身边人(路人或同事等)的正常目光。
诊断记录:疑似轻度妄想症和心理洁癖导致的幻觉,经过前四轮的心理辅导以及治疗,目前患者称已经不再感受到“窥视感”。
『她在撒谎。』
柳学冬眼睑上抬,目光落在治疗椅上的虞红豆身上。在柳学冬看不见的方向,虞红豆的左手把盖在腿上的薄毯又攥紧了一些。
虽然病历档案是自己亲手写的,但柳学冬心里清楚,虞红豆其实根本没病,那所谓的“窥视感”也不是幻觉。
那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一种独特的“天赋”。
但那又如何,柳学冬不会点破,因为作为一名普通人是不该知道这些的。
柳学冬这辈子只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剩下这个愿望就是当一个普通人,像普通人一样朝九晚五,像普通人一样按时吃饭,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然后在某天娶一名妻子,她会和他一起把日子过成一碗平淡的白开水,却又充满了烟火气。
『她会煮好饭在家等我,当我下班回来,在楼道里就能闻见饭菜的香味。打开门时,她会从厨房里出来迎接我,腰上缠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一边抱怨着我又回来晚了,一边却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菜肴……』
柳学冬的思绪胡乱发散,一边想着,一边又情不自禁看向了虞红豆,从头审视到脚。
『话说这女人真的是警察?这脸蛋儿和身段,当明星都绰绰有余了吧。』
“柳医生。”平静而又短促的声音打断了柳学冬的胡思乱想。
“嗯?”柳学冬微微抬头,目光落到虞红豆脸上。
虞红豆依然没有睁眼,只是相较于之前双眼闭得更加用力了一些,双颊也泛了丝丝粉红,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想努力表现出一副平静的表情。
局促,紧张,羞赧。
天赋将虞红豆当前的情绪准确地反馈回柳学冬的脑海。尛說Φ紋網
虞红豆的呼吸频率明显变快,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然后努力维持着冷静语气,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我们结婚吧。”
『嗯?』
柳学冬愣了一下。
『我的愿望这就实现了?』
就在柳学冬愣神的这两秒,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下一刻,虞红豆突然坐起来,手足无措地盯着墙面,此时她再也维持不住强撑出来的冷静气场,语无伦次道:“不,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我是在开玩笑——”
话语戛然而止,倏而,虞红豆的双肩垮了下去,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抱歉……”
说完,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就准备起身离去。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柳学冬的声音。
“好。”
“嗯?”
虞红豆茫然地转过身,看见了柳学冬平静的眼神。
柳学冬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笃定。
“我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