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比喻用的不好。”
“我都是乞丐了,奢求这个做甚?”乞丐语气轻松,它知道春江城隍内心最深处的痛点。
做为信徒不灭,寿命便无极限的鬼神,又掌握地狱,哪会容易居一人之下,归根结底,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会想着掌控他人命运是自己,而非自己被他人掌控。
乞丐对自己很自信。
“盟约规则森严,为大鬼神所定,你们没这个本事取消。”
“自然难以取消,不过,又不是非得取消,找人代替你不就行了。”
“我签了本命讳字。”
“又如何?换个讳字不就行了,莫要取决于表象,就像尊神以往科举时候,十年不中,后来换个身份去别的地方应试,一科即中。”
春江城隍叹口气,脸色复杂:“几百年前的杂事都知道,看来,非要功成不可?”
换个名字科举应试,这在大周科举是常态,有些地方原籍人数众多,几万个人在同一年争抢几十个位置,尽管有才亦难以考中。
换个名字、换个籍贯,去人少的地方科举,考中几率便会大大增加。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应该按照规矩,可归属于冒名顶替一类,一旦发现便要取消功名,有官职的更要去除官职,废为庶人平民。
这事儿捅出来,完全可以否定掉做官几十年的辛劳,顺带一起否定因苦劳被封为城隍的根本。
没了朝廷背书,他这个城隍自然名不符实,就是当了百年也会做成淫祠,让天下人捣毁。
大忌。
眼下人,总归是抓到他的命脉,同时也声明一点,那位大人物,能够说出科举,能够查明几百年前的事,身份自然明细,应该是朝廷里面的人。
官职不小,身份不小,这样才有底气,才有门路去动一个死去被追赠为太子少师,谥号文襄的礼部尚书。
朝廷、修行门派、乱糟糟的混杂在一起,倒真像个臭泥潭。
春江城隍沉吟片刻,询问,“这些不够,倘若,就是我按你说的弃暗投明,你给的条件不足,要知道——你背后的是大人物不假,但他背后站在的是比大人物更大的大人物,说一句大到天上不为过,让我背弃,总该给出符合大人物身份的条件,你说对不对?”
“呀,确实是这个道理,或许是我说错了话,你理解错了意思,不是让你背弃,是适当休假,你总归要有自己事情做,只需要在关键节点,稍微停顿一两刻钟,就行了。真不要你做太多,看,多好。”
“既能解决盟约,地狱,又不会让你遭受处罚,而你要做的,只是迟到那么一两会儿。”
条件摆出来,真真真正心动,春江城隍直起身子,脸色平静看着它,“你要杀他?”
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乞丐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好说,便爽快回应,“不是我们要杀他,我们呢只是坐山观虎斗,无非下了注,不太想让老虎死掉,仅此而已。”
“赌注是什么,万宝楼?”
“呵呵呵,你猜?”
见套话还没套出来,春江城隍作罢,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只说自己要思考。
“尊神可要快些,眼下这座城就像是快煮熟的粥,听者无声音,实际上都要冒泡了,在尘埃落定前最好决断,就给一天考虑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继续来。”
说着便起身谢过招待,一蹦一跳离开,原地座位上留下大量被偷来的钱袋。
使阴神送回原主,春江城隍嗅着满屋香火,突然冷笑,什么档次杂种也敢威胁祂。
说的云里雾里,核心只有一个意思,忽悠上当,当做炮灰撒了。
要是他们有本事曲解那位女子鬼神的盟约,直截了当即可当场展现实力,而非云里雾里说一大通话,实际上不过空手套白狼。
威胁科举事情,尽管来就是,反正有地狱托底,不做城隍就不做城隍,在之前是本职,如今无非是个添头罢了。
有自然更好,没有也非差到哪去。
思虑之间,将方才两人对话记忆取出,派遣化身送到赵玄那里去。
过后不久,化身回来传信:已知晓,且套他话。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乞丐是离开了。
等到后半夜,城隍庙之前再次来人,身份不像乞丐隐隐藏藏,浑身珠光宝气法光流露,就差在脑门上贴上,我是修行者三个大字。
一共五个人,一男四女,个个俊俏无比,模样望之极不像人。
显著以男人为主,只见他立地庙前原不动,四个女人分别摆开阵势,鲜花宝华纷纷扬扬洒落,直言让里面的人出来接驾。
显著的道统做派,春江城隍扯了扯嘴皮,让已经戒备好阴神散开,“道友进来一叙。”
男人没有动,四个女人异口同声:“还不出来接驾。”
接驾?
好大的口气,春江城隍怒极反笑,懒得和这几人掰扯,一掌压下,漫天华光顿时明暗不定,女人脸色大变,男修士冷哼:“大胆毛神,居然敢不敬仙师。”
说话间,掏出一方旗帜,摇动催生阴云,虚幻灵气汇聚成光影,藏在深层夜幕。
有旌旗摇动,阴兵鬼将虎视眈眈,个个面目狰狞。
“五猖兵马?”
“知晓就好,还不速速跪迎,否则定要开坛扫平你这破庙,使你被兵马吞噬。”
“原来是梅山一系的人。”
春江城隍也不怒了,直觉得倒霉,所谓五猖兵马,乃是六天故气鬼神的残余,被一位大修行者寻到,竟然效仿天师单独设立道统,暗地里养育这些鬼神,用来给自己办事。
杀了一个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家极为记仇。
曾经有个梅山修行者因为滥杀无辜被官府刑杀,梅山长辈一怒之下竟活生生杀尽当时所有人,炼成万魂幡中兵马。
后来,自然不了了之。
“还不速速跪……”
啪!
一块石子砸在男人头上,男人闻声看去,只见得有人在屋脊上俯瞰,“赵玄我跟你说,咬人的狗不叫,只有知道自己咬不了人,会装腔作势恐吓。”
被讽刺成狗,男人当场炸毛,“尔等竟敢辱骂仙师,罪该万死!”
“仙师个头,不过区区梅山的外传弟子,未得真法的废物,有什么胆子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男人气极,但听到点苍山的名头后便又偃息旗鼓,呐呐无言。
梅山一系在鬼神面前有脸面,在道统面前,便是垫底货色,没人瞧得起整日混迹六天故鬼,不专心修行自身的法教。
“原来是点苍山道友,贫道无休子有礼。”
明玉不理他,旁边同行赵玄转而出言:“梅山的朋友,夜半来寻有何要事不妨直说,无须装腔作势。”
“你是?”
“春江镇守,赵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