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长串颂词终于念完，吸血鬼们同时睁开双眼，目光又聚集在了人类新娘的身上。
露比这时才发现自己站着的地方似乎是一个祭坛。
一缕月光穿透花窗照在她的身上，她能想象到身上的礼服熠熠发光的模样。
那些吸血鬼的眼里突然一同念了一句咒语似的短句。
“神父”转过身来，将手里的石头郑重一递。
露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该接过来吗？
她犹豫地伸出手，那块不规则的石头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里。
露比发现它的重量比想象中轻很多，而且颜色比“神父”刚拿在手里时透了许多。
看来这不是普通石头，回去可以到书房查查吸血鬼资料，看看有没有记录。
“神父”又念了一句什么咒语，伸着手臂示意露比走出祭坛。
露比当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茫然地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了看，显然那个“神父”不准备用通用语跟她解释一遍。
好在侍女们即使迎了上来，领着她穿过一排排吸血鬼贵族，来到礼堂最中央，那里有一座金子和珐琅建的的尖顶小屋，侍女打开右侧的小门让她进去。
里面的空间不大，一面放着红丝绒椅背的长椅，一面是纯金的墙，上面有一个圆形的小窗，可以看到彩窗外的月色，其他地方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
这里非常安静，外头宏伟的管风琴演奏声一点儿都听到不到，四处也看不到透气的地方。
露比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这些吸血鬼不是要在礼堂里一边狂欢一边把自己给闷死吧！
以她对吸血鬼变态程度的了解，完全有可能会这么做！
就在她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自救时，左侧的小门突然开了。
外头站着的，是她那只见过一面，尊贵而陌生的未婚夫——布莱恩?兰斯特。
他身材高挑，需要屈身才能进来，他进来后，空间显得更加狭小了。
门一关，只剩下他们一人一鬼。
布莱恩率先开了口，“露比公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他的声音低沉而动听，说的是一口标准的通用语。
“......您好。”
“不必这么拘谨，只是婚前一个小仪式而已，祈月结束后就可以出去了。”像是看出了露比的紧张和排斥，他没再说什么，双手交叉在膝上，颌上了眼睛。
露比偏头看了眼他，这不是她这么近距离看一只吸血鬼，作为王族，布莱恩的面容英俊无比，举手投足十分优雅。
仔细看他头发微卷，五官和他弟弟有几分相似之处，虽然不如迪昂那么惊艳，更加成熟，也别有一番风味。
难怪罗娜尔每次见到他都灵感大开。
在露比观察他的同时，布莱恩也在观察着她，他不需要睁眼，吸血鬼超强的感官能为他提供丰富的信息，比如，他在进入小房子的第一刻就获得了一个十分有趣的信息。
这个人类的身上，有他弟弟的气味。
.
月光从墙上的圆洞倾泻而入，照在了布莱恩苍白英俊的脸上，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红色的瞳孔对上了露比目光。
露比吓了一跳，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布莱恩绅士地笑了笑，“你似乎很害怕我。”
“......”
“还是，害怕吸血鬼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这句话后，露比感觉被蛊惑了般，像是有一双手，在她的脑海中抚摸，抚平了一切紧张的情绪，她感到一种与自身完全割裂的平静。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似乎又被吸血鬼操纵了。
见她并不太惊讶，布莱恩不禁微微挑眉，他的好弟弟都对他可怜的人类新娘做过些什么？
“别担心，只是为了让你舒服些，毕竟，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他解释道。
比起刚刚呼吸困难的感觉，现在确实好多了。
露比逐渐习惯了这种平静，甚至有些飘飘然。
布莱恩熟络地与她闲谈起来，“在夏特莱还习惯吗？”
“嗯，只是，黑夜实在太长了。”
布莱恩微笑，“毕竟，这是吸血鬼的国度。”
露比平静地靠着椅背，看着头顶的月光，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和他聊了起来。
她突然脱口而出，“你还记得罗娜尔公主吗？
布莱恩有些惊讶，“当然。”
她怎么会认识罗娜尔？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回忆着，但脑海中并没有什么片段，连她的长相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她的头发颜色。
“她有一头橘色的头发。”
“为什么想知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罗娜尔的？”
露比晕晕的，喃喃道，“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布莱恩没有接话。
露比像喝醉了般自言自语，“人类的公主们都是什么样的呢？”
布莱恩看着她，月光下，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因为他的迷惑术，她双眼潮湿，显得有些虚弱，靠着椅背浅浅呼吸着，像一只搁浅的美人鱼。
也许是出于绅士风度，他决定回答她——
“人类，”他带着手套的手靠近露比的脸庞。
最后，只是在她面纱的钻石链子上轻轻划过，“很可爱。”
月光下的吸血鬼，英俊的面孔含着一丝笑意，就在她的身侧，却又非常遥远。
.
迪昂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盯着远处那个小小的中央塔房，人类公主被送进去和他哥哥接受月的洗礼了。
仪式的目的是为了让夏特莱的月光净化外来人类，在王族和贵族的注视下，成为王子的“所有物”。
不过，贵族们更将其视作一种娱乐。
将弱小的人类展示在众多吸血鬼面前，能让他们感到种族的优越感，血脉躁动，兴奋不以。
迪昂扯了下自己的领口，身旁的菲力马上问道，“殿下，是系得太紧了吗？”
“不是。”
他的语气很差，菲力立刻识相地退后了一些。
大法师诵念时，她站在月光下的祭坛里，湖蓝色的裙子盈盈发光，面纱外的眼睛滴溜溜转。
那双眼睛转向他的时候，澄澈如水，微微闪动，迪昂升起了一种被抓脏的罪恶感。
之后她飞快地低下了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像是给他的罪证盖上了章。
他们还没出来，因为是第一次参加，迪昂并不清楚他们需要在塔房里呆多久。
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呢？
他的王兄有过好几任人类新娘，应该很懂得很人类相处。
那个人类公主会害怕吗？不，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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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仪式顺利进行，他一定会表现得很绅士。
王兄是很有魅力的，他有很多王妃、无数情人，在舞会上，他亲眼见过那些贵族少女们是如何痴迷他、梦想嫁给他。
人类公主也会迷上他吗？
不知道王兄会不会吸她的血。
不，一定不会的，在礼堂里、月光下，这么做实在太肮脏了！
但如果是他呢......
如果是他和人类公主在塔房里呢？
迪昂突然感觉非常渴，偏头对身边的菲力说，“去拿杯水。”
“殿下，仪式期间最好别喝水，会被贵族诟病您失礼的。”
“......”
他只好忍着，不受控制地，在脑中设想了好几种人类和王兄会在塔房里做的事。
终于，大法师宣布仪式结束，布莱恩王子先从塔房中出来了，他看起来和进去之前别无二致，甚至连衣服、前额的发丝都没有什么改变，完美得让人无法从他身上得到任何信息。
接着，人类新娘在索拉宫侍女们的簇拥下，从门里出来，她看起来完好无损，但走路似乎有些飘，垂着眼，有些虚弱。
距离太远，迪昂无法辨别出什么，但副蔫蔫的样子和仪式开始前东张西望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布莱恩对她做了什么？
她们从他的这一侧，向礼堂大门走，迪昂越来越看不见她了，他忍不住站了起来。
周围的侍卫面面相觑。
菲力两眼一黑，赶紧按住他的肩膀，提醒道，“殿下，仪式还没结束！”
.
仪式结束，人类公主被送回了索拉宫，接下来是皇后、国王、王子们和贵族们一同用餐的时间。
迪昂心不在焉，盘子里的菜凉了都没动几口。
皇后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就看到他正看着面前的烛台发愣。
这段时间皇后对他很满意，他不仅高分通过了骑士团的考核开始崭露头角，大臣和贵族们也常常提起他。
今天是怎么了？
她决定私下召见王子的侍卫向她汇报近况。
宴结束后，贵族们纷纷散去，迪昂身边的普通侍卫收到了皇后侍女的口信。
他跟菲力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从礼堂的另一头进入一个隐蔽的庭院。
皇后在这里施展了结界，没有人能靠近，有绝对的隐私。
她雍容美丽，容貌年轻，气场却十分强大。
侍卫跪在她面前行礼，“皇后陛下。”
“起来吧。”
她亲切而含蓄地笑了笑，“最近殿下一切都好？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侍卫低着头思考着，实话实说道，“殿下和之前并无什么区别，作息一切正常......”
想到皇后特地召他来，一定是有想要了解的事，他又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终于“哦”地一声，想到了一件，“是有一件，殿下最近的食量变少了，以前早餐能吃许多，最近好像......食欲不太好。”
他又补充道，“听管理血奴的大人说，殿下最近，进食的兴致不高。”
皇后脸上的表情并无什么变化，还是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她用动听的声音说，“我知道了。”
“我希望你最近多关注迪昂殿下，任何细小的事都汇报于我。”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