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苁蓉。”
这店家一阵纳闷,一屉屉地称好了其他客人的药,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最近可无人来问这味药。”
“我嗅一嗅便知。”
店家赶忙行至柜前,作了个揖,“敢问你可是御医弟子?”
“不敢当,我不过是个山野人,自小闻惯了药材,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原来如此,本店确实没有这味药,那可是西域进贡的药材,其他店也不会有。”
谢晴岚向店家讨了纸笔,将配方誊写上,交于店家问道:“那您看看这些药一共多少银。”
店家刷刷地瞅着药方,手上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最后瞧了一眼算盘上的数字,倒抽一口凉气,他疑惑地打量谢晴岚,“你确定这药方上的都要?”
谢晴岚睁大眼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上面一半都是名贵药材,光这百年野山参便少之又少,少说得要百万白钱,可折合银子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谢晴岚从未插手过药材,竟不知如此贵,她忽地想起自己泡的药浴,此时想来一阵心疼。又想起宝藏洞中的空箱子,想必都是装药材所用,莫非师傅将宝藏全拿去买了药?看来想靠这个致富,是不可能了。
她拿着配方走出门外,不禁叹了口气。
不远处李雁无赶了来,喘着气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见你没回来就出来走走,本想买些药做些膏子去卖,没想到这药这么贵。”
“卖膏子?你没钱了?”
“那倒也不是,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不如,你跟着我……”李雁无一手叉腰,颇为自得地想传授她赚钱之法,忽地捂住了口。
谢晴岚一脸疑惑,“跟着你什么?”
李雁无晃荡着手臂,咧唇笑得僵硬,就差额上淌下一滴汗,“呃,呵呵——没什么,我是说你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呵呵。”
谢晴岚忍不住好笑,“你当我是白雪啊,赏我口饭就行了。”
李雁无仍呵呵地笑着。
“欸,我见你这愁眉苦脸的,不如跟我去歌舞坊转转。”
谢晴岚想起了师傅的舞姿,叹道:“最美的舞我已见过了,还是算了吧。”
“最美的舞?”李雁无颇为好奇,“谁跳的?”
“我师傅。”谢晴岚微微一笑,迈开了步子。
李雁无缠着她,“那你都没见过别人跳,怎就断定你师傅跳得最好,不行,你得陪我去瞧瞧。”
说着生拉硬拽地将她带了去。
这歌舞坊排场很大,一楼是文人墨客的聚集地。各种藏品字画挂在两旁壁上,宝器珍玩置于案台供宾客把赏,不时有美人曼妙身姿穿入其中,热情地招呼或引领。
一名穿着鹅黄襦裙的女子,见二人四处张望,徐步上前,“不知两位女客是想品鉴字画还是听曲、观舞?”
“观舞,观舞。”李雁舞赶忙回答,生怕晚说一会谢晴岚就会改变主意。
女子轻伸玉臂,指着一道屏风后说道:“这边请。”
“今日刚好举办斗舞大会,二位可有兴趣参加?赢了可获得十两银的奖赏。”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为他们引路。
“十两银?”谢晴岚眼睛一亮。
李雁无撞了撞她的胳膊,凑在她耳旁,“欸,你不是想挣钱吗,这机会不就来了。”
银子的确勾人,可她从没正儿八经跳过,谢晴岚脑门上似泼了盆冷水凉飕飕的,颇有些为难,“可我跳得不熟,上去不是丢人现眼么。”
李雁无推着她上楼,“想要银子就得脸皮厚,你功夫不错,跳个舞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走走走……”
“你功夫也不错,不如你也报名?”谢晴岚扭头,想拉个伴。
“我?你见我这五大三粗的像是能跳的么?我不过会耍耍飞镖。”
谢晴岚被李雁无一路推上了二楼。
隔着楼栏便见中央有个圆形台子,铺着红毯,台旁几个乐师正奏着乐,曲声在琴瑟和鸣下,如春溪汩汩,又如散珠落下,悠扬婉转好不动听。
台上一女子已开始献舞,身着彩色舞裙,婀娜身姿随着乐声轻盈舒展,舞姿翩翩。
谢晴岚瞧着热闹只道比师傅差了些。
台下座无虚席,一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脑袋,不时起哄,拍手叫好。
李雁无拉着她到楼道旁的报名处,一把将她推了过去,“这姑娘想报名斗舞。”
那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再想想……”谢晴岚唇角扯了个尴尬地笑,赶忙跑开,却被李雁无一臂拦下。
“这样吧,我和你一起报名,没人敢笑你。”
如此二人都报了名。
女侍安排两人换身衣服,在后台等候。
李雁无扒拉着拖地的裙摆,左瞄右瞧,两胯扭来扭去,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娘长这么大就没穿过这么花俏的裙子,没想到在这穿上了。”
谢晴岚见李雁无穿着亮丽,五色裙带在她高挑的身姿下宛若彩虹倾泻而下,又梳了个好看凌虚髻,顿时化身明艳美人儿,笑着说:“雁无姐姐,你今日可要艳冠群芳了。”
“真的吗?你也觉得我好看?”
“当然了。”
李雁无叹了口气,“好看有什么用,没有男人敢娶我……“说罢委屈地瘪着嘴快哭出来。
“为什么?”
“他们怕我一镖给他们剁了。”李雁无忽地大笑。
谢晴岚莫名被戳到笑处,不由地跟着笑起来。
李雁无见她梳着垂髻,一身窄袖白衫,也就是多了两条挽绸,换了跟没换似的,问道:“你为何每日都穿白衣,今日斗舞穿得鲜亮才好呢。”
“师傅丧期未过,我要为她守孝。”
李雁无无意间又提起了她的伤心事,有些愧疚,“抱歉,我忘了。”
谢晴岚微微一笑。
幕帘拉开,有女侍传唤谢晴岚,两人相视一眼,李雁无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将她推了出去。
谢晴岚站在台上,望着那么多期待的眼神,心里七上八下,依葫芦画瓢照着师傅的样子起势,随着音乐响起,不得不推着她继续下去,手脚好似不听使唤,生涩僵硬。
最初台下有人窃窃私语,而后就变成直接轰她下台。
“下去吧!跳成这样也敢来斗舞。”
“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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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果皮,瓜子伴着叫嚣声扔在了台上。
谢晴岚脸胀得通红,恨不该来此,此刻就想找个缝钻进去。她背转身子,即刻便想冲入后台,不想李雁无从幕后钻了出来。
“吵什么吵,再吵姑奶奶一镖斩了你。”
话音刚落,蹦得最高的那人的发髻忽地散落一地,一道镖掠过众人头顶直直地钉在了柱上。
台下两声惊叫后顿时噤若寒蝉,都睁着大眼察言观色,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有观众弓着身子悄悄离席,便是坊间的女侍也慌了起来。
谢晴岚拉着李雁无,生怕她冲动,“雁无姐姐,不怪他们,你莫要如此恐吓。”
李雁无喝道:“都给我坐下!一个也不许走!”
顿时空气好似凝滞,众人似木头一动不动,须臾,小心地挪回座位。
谢晴岚赶忙想退下,却被李雁无拦下。
“最难堪的时候都过去了,此时没人敢笑话你,不如将一支舞跳完,就当他们不存在,放轻松些,我相信你能跳好。”
“这……好吧,我尽力一试。”
谢晴岚深吸了口气,心道再糟的坎都过了,还怕什么,此时心里倒平静许多。
此刻,她不再模仿师傅,她想为自己舞一曲,雪儿仿佛出现在眼前,指尖相交,形如剑锋,左脚如鹤立,负身起好舞势。
乐声响起,轻绸扬起如风拂水,伴着悠扬的乐声,舞步轻转,白绸似生在掌中,随心所欲随着舞姿扬起落下,又随乐声的急缓而变,时而如云流动,时而如月高悬,时而又似高山流水……
谢晴岚舞得随心所欲,台下不时惊呼起来夹杂着议论。
“这与刚才判若两人啊!”
“此时舞得还行,还是欠些火候,不如另两位。”
“哎呀,不该如此对一个小姑娘。”
“……”
一曲毕,台下拍手叫好,喝彩不绝。甭管是安慰她的,还是真跳的不错,算是完整的舞了一曲,紧提的气息陡然一松,唇间漾起明媚的笑,向看客鞠了一礼。
退下场她才发现李雁无不见了,她换回自己的衣物,在后台四处张望。直到看见李雁无脱下的舞衣,心想这家伙怂恿她,自己倒跑了,不过若不是她,自己怕是没那个勇气,真不知是该埋怨还是该感谢。
谢晴岚从后台绕出,恍然间纱幔外影影绰绰的一个身影与她交错而过,身形极似江风影。
江风影?他也在江都?
她正欲去追,只听台上司仪说道:“这次斗舞的魁首是——谢晴岚。”
谢晴岚此刻惊喜万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赶忙穿过观众席来到台上。
台下一阵祝贺之声。
谢晴岚浅鞠一躬,从司仪手中接过赏金,掀开红布,竟多了两枚小金饼。
她不可置信,“这赏金怎么多了?”
司仪温和一笑,“谢姑娘,这是客人打赏给你的,你可放心收下。”
谁出手这么阔绰,难道是他?
“那人叫什么名字?”
“这我就不知了。”
“谢谢!”谢晴岚鞠了一礼,将银钱打了个包袱,转身便追了出去。
她在楼下确实见到了江风影,只不过那熟悉的身影身旁多了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