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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衡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混沌又迷乱的梦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将他彻底吞没,他漂浮在漆黑的水中,一动也不能动,只能被动地接收眼前闪现出的破碎又凌乱的画面,

    有他和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殊死搏斗,背后是看不见底的悬崖

    有他站在屋檐下望着什么人,天上的太阳格外晃眼,

    有他被人背在背上急匆匆穿过丛林,没有尽头的暴雨冷冷打在身上,

    山崖下无名的墓碑,窗外浓重的绿荫,纯白的衣角自眼前飘过……

    繁杂的记忆毫无逻辑又生硬的被拼凑到一起,让这个梦漫长到看不到结束,

    也让邵衡在睁开眼睛后意识依旧漂浮在混沌的海洋中,无法分清眼前所见是真实还是梦境,

    直到轻缓熟悉的声音打破沉寂,“你醒了。”

    挡在眼前的迷雾溃散,记忆回笼,先前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山林,追杀,少女,

    “……阿衡……我叫路遥……”

    “……睡醒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平生第一次,邵衡想要用胳膊挡住眼睛,假装自己还在昏睡,只要他听不到看不到,就能当作之前的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只可惜,已经发生的事从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产生任何改变,耳畔的舒缓的轻笑彻底打破他心中的幻想,

    邵衡触电一般弹坐起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墨发的少女斜倚着矮桌,一只手撑着下巴在冲他笑,

    “慢一点,”少女说道,“当心撕裂伤口。”

    伤,对了,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被提醒的邵衡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领口和袖口处裸露的皮肤被白色的纱布缠的严严实实,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体表的外伤都已经得到妥帖的处理,邵衡试探地五指收拢又张开,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无力滞涩的感觉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拖慢了身体的回应,

    邵衡心下了然,毕竟留了那么多的血,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闭眼查探内息,遭受激烈冲击的经脉隐隐有钝痛之感,丹田空空荡荡,调不出哪怕一丝的内力,是长时间动用禁术的后遗症,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大碍,大概稍微修养些时日就能恢复,

    这样的结果比他的预想要好上太多。

    邵衡盘算了一下这一次冒险的收获,他成功制止了一次幽冥间的追杀,知道了幽冥间的负责人换成了白影,还知道少女还没有暴露在幽冥间的视线内,

    而他只不过是受了点伤,两相对比,这点代价实在不值一提。

    “路姐姐,前面有一家客栈,要不要在那儿过夜?”

    陌生的声音响起,垂落的帘子被掀开条缝,一颗脑袋钻了进来,是他不认识的人。

    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笑眯眯地看着少女,目不斜视,好像车厢里根本没有他这么个人,

    邵衡从少年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一丝只针对他一个人的敌意。

    他暗地里把记忆翻找了一遍,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少年,

    是错觉吗?

    “麻烦你了,阿轩”少女点头道。

    透过缝隙,邵衡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染上夕阳的鲜红,眼下并非他以为的白昼,而是已经到了日暮之时,

    自己也并非回到了熟悉的药房,而是正处在一辆移动的马车上,驾车的人正是眼前做小厮打扮的、名为阿轩的少年。

    再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少女的打扮也与往常不同,他所熟悉的医师总是穿一身素白的衣衫,头戴白纱幕篱,墨一样的长发半扎在身后,似素白的宣纸上以寥寥墨笔勾勒出绰约的人影,黑与白就是医师身上仅有的两种色彩,一眼望去简单素净到了极致,

    但眼前的少女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白底绿纹襦裙,交领和袖口处以翠绿作为点缀,宽大的衣袖上缀以绿色镂空莲花祥纹,腰间系一条金线勾花的碧绿腰封,长长的头发编成简单的样式,浅翠的发带在墨色的发辫间若隐若现,

    同样的一个人,褪去了纯白时萦绕周身的疏离与清冷,一言一笑间带出几分和年龄相衬的、属于少女的明艳与秀气。

    陌生的处境,陌生的人,陌生的少女,接连不断的疑问在邵衡的心中积累。

    “好嘞,”那个少年笑着应了一声,“您觉得两间房怎么样?我觉得只订两间房就够用了。”

    路遥无语凝噎,在场明明有三个人,看阿轩这样子,哪个人没被数进去就很清楚了,她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语气斩钉截铁没得商量,“三间房。”

    “……好吧,都听您的。”阿轩抿着唇,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邵衡眼看着少年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隔着帘子,还能听到他拉动缰绳驱策马匹的声音。

    马车一阵轻颤,随后稳稳停住,驱车的少年跳下车辕,一溜烟跑远。

    他没有感觉错,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叫阿轩的少年确实对他有敌意,不是很强烈,却足够让这人故意做出这样小小的“报复”举动。

    “您、”邵衡欲言又止。

    他好像错过了很多,自他醒来之后,太多他不了解的东西灌进他的脑袋,在陌生的处境下莫名让他有些不安。

    医师本该是他唯一认识、信赖的人,然而眼前的少女同他熟悉的模样亦不相同,

    邵衡直到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他和医师相处的时间似乎太短了。

    一个多月,三十余天,占据他二十六年人生的三百分之一,或许占据少女人生的两百分之一,

    在更加漫长的生命轨迹中,他和少女互不相识,更不可能参与进对方的人生,

    他熟悉的只有隐居山林在南山堂当一个坐堂大夫的医师,对除此之外的部分一无所知,

    在幽冥间已经不再构成威胁的现在,对医师而言,他似乎、没有用处了,

    邵衡茫然地望着崭新的医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了,阿衡?”被他注视地少女歪了歪头,浅绿色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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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随着她的动作飘落下来,邵衡从少女澄澈似水的眸子里看到了熟悉的关切,那神情分明和他重伤后昏迷前看到的一模一样,“伤口在疼?”

    邵衡飘浮在空中的心忽地一沉,踏踏实实地落回胸膛,一下一下平稳地跳动起来。

    青年自醒来就沉默的有些奇怪,路遥就坐在邵衡对面,把他的不自在尽数看在眼中,

    毕竟这人刚刚经过一场惊险的恶战,付出惨烈的代价才取得最后的胜利,刚刚恢复意识,警惕心强也是正常,

    “那个少年名叫阿轩,是青轩画坊的人,我和画坊的主人有些交情,昨晚阿轩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少女平稳的声音很好的缓解心底的不安,邵衡侧耳认真倾听。

    青轩画坊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只听名字的话这似乎是一家以出售书画为生的文斋,但对于知道内情的人,书画只是表面的掩饰,贩卖情报才是主要营生,其背后的主人是谁,成立于何时,如何运作,消息来源皆不可查,来买消息的江湖人只知道他家的情报真实可靠,只要肯花钱,不管是多难查的东西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以邵衡所知的、有关画坊的最新消息,几年前青轩画坊似乎出过一些乱子,尽管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但还是有些流言落进了幽冥间的耳朵里。

    医师竟然会和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组织有所联系,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邵衡低敛目光,把所有的思量和担忧都锁在心里。

    “青石镇已经不适合再住下去,索性我前一段时间刚好收到来自青轩画坊的请柬,正好借这次机会去看一看。

    至于阿轩,”

    提起这个,路遥就免不了一阵头疼。

    阿轩这孩子,好是好,就是有的时候犟得很,一心觉得邵衡会给她带来麻烦,本来就对青年心存芥蒂,经过昨晚那一遭,这点偏见怕不是已经深入心底,时不时就要刺一下邵衡。

    可要是让她劝邵衡别和阿轩计较,她明知道从头到尾邵衡一点错处都没有——除了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她真和邵衡说了之后邵衡肯定会照办,可她总幻觉看到一只听话的黑色大狗一边被小短腿柴色狗狗使坏欺负一边夹着耳朵委屈的呜呜叫唤,

    光想想都于心不忍,她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还是算了吧,路遥抿了抿唇,大不了她多看着阿轩一点,别叫他把人欺负的太惨。

    从马车出来没多久,阿轩已经订好了房,站在客栈门口冲他们招手,店小二殷勤地跑过来,牵着马的缰绳往马厩里带。

    路遥用眼角的余光斜瞟一眼安静跟在身侧的青年,手指无意识地拉起柔软的发尾在指尖绕着圈,“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青年温顺地微微垂下脑袋,“您说。”

    “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诊了脉。你体内的缠心和蛊毒都已经解干净了,按理来说脉象应该恢复正常才对,”

    少女顿了一下,意有所指,

    “阿衡,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