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希诚吹着口哨回房时,李清壁还在专心整理着她的见闻录,他便凑过去瞧。
“阿九姐姐,你还会作画!”他惊喜道。
李清壁点点头:“学过一些,不过只是皮毛。”
范希诚凑得更近了,认真夸赞道:“这哪里是皮毛,这多生动!这不是阿姐绑着那几个人回来的情形吗?画得真像。”
“是,我阿兄来不了西北,我想把路上发生的事告诉他。我觉得当时阿姐绑着那几个人的场景非常飒爽,所以就画下来。阿兄也能觉得有趣些。”
他眨了眨眼睛,期待道:“那你有没有画我?”
李清壁翻出下面压的一张纸:“有。”
范希诚一瞧,居然是自己从冰河里上岸之后在马车里瑟瑟发抖的场景,顿时有些失望:“怎么画了这里?齐王殿下本就觉得我配不上你,这里我冻得发抖,我怕他更觉得我没用。”
李清壁指了指图旁边的文字:“怎么会呢?阿兄若知道你是为了救掉到冰河的孩子,只会称赞你善良勇武。再说,他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
范希诚望着她,眼里闪过纠结,最终下定决心告诉她:“其实,那日在长安城外,齐王殿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我不是故意偷听,我看你叫停车队才过去的。”
李清壁愣了一瞬,怕范希诚误会太深,这桩为交好的婚姻反而使得长安和边疆交恶。
她认真解释:“阿兄他或许对这桩婚事有些不满,但不是对你,他只是不想我远嫁。即使我嫁在长安,他年后也要去就藩。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分开。”
她还是避开了阿兄对于西北苦寒的担忧。气候是天时,人力不可为,此等忧虑不用说出来徒增范希诚的烦恼。
范希诚的心思还很天真:“以后我陪你去江南看他,我们去求圣人允准。”
李清壁早做好和阿兄此生不复相见的准备。不说相隔几千里,一个藩王,见身为边疆重臣之子的妹婿,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误会,她不愿冒险。
若说之前,这只是对阿兄的担心。但现在,她知道范家人都是一心为国的忠臣良将,他们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情遭到多疑的圣人的猜忌。
只要阿兄能在江南好好修养,时时传信,她就心满意足。
她知道相见不可能,但是如果这样的承诺能让范希诚心里少一些纠结,那便先让他怀着这样的想法吧。
丹若带人送来了膳食,是西北常见的炙肉和面食。
二人吃着饭,李清壁不怎么饿,想到最近蔡家俩兄妹都是吃完早膳就出门,宵禁前才回来,便问他:“这两日思衡和微雨都去找允溪玩,会不会太打扰?”
范希诚摆摆手:“怎会?桓允溪那丫头是个人来疯,闲不住的,最喜欢有人陪她玩。桓大哥和叔父白日里都不在家,叔母最喜欢小孩子,我幼时闯了祸都是躲到她那里去。”
李清壁点点头:“叔母瞧着便温柔。”
范希诚见她吃了点就停下筷子,心头又浮上担心:“不合胃口吗?”
其实他想问,是又像在路上时那样胃口不好吃不下饭了吗?
“不是,这两日我起得晚,早膳和午膳都推迟了些。才吃完午膳不久,现在不怎么饿,吃不下了。”
范希诚便把她剩的大半碗面端过来,将剩的面夹到自己的碗里。
因为李清壁还在养病,吃得清淡。范希诚的那份面里则是加了足足的茱萸粉和胡椒,他吃不惯那么清淡的。
这天下间哪有吃剩饭的驸马,李清壁连忙阻止:“你要是不够吃,我让厨房再煮一些。”
范希诚指了指自己的一大海碗面:“够了,我看你吃不下了。”
李清壁忽然反应过来,西北农桑不易,粮食珍贵,范希诚并不是不够吃,只是没有剩饭的习惯。
但是他吃她的剩饭也太自然了吧。
她身为公主,却不懂得体恤民情,无度浪费。和年纪尚比她小的范希诚一比,实在让人惭愧。
“下次我让她们少做些。”
范希诚有点噎到,喝了口面汤,气终于顺了:“不用,不到用膳的时候哪能知道自己饿不饿,多了就给我,我都吃得下。”
——
夜里,一片沉沉的黑。
范希诚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几次,又坐起来用力将窗户关紧了些。他望着那扇隔开自己与她的屏风发愣,想着李清壁能问自己一句。
可他没听到床帐里有一点儿动静,莫不是已经睡着了,那刚才他这一番表演岂不是只做给了自己看。
他心里长叹一口气,准备乖乖睡觉,却突然听到她说:“阿石,怎么了?”
他酝酿好情绪,语气带着恰好的委屈:“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屋内烧了地龙,李清壁甚至觉得有点热,想拉开床帐。她坐起身,撩开床帐的一个角,探出身子看向他那边:“怎会冷?”
清澈的少年音这次带着十足的委屈:“窗户缝漏风。”
范希诚睡的小榻确实在窗户边上。
李清壁想了想:“明天叫人把厢房收拾一间,你总是睡小榻上也确实不好。”
范希诚急忙解释:“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什么?”
范希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无辜,一本正经地开始胡编乱造:“那样别人都知道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了。在灵州,男子若是婚后被自己的妻子赶出房间,是很丢脸的事。我年后就要去军中,我不想让军营中那么多人都笑我。”
“但你一直睡小榻上会很冷,冬日里窗户缝透风在所难免。”
他期期艾艾试探:“阿九姐姐,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我想。”
李清壁还以为他想搬到床上,警惕道:“什么?”
不料范希诚小声道:“我想在床旁边打个地铺。”怕灵安拒绝,他还补充道,“那边离窗户远,还有屏风可以挡点风。”
“地上硬,要不你还是搬去厢房。我让人通传下去,这件事绝不会传出这个院子,不会对你的名声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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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不传出去,院子里的人也会私底下笑话我。”他小声嘟囔。
见李清壁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心一横,继续加码:“我还是继续睡小榻吧,我冻不坏的,没关系。灵州的冬天也不过还有三个月而已,这么点儿风罢了,我早习惯了。”
李清壁垂眸,想了想,终究心软:“那你过来吧。”
他飞速起身,点上油灯,从柜子里又翻出一床褥子,连着自己小塌上的一床褥子也一起铺在灵安床边的地上:“你别担心,我垫两床褥子就不会硬了。”
见她没有反驳,他又飞快地拿了小塌上的被子枕头,轻轻吹灭灯,在地上躺好:“快睡吧,阿九姐姐,明日要守岁,今晚要多睡一会儿。”
他不会强迫李清壁做她不想做的事,但若是李清壁给了他好脸,他一向是会顺杆爬的。他阿耶早就告诉过他,什么面子啊,在媳妇那里都是虚的。
他现在是逐渐明白,这些确实是虚的,只有身边的人是实实在在的。
范希诚心里可得意着呢。地上硬,小塌上冷,灵安想让他搬去厢房,还不是想让他睡得舒舒服服的。
她也开始待他好了,这大概就是因为她心里开始有他了,只不过女子矜持,需要他这个男子主动些。他向来是最会主动的,这于他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看来叔母说得是有道理的。
不似他父母婚前便有情,何云与桓相远婚前从未见过,婚后又因桓相远在灵州从军,夫妻一直分隔两地,没有孩子。
何云在老家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忍着家里婆母妯娌对她无子的讥讽,一度过不下去想要和离。
幸好后面桓相远立了功升职,在灵州置了宅子将她接过来。二人方知从前对彼此都有诸多误会,逐渐解开心结坦诚以待。
他幼时犯了错,不敢回家时总是躲到桓家。何云从不因他是孩子便觉得他不懂事,会细细与他讲明这些道理。他从那时便知道,家人之间,坦诚是第一重要的。
还有一点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夫妻之间,分居总是容易离心的。只有日日在眼前,日久天长地处着,他再小心讨好,说不准就让她看顺眼了。
——
夜里睡不着的何止范希诚一人,蔡思衡和蔡微雨围着火炉发呆,都郁闷得不得了。他今日又一次输给了桓允溪,那个才十二岁,矮他一个头的小女孩。
昨日输一次,他还可以骗自己说是一时疏漏让她钻了空子,但今日,他向来的自信被击得粉碎。
他拨弄着炭盆:“妹妹,你说她怎么会那么厉害?力气也太大了,我的袖子都被撕掉了。”
蔡微雨兴致也不高,叹气道:“她阿耶和阿兄都是将军,她厉害是自然的。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搏杀的人,肯定比我们武师傅厉害得多。”
“我就说在长安学不到东西,我不回长安,我要在这里学武。”
蔡微雨摇摇头:“阿耶阿娘不会同意的。”
“那就趁着我们还在灵州,多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