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楚留香(七)
    同秋灵素的对话还未结束,外面有人禀告:“帮主来了,求见夫人。”

    任慈已经过世,下人说的是丐帮现任帮主南宫灵。

    南宫灵进来之后,先是向秋灵素请安,接着一语道破楚留香身份,“楚香帅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楚留香:“好说,好说。”

    南宫灵的目光落在顾白月身上,少年人的眸子里,划过异样的神采。

    “阿绿”自然是不识得南宫灵,楚留香为二人引荐,南宫灵甜甜一笑:“阿绿姐姐。”

    顾白月点点头,嘴角翘起:“南宫帮主。”

    楚留香在江湖上久负盛名,他打着祭拜任慈的名号登门,丐帮理应尽地主之谊,但秋灵素寡居,不便待客,南宫灵顺势邀请两人去丐帮总舵赴宴。

    山路湿滑,顾白月下台阶时,脚步有些不稳,南宫灵握着她的手,“阿绿姐姐,我来背你吧?”

    楚留香听得诧异,“阿绿至多不过十六七岁,似乎比南宫帮主还要年轻些,帮主怎么一口一个姐姐呢?”

    顾白月也揶揄地看向南宫灵,想听听他会怎么解释。

    南宫灵挠了挠头,神色天真:“我瞧着阿绿姐姐亲切,便这么喊你了,姐姐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阿绿姐姐,你知道的,我被义父义母收养之后,便独个儿混在乞丐堆里,跟着一群叔叔伯伯们长大,没有兄弟姐妹帮衬,不像楚大侠,身边到处都是莺莺燕燕,红颜知己无数,想必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孤独……”

    楚留香讪讪摸了一下鼻子,莫名觉得膝盖发软,“阿绿啊,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酸臭味?”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双目湿漉漉地睨着顾白月,像一只淋了雨水的小猫,可怜兮兮缩在荷叶下,眼巴巴等人过来抱他。

    “阿绿姐姐,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姐姐。”

    顾白月当然知道,她本就对南宫灵怀有愧疚,私心里一直觉得亏欠,更禁不住他撒娇。

    于是,顾白月立刻心软,抬手摸了摸南宫灵的头,软乎乎地哄他:“姐姐知道,你是一个乖孩子。”

    南宫灵心满意足地笑了,挑衅地瞟了楚留香一眼。

    楚留香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晚宴如期举行,菜色很是丰盛,顾忌着顾白月的口味,里面有几道樱桃煎、桂花酒酿汤圆。

    这些一看便知是用心准备的。

    顾白月浅浅一笑,笑得轻松而快活,春水初生,眉眼灿烂,颊边浮现小小梨涡。

    酒席之上,宾主尽欢,顾白月也有些熏熏然,星眸含水,脉脉多情,无论是楚留香南宫灵,还是其他作陪的丐帮长老,都频频望向绿衣少女。

    楚留香放下酒杯,大约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此时呼吸有些凌乱,扶着顾白月一起往客房走。

    香衾软枕,雪白纱帐。

    朦胧之中,顾白月慵懒地躺在床上,似一幅海棠春水图,娇艳欲滴。

    楚留香忽然很想吻她。

    距离一点点拉近,气息交缠,少女的身体柔软得如同一抹轻云。

    顾白月歪头,恰好避开楚留香的动作,忍笑道:“唔,有点痒。” 她掩着衣襟,羽睫轻轻颤抖,瑟瑟发抖的身体,暴露了女孩的害怕和不知所措。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楚留香的眼中已慢慢浸透情愫,晦暗不明。

    这一刻,他不再将顾白月看作需要照顾的柔弱女孩,而是以一种男人看待女人的眸色,充满掠夺意味。

    可,顾白月委婉拒绝了他的求|欢。

    楚留香颇觉遗憾,但他最后还是洒脱地离开了。

    ……

    睡到半夜,顾白月有点口干舌燥,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倒了一杯水,原路返回时,脚踏边突然多了一双鞋。

    粉白色缎面绣鞋,上面各自缀着一颗硕大圆润的夜明珠,绿幽幽得发着光,在暗夜之中,犹如野兽的瞳孔。

    顾白月冷汗涔涔,毛骨悚然,一瞬间清醒过来,她就知道,来自石观音的监视如影随形,从未断绝。

    那个疯女人……

    到底还是来了。

    石观音坐在床上,一派悠然自在,闲闲地用手把玩着长发,“过来啊,我的乖女儿。”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顾白月知道躲不过,慢慢走去。

    “已经十天了,阿月,娘亲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顾白月手脚发软,竭力保持镇静,“还没有,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真没用啊。”

    “您明明知道,我不懂武艺,何况,楚留香这个人,看似风流不羁,其实胸有城府,心细如发。”

    石观音百无聊赖地拨弄手指,直白地问道:“那你睡过楚留香了吗?滋味怎么样?”

    顾白月小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也,也没有……”

    一阵凌厉掌风袭来,顾白月喉头满是腥甜滋味,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倔强地支撑着身体,薄纱睡衣碎成片状,露出一条玉白莹润的手臂,宛若最高明的匠人精心雕琢而成。

    皓腕如雪,肌肤似玉,靠近手肘处一粒殷红似血的朱砂痣。

    那是用特殊药物制成的“守宫砂”,象征着女子纯洁无瑕,干净如白纸。

    “你该试一试的,阿月。”

    石观音的身躯宛如一条毒蛇,冰冷,滑腻,危险,柔韧,从后方缠裹而来,附在顾白月耳边轻声道:“你试一下,就会知道那件事有多美妙,阴|阳交合,颠鸾倒凤,本就是人之大欲,就连迂腐古板的夫子都说:食色性也。”

    她吐气如兰,幽幽问道:“要不要,阿娘亲自教你?”

    不用想也知道,石观音所谓的亲自教导,会有多么荒诞,多么恐怖。

    顾白月只觉得一言难尽,“娘啊,你总是会比我预想之中还要变态,让我常常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格格不入。”

    在石观音这里,变态从来不是贬义词,所以她娇媚地笑了起来,“傻孩子,你可别被那些满嘴之乎者也,只会掉书袋的臭书生骗了,那些三纲五常,礼义廉耻,不过是捆缚我们女人的枷锁,人生得意须尽欢,你若早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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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我们阿月这脸蛋和身段,一定能帮助娘亲更多。”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吗?一个再强大再威严的男人,到了床上,也要脱光了衣服,尽心尽力地取悦女人,这时候的他们,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

    顾白月心底发冷,“娘,在鼓励自己女儿出卖色相,牺牲身体这一方面,您永远都是这么不遗余力。”

    少女抱着双臂,遮掩胸前绝色风景,不无讽刺地说道:“我是不是该夸您一句,不愧是一个合格的老鸨?”

    石观音掐住顾白月下巴,笑了:“放心,娘的好阿月,我若做了老鸨,你一定是我手中最贵的头牌,最后的底牌,毕竟,没有你,我怎么掌控花儿和灵儿呢?你若被别人睡了,还不知你哥哥会怎样发疯呢?”

    她以这般轻蔑的语气,随意地操控着孩子们的一生,毫无身为母亲该有的慈悲。

    太令人作呕了。

    顾白月再也忍受不了,恶心得差点吐出来,明知不可能逃脱,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拔腿往外跑去。

    一条白绸潮水般席卷过来,死死勒住顾白月脖颈,她若再往前一步,必会窒息而死。

    石观音笑盈盈地掏出一粒药丸。

    顾白月精通药理,一闻便知那药丸的功效,当即挣扎道:“不要……”

    哐当一声,门户洞开。

    月色之下,无花手持长剑,分花拂柳,步步生莲般快速掠了过来,一剑斩断石观音手中白绸。

    看清顾白月衣衫不整,春光隐现,玉面含羞,似海棠醉日,无花浑身一震,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武器。

    这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无花当机立断,单手翻转,脱下外衫,雪色僧袍罩在顾白月身上,将无边风情藏了起来。

    “阿月。”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默契十足,不需无花多言,顾白月已经同他站在一处。

    石观音眯起眼睛,愉快的笑了起来,“怎么,你要弑母吗?”

    无花同顾白月迅速对视一眼,顾白月微不可见地摇头。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无花忍下滔天怒火,“我来,是想告诉您,见过秋灵素真容的人,都已经死了,至于楚留香,虽然难缠一些,但我有办法杀了他。”

    顾白月诧异地看向无花,男人渊渟岳峙,背影高大宽阔。

    总算还有一些顺心事,石观音想起那个被自己夺子杀子,又毁去容颜的女人,开心极了,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但愿吧,可千万别让我等太久。”

    石观音迈步往外走,“哦,对了,我给阿月喂了一点好东西,不知,是便宜楚留香那个浪子呢,还是你这个做兄长的亲自出手。”

    她嘲弄地看向无花,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不亚于惊雷的话,“怕什么,反正你十五岁那年,不是已经喝过绝嗣汤了吗?”

    无花悚然一惊,霍然抬头望向石观音。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与此同时,顾白月蓦然双腿一软,倒在无花怀里,眼尾绯红,娇声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