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包厢内有几秒钟的沉默。

    请,是什么意思?

    宴逐青和沈岱不约而同地看向梁砚商,只见后者的眉毛已经微微蹙起,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一向精明的沈岱都看不明白。

    就在经理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的时候,旁边的梁砚商忽而开口,“我想喻小姐并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

    男人音色生冷,容易让人想到金属,冰凉又厚重。从前经理也在瑞庭见过这位梁先生几次,只因着他身份贵重,话极少更显得气势逼人,每逢遇到总是小心翼翼。

    眼下这位却主动开口询问他,经理越发谨慎。

    只是不晓得,这一位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这些千金少爷们之间的八卦了。

    方才闹的动静不小,围观的人多,再加上喻家的小千金参与其中,他不得不重视起来。喻家什么门第,谁不知道喻家那几位把这喻京奈疼得跟什么似的。

    瑞庭背后的沈家再势大,也不会想招惹这样的家族。

    只不过他们的少东家沈岱还没开口,怎么这位梁先生比他还着急。而且话里话外,颇有种向着那喻家千金的样子。

    想归想,仍旧不敢慢待。

    “听在那边的员工说,也不知道怎么,喻小姐突然把小方总踢进了游泳池,还泼了他一脸酒。”

    “听喻小姐的意思…”莫名的,经理对着梁砚商有点发怵,嗓眼突然发痒,他轻轻清了一下嗓子。

    “小方总似乎是……骚扰了喻小姐。”

    话声刚落,梁砚商面色骤凛。

    -

    做完该做的,喻京奈便也准备离场了。原本她也不是专门来玩儿的,只是对付方卓那样的人,必须用强硬手段在众人面前狠狠撕下他的皮,他才知道教训。

    眼下事情解决,喻京奈只想回家睡觉。

    至于一整晚都在找机会和她搭话的蒋则临,在最后都没能如愿。

    喻京奈准备离开时,见蒋则临大老远穿过人群走过来,她想也没想拔腿就走,成功把人甩在了人堆儿里。

    然而从花园走到酒店正门的路上,喻京奈却意外遇到了熟人。

    还是一个,没那么熟的「熟人」。

    看着方向,梁砚商应该是从餐厅那边过来的。喻京奈感叹世界小,不然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梁砚商,阴魂不散一样。

    另喻京奈有些疑惑的是,对于在这里碰到她,梁砚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不过也是,梁砚商向来是座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山,哪能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梁砚商停下前行的步子,就那样看了她一会儿,随后问:“还想开车吗?不想的话坐我的车走,明天我让人过来把车给你开回去。”

    某些时候,梁砚商确实是贴心的,喻京奈想。

    她低头翻了翻手包,从里面拿出串车钥匙扔进梁砚商怀里,“嗯,走吧。”

    言简意赅,不带一丝废话。

    人走过身侧,梁砚商追随着她的背影而去,不多时,已经踏上回家的路。

    坐过梁砚商的车几次,喻京奈已经驾轻就熟。一上车,她便从扶手箱拿了瓶矿泉水来喝。或许是方才发了下脾气,搞得喻京奈有些热。

    很快,主驾驶的车门开了又关上,梁砚商偏头看了喻京奈一眼,“晚上喝酒了?”

    “我长得像敢喝酒开车的人吗?”喻京奈把水瓶重新放回扶手箱里,“不过如果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喝点了。”

    也就喻京奈,敢把让梁砚商当司机这件事说得这么直截了当。

    梁砚商道:“不是有我电话吗。”

    “你又不能随叫随到。”喻京奈看得开,“我还是把期待放在我自己身上吧。”

    梁砚商不置可否,如喻京奈所言,随叫随到这事儿他可能确实做不到。

    回家后,喻京奈率先去洗了澡。梁砚商可能是有工作要忙,回来后就去了书房,待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

    他回房间的时候,喻京奈正坐在在梳妆台前护肤。

    可能是个人习惯,梁砚商总是举止得体,在家也是一个模样,斯文稳重,没有丝毫失了分寸的时候。他走路的声音不重,以至于喻京奈连他推门进来的动静都没听到。

    镜子里突然冒出个身影,喻京奈被硬生生地吓了跳。

    男人没有换衣服,依旧是白衬衣和西裤。他双手抄着裤兜,往那儿一站身姿挺拔又高大,环境使然给人种从容的慵懒感。他的轮廓硬挺,瞳色黑深,看人时会显得压迫感强。

    “站在那儿做什么。”喻京奈看着镜子里的梁砚商,轻轻拍了拍胸口,“差点吓死我。”

    以往梁砚商总是有问必答,今天却有些反常。他没回应喻京奈的话,沉默了片刻,就在喻京奈开始觉得奇怪时,梁砚商终于开口。

    “有人骚扰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没有前言,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突兀。

    他的声音平缓,却并不温和。或许是咬字低沉,听着就像是在质问。

    喻京奈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

    让她想到领证那天他放她鸽子的时候,也如这般傲慢。

    要不是长得好事关喻京奈每天的同床体验,高低要挨她一掌!

    四目相对片刻,喻京奈收回视线简单收拾着梳妆台的东西,语气轻松,“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最后一样东西归位,喻京奈抬眼重新看向梁砚商,“如果你是想表达帮我摆平的意思,那谢谢,但没什么必要。”

    说完,喻京奈把用抓夹夹着的头发散下来,转身就出了梳妆室。

    梁砚商的视线随着喻京奈的离开收回,眼帘微垂,睫毛在眼睑下留下层薄薄的影子。

    鼻息间的味道淡,仍是那似滚了冰雪的柑橘气,是方才喻京奈路过他时留下的味道。

    莫名的情绪在胸腔处翻滚,梁砚商的指节微微收拢,突然觉得喉咙发痒。

    -

    翌日,喻京奈起床的时候,梁砚商并不在身边,想来应该是去晨跑了。他的作息规律得惊人,像个人体时钟,每分每秒都精确。

    不睡懒觉不熬夜,生活健康得和喻京奈像两辈人。

    昨夜睡得太沉,喻京奈早上起迟了些。匆匆忙忙洗漱下楼,餐厅的早餐已经做好被吞食入腹的准备。

    从喻京奈搬来南山郡那天,就知道梁砚商专门找了个管家阿姨负责他们的一日三餐,她性格随和,同喻京奈相处得很来。南山郡太大,除此之外还有负责清扫和园林修剪的人,只不过比较少在别墅里出现。

    餐厅里只有等待喻京奈下楼的薛云,见着她出现在门口,忙笑着张罗着,“喻小姐您醒了啊,我还以为您要睡过了呢。”薛云赶忙摆出来碗筷,“先生说要让您多睡会儿,不必这么快叫醒您,我就没敢敲门。”

    闻言,喻京奈一愣,“梁砚商?”

    “是啊。”薛云给喻京奈倒了杯牛奶,“先生说您最近工作忙,还专门让我给您准备点补气血的,交代了不少呢。”

    薛云笑得意味深长,显然是不知道屋檐下这对夫妻其实并不相熟。

    听着薛云的话,喻京奈有些惊讶,脑海里不由回想起前一晚的事。

    因着梁砚商晚上那句不柔软的“质问”,喻京奈到底是有了点小脾气。

    不知是几点的时候,她朦胧间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梁砚商,困意模糊,气性也是模糊的。

    想着梁砚商竟然嚣张到这个地步了,梦里也要闯进来。行,他不是傲慢吗,那就挫挫他的锐气。这样想着,直接就是一脚。

    后来的事喻京奈也记不清楚,只依稀有些梦境的画面碎片。

    她变成了一只小企鹅,坏人抓住她的腿,让它扑在雪地上,夺走了她的小胖鱼。

    后来她滚啊滚,撞到了一座大冰山。她换个方向滚啊滚,又撞到了另一座大冰山。

    然后她还是一只小企鹅,坏人抓住她的腿,让它扑在雪地上,夺走了她的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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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

    ……

    -

    梁砚商工作时向来严谨专注,很少有心不在焉的时候。可今天的会议上,他却走神了两次,让那时正在汇报工作的某高管心惊胆战。

    他很少有情绪波动厉害的时候,更多情况下,他总是淡漠平静的,会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也因如此,喜怒不外露,旁人面对他时总会多几分谨慎。

    而今天,梁砚商一出现便是蹊跷,只因他面上那清晰可见的复杂神情,看不明白。

    一会议室的人战战兢兢两个小时后,总算捱到结束。

    回了办公室,梁砚商没有坐回办公桌前,而是绕到休息室的茶桌边,不是那么平心静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胸膛深深起伏一下,梁砚商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也按得青白。

    从昨夜开始,对于自己异动的情绪,梁砚商有点烦躁。

    昨夜是他鲁莽了,那样突兀地询问,不知道会不会让喻京奈感到被苛责。

    当喻京奈说不需要他帮忙时,他的不悦来得莫名其妙,原因难究。但有一点是真的,听到有人骚扰喻京奈的时候,梁砚商的愤怒和担忧不假。

    门突然被敲响,柯允推门而入。

    梁砚商抬眼看过去,声音沉冷,“事情解决了吗。”

    “瑞庭那边已经表示,今后瑞庭所有相关产业不会再接待方卓,我们万融也会对方卓进行全线拉黑。”

    “瑞庭那边的负责人和我沟通过了,昨晚的事不会有人外传。但是在场人多眼杂,太多不可控,已经有人在关注舆情,以防对方倒打一耙。”

    柯允停顿了下,“不过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应该比较小。”

    以方卓的气性和能力,不自量力晃到喻京奈面前已经够大胆,他再如何蠢笨,有了昨天那一出,也不敢再招惹她。

    喻京奈说得对,没有梁砚商她照样能把这件事处理得干净。

    不过或许是梁砚商心思多,到底是想默默帮衬一把,好稳妥一些。

    [嗡嗡——]

    梁砚商看了眼来电显示,朝柯允小幅度动了下手掌。

    后者会意,悄无生息离开办公室。

    “喂,妈。”

    “砚商,你在忙吗?”

    “刚开完会,不太忙,怎么了。”

    苏韵青声音温柔,即使不见人也能感受到她的亲近,“我打电话是想说,奈奈那边如果今天晚上有空的话,你们就一起来家里吃个饭吧。”

    提到这里,苏韵青忍不住控诉,“你说你,你们领证那天偏赶上出差,怎么这么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给人印象多不好。”

    “这次无论如何你得把你工作放下了,听到没?”

    ......

    挂了电话后,梁砚商在沙发上坐了半分钟,继而打开微信找到和喻京奈的聊天窗。

    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上次对话还是一个多月前送她去机场那次。

    昨天是他做得不好,也难怪后来喻京奈在睡梦中也不忘踹他,可能是有了脾气。以至于喻京奈在床边和他怀里之间滚来滚去,梁砚商也耐心得很。

    夫妻之间想来也知进退,这是个好机会,先把人哄好再说。

    斟酌半晌,梁砚商发了条信息过去。

    [梁砚商:晚上有空吗,一起回家吃饭。]

    对面的回复速度并不快,隔了快十分钟,才终于有动静。

    [喻京奈:不好意思呀,我前几天换了个手机很多消息都没了,请问你是谁呀?]

    [喻京奈:(小企鹅挠头表情包)]

    五分钟后,对话才得以继续。

    [他回复:梁砚商。]

    ……

    这一次对面回得很快。

    [喻京奈:哈哈哈我知道,我就是演个戏考验一下我们的感情。这样你都没生气说明我们伉俪情深!考核通过!]

    [喻京奈:(小企鹅放礼花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