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
“不知姐姐怎么称呼?”马车主人原是个小娘子,自称姓苏,家中行六,因自小体弱多病,也算是久病成医,今日出门采买药材,才在医馆附近撞见黄娘子。
“小娘子叫我秋芳就行。”苏六娘弱质纤纤,身边不过跟着个面相和气的贾大嫂,再加个赶马的小童子,黄娘子的心也就放下大半。
她刚刚一时情急,直接跟着贾大嫂上了车,现在马车越走越偏,心底才泛起密密麻麻的后怕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秋芳。”苏六娘握住秋芳的手,温声道,“你家中的事,我已经都听说了。我是久病之身,不免心有戚戚,如今我有一法,可帮你娘祛病延年,你可愿做?”
秋芳连忙点头:“只要能让娘好起来,就是让我放血割肉,也是愿意的。”
“姐姐说得好吓人,哪就要放血割肉了?”苏六娘抿唇轻笑,凑近了秋芳,轻声说,“只需要向喜乐神许愿,你娘的病,马上就好。”
听到是神鬼之事,秋芳心头一跳,小心问道:“需要准备什么祭品、祀物吗?”
“她老人家才不稀罕那些黄白之物呢,你只管告诉她,你想要什么,心诚则灵。”苏六娘说,“我这身子,便是向喜乐神许了愿后,一天天好起来的。”
她说着,从身旁布袋里恭恭敬敬捧出一只镂空面具。
这副面具,眉毛上扬,凤眼微闭,额上长角,无齿、无下颚。
贴金、刷银,颜色极为丰富,红、绿、蓝、白、黄、黑兼有,更有琉璃镶嵌其中,凤纹飞舞其上,华丽至极。
秋芳愣愣地望着面具,不知怎么地,心跳得快极了,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面具:“真美啊。”
“是吧?”苏六娘眼中亦闪过一丝痴迷之色,她依依不舍地望了面具一眼,忍痛递给秋芳。
“你回去后,将面具供在案上,写一张许愿文书,左书‘三界功曹四值使者及当方土地里域等神帐下准此开拆’,右书‘牒文一角,径诣’,封入一张写有‘喜大人封’的信封里,与纸钱宝马一起焚化。如此一来,心愿便可上达天听,大人知道了,就会帮你实现愿望了。”
秋芳听得直犯迷糊,这么长一串她可怎么记得住,就是记住了,她也不会写字啊:“怪不得这么灵,原来是保佑读书人的呢。”
她羡慕地说。
苏六娘一怔,接着忙自责:“是我思虑不周了,这样,我为你代写一张,只是纸钱宝马必得你自己准备了。”
“那是自然。”秋芳感激不已,“多谢娘子大恩。”
苏六娘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驾车小童说:“去街上买纸吧。”
“好嘞。”
在僻静处停留了好一会儿的马车再次启程,马蹄嘚嘚,掩去了脚尖碾过围墙的轻微咔嚓声。
李昼半蹲在墙头,仰着鼻尖轻嗅马车留下的味道,面具取出时,那股糯米糍般香甜的味道可真诱人。
不过,要想吃个饱,还得有耐心。要等糯米糍完全露出来,才能大快朵颐。
她跳下地,像条嗅觉灵敏的猎犬,追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跑去。
……
苏六娘轻轻吹干许愿文书上的墨迹,秋芳有大嫂帮忙,纸钱宝马也已经备齐。
“送佛送到西,干脆送你回家吧。”将许愿文书装入写有“喜大人封”的信封,苏六娘颇为周到地说,“也省得你没经验,出了什么纰漏。”
秋芳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能遇上您这样的贵人。”
“我们是同病相怜。”苏六娘揽住她肩膀,“经历过才能知道你的苦。”
秋芳活了二十来年,第一次有人如此怜惜她,婆婆虽是好人,却是个刀子嘴,平时只有冷言冷语,哪有六娘来得熨帖?
因此,心里竟将苏六娘引为知己,将憋了多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她只顾着对六娘倾诉,却没注意,六娘身后的贾大嫂露出叹息之色,六娘在听到她那个早夭的女儿时,喉咙滑动了一下,唇角滑过一丝笑意。
在秋芳絮絮叨叨时,马车停在了旧酸枣巷,驾车小童撩起车帘说了声:“到了。”
她才猛然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着许愿文书、纸钱宝马下了车。
“贾大嫂,你就在这儿看车,我与秋芳去去就来。”
苏六娘跟着下了车,惹得秋芳面上发热:“真是有劳娘子了。”
“快去你家许愿吧。”苏六娘话说得有些急,秋芳听得一愣,苏六娘抿了抿唇,又找补道,“你娘还等着呢。”
这话也听不出错,只是六娘怎么比她还关心许愿?秋芳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低头看了看自己写好的文书,想一想自家一无钱财,二来一个小娘子,也必不是图色,又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当下不再多想,引着苏六娘,就往自己家走去。
两人背影很快消失在幽深小巷中,靠着车辕的驾车童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不知道这次要多久。”
贾大嫂掀开车帘,神色复杂地说:“以往那些婴灵都是受到父母戕害的怨灵,这一次……六娘是不是太过了?”
“这有什么的。”驾车童子满不在乎地说,“让黄秋芳自己选,看她是选活人还是死人?”
“你哪懂为人父母的心。”贾大嫂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说得好。”
马车顶上,有人如此附和道。
贾大嫂动作一顿,脸上神情由不满转为惊恐,脖颈僵硬地扭动,看向声音来源。
“什么人!”驾车童子更是马鞭一甩,整个人跳下车,从车辕底下抽出一把雪亮的大刀,冷喝道,“敢在小爷面前装神弄鬼,活得不耐烦了!”
“这刀不错。”来者却是语调不疾不徐,显得有些轻慢,“归我了。”
“好大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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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童子冷冷地望着不知何时来到车厢顶上的年轻女子。
她身形修长,衣履俨然,眉宇间自有一股锐烈之气。
此刻嘴角含笑,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来者不善,驾车童子也不废话,举起大刀,飞身而上,向女子头顶砍去。
贾大嫂跌回车里,闭上了眼睛。
蠢材。
这女子在旁边多久了,他们可是谁也没有察觉。
他竟然就敢直接白刃相对。
依她所见,现在就用遁术逃走,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贾大嫂刚要拆了车厢底座,从车底逃走,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一团重物当空砸下,整个车厢破开一个大洞。
她抱着一丝希望看向面前扭曲的物体,见到驾车童子满是血的脸,以及被打出原形的蜈蚣身体,慌得尖叫一声,瞬间变成个指肚粗的蜈蚣,沿着车厢缝就往外钻。
才钻到一半,她的头就被两根手指捏住了。
她全身的脚都在使劲,也没能摆脱被提起来,装进布袋里的命。
“听说炸蜈蚣挺好吃的。”听到手的主人这番自言自语,贾大嫂当场吓晕了过去。
李昼没管她,对着赶车童子念了遍变小咒,把他也变成指肚大小,一起扔进了口袋里。
她扎紧口袋,先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裳,又使了个净衣咒,拂去尘土,才有条不紊地摧动起掌门大师姐的《鸾刀诀》。
缴获的大刀嗡鸣一声,饱食鲜血的煞气顷刻间被炼化为灵气,环绕大刀流转几轮,将这把妖刀变作了刀环挂有铃铛的弯刀。
刀柄上单刻一个字:鸾。
鸾刀已成。
李昼提着刀,施展轻身诀,跳上屋顶。
头照例没能变轻,慢了半拍,连着血管往地上坠落。
李昼熟练地伸出手,一拽、一颠,托起了自己的头,就这样一手托头,一手提刀,继续前进。
几个起落,人便消失在旧酸枣巷中。
与此同时,黄秋芳家中。
秋芳恭恭敬敬将镂空面具敬奉案上,跪在面具前,点上火盆,把许愿文书与纸钱宝马先后扔了进去,虔诚跪地祈祷。
一旁,苏六娘喜出望外,取出一只铃铛,叮叮当当地摇起来。
刹那间,堂屋中陷入一片昏暗,镂空面具腾空而起,一阵阵幽怨的婴儿啼哭声中,面具那没有下颚的嘴,向秋芳身后猛地一吸,嘻嘻笑道:“一条命,三个愿望,这是第一个,还有两个,还有两个……”
秋芳白着脸抬起头,正不知所措,听到背后响起一声:
“娘,我不想被吃掉。”
这道午夜梦回,时常响起的声音,让秋芳方寸大乱,猛地回头。
一道与她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稚嫩得多的女童虚影,正竭力抵抗面具口中的吸力,望着她,不解地问道:
“娘,你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