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临行前的一日,朝中批了假,允军士归家,同家人告别。
霍间重本应在天将亮时归家,但终因事务耽搁,在午后才回到霍府。
彼时,沉竹同霍任芙不过刚用过饭,沉竹正在开着窗子的正屋之中扇着手中绣着兰花的扇子,乘着凉风,看着手中新得的药石册子。
霍间重从窗外看到沉竹拿着书的藕荷色背影,一时有些不忍打扰,但在短暂停驻之后还是将支起的窗子合上,从敞着的屋门走入。
沉竹尚未从不知因何关上的窗子反应过来,刚扭头去看,便又听到了屋门关上的声响。
脑中想着风竟如此大,将门窗都吹得关上,但在下一秒便看到了刚进入房中的霍间重。
“夫君归来了。”沉竹收起手中拿着的籍册,笑着同霍间重说道,“现下虽已立秋,但天气还是炎热得紧,夫君缘何要将门窗关上?”
霍间重朝坐在圈椅上的沉竹走去,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将沉竹抱起放在床榻之上,直直吻了上去。
沉竹在他走近时便料到是这样的情况,用手抚上他的后脑,投入到这一吻中。
衣衫逐渐褪去,但却沉竹却不觉凉意,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薄汗,额前的发也沾了汗水,贴在额前。
热意笼罩在她的周围,她来不及喘息,快意便直直冲上头顶,扼住她的咽喉,逼迫她发出声响来。
当沉竹的手和双腿盘上霍间重虬劲的后背,感受到的湿意让她意识到,不止她一人这般快活。
午后的阳光渐渐偏移,院中种着的榆树树影逐渐被拉长,池塘中干燥又灰蒙的荷叶重新带上了湿润的绿色,在烈阳下交尾的蜻蜓也罢休,静静地停在一上一下的藕茎和荷叶边缘之上。
“夫君可去看过芙儿了?”沉竹靠在霍间重的怀中,柔声问道。
“我归府后同她已见过了面。”
“那夫君此次要在南边逗留多久?”
“战场上的事没有定数,要停留多久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会快些赶回来,同你见面。”霍间重吻着手中沉竹的发,口中含糊地回答道。
“我自会在此等着夫君归来。”沉竹轻声回应道。
次日晨间,沉竹尚未醒来,霍间重就已整兵出征。
沉竹摸到已然发凉的身侧,忽地有些感伤。
她不曾想到,在了却烦扰的任务之后,自己会更加疲倦。
重获生机的欢庆被接踵而来的情绪冲淡,她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泥沼,淤泥盘踞在她的颈部不上不下,意在凌迟她的灵魂至死,而她被困住手脚,无法挣扎。
“夫人可起了?”门外传来沁菊的声音,“奴来为夫人打水梳妆。”
“进来吧。”沉竹起身下床,坐到梳妆台前。
沁菊端着装着水的铜盆进到房中,浅笑着说道:“沁兰姐姐去为夫人小姐布菜了,便只有奴来为夫人挽发梳妆。”
沁菊拿起木梳来为沉竹梳发,与此同时将一个小巧的木盒放在了梳妆台之上。
沉竹知晓其中装着的必定是解药,她只是微微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后,便将其放入了自己的袖中。
“你身上的毒可解了?”
“托夫人的福,已然好全了。”
“今日用这支簪子吧。”沉竹从妆奁中拿起一支飘着玉蝶的银簪,“用过饭后帮我备车,前去拂尘寺。”
“奴知晓了。”
之后的日子沉竹除了隔段时间去拂尘寺祈福外,剩下便是跟霍任芙一并外出或是在家中等着从边境传来的战报和霍间重寄来的家书。
可队伍将近走了半月,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边境肃杀的气氛也渲染到了燕京城中,不安的预感在沉竹心头蔓延。
据沁菊探得的消息,粮草一车又一车的运往城外,甚至城中又支起了征兵的帐篷,征召城中的青壮年去往前线。
街巷之间也议论纷纷,猜测着边境的战况究竟进展到了何种模样。
沉竹去金铺拿首饰时便听到了身边人不停的在谈论着此事。
在他们的口中,滁州城已破,兆国军队接连败退,覃国大军北上剑指燕京城,可又有些人说道,朝廷至今没有任何一封军报,边境战况还未有个定数。
在金铺中说这些话的面孔有的令沉竹感到熟悉,大多都是同霍间重一般前往边境征战的将士家属。
李家的那场满月宴席乘了时机,举办宴席的那日宫中还遣人送了礼来恭贺,意在祝福也意在安抚人心。
在李府门前迎着宾客的是李大人与李夫人,沉竹和霍任芙躬身见礼,将贺礼递至李夫人的手中,随后跟着侍从指引进入了李府。
李府之内布置地简约素雅却不失风韵气度,沉竹和霍任芙结伴走过笔直的长廊,便到了聚集宾客们的院落之中。
今日宴席不少平常与廷尉府有交集的官眷都到场,其中包括沉竹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徐夫人。
徐夫人今日依旧同人聚在一处,占据着院落中最大的一片地方。
“那便是徐夫人?”霍任芙轻声向身边的沉竹问道。
“正是。”沉竹同样轻声地回答。
“她家那方来找麻烦的子侄现下如何了?”霍任芙如今回想起徐夫人倒打一耙,污蔑沉竹失信的事情,怒火便熊熊地燃起。
“传闻那人染了恶疾,已被徐夫人暗中送出了燕京城,我先前托沁菊去打探过,附近的脂粉铺子已经与那间院落有生意往来,此事约莫是真的。”
“那人轻浮浪荡,品行不端,真算是罪有应得!”霍任芙出了心中的恶气,面上也舒展开颜,“不过我记得嫂嫂先前同我说过,徐夫人在城中声名并不好,可怎得今日还是有不少人在其身旁说话?”
“落下一人未免显得太难看了些。更何况徐夫人一家早早就站队昭王你,先前昭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可依旧不失圣眷,那场婚事虽弄得难堪,但声势之浩大,我听闻比景王迎娶景王妃时的要大上不少。”
“原是狗仗人势。”霍任芙边点头边笑着。
“说话要小心些。”沉竹温声提醒道。
“嫂嫂教训的是,是我莽撞了。”霍任芙诚心道,“不过现下朝中局势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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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看不懂了。景、昭二位王间看着和睦极了,不见争斗痕迹,可这些官员、官眷倒是早早地站好了队,表现得极为明显,不时之间还颇有些剑拔弩张。”
“宫中之事远比你我想象的要繁杂琐碎得多,眼下外面的祸患还尚未解决,内里可不敢再出差错。局势尚未明确之前,不应当太过冒进。”沉竹看向身旁盆景的眼神忽地变得锐利。
是啊,局势尚未明确,自己的悲伤又从何而来,城中那些流言兴许都是扰乱人视线的障眼法术。
“可昭王品行叫人难以评说,为何王上与王后却对其如此看重?”重重疑惑围绕在霍任芙的心头,叫她问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来,但她也知晓,这些问题沉竹并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来。
不待沉竹回答,府中的下人便叫人去前厅用饭。
沉竹与霍任芙同顾涟涟坐在一处,品味着算不上十分精致的饭菜。
顾涟涟的脸色比沉竹那日在宫宴之上见到的还要差,沉竹不免出声询问,但顾涟涟只道是自己有了身孕,最近总是睡不安稳,才面色差了些。
“身孕?”沉竹第一次听到身边人怀孕的消息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惊喜短暂地将担忧的包裹在其中。
“不过刚刚四个月。”顾涟涟露出些羞怯的神情来,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望向沉竹眼神中含着可见的幸福,“这衣裳宽大显不出什么来。”
“既有了身孕怎还往人如此多的地方跑?若是磕碰了该当如何?”沉竹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担忧,“今日宴席之上,若是有任何不便、不适定要同我说才是。”
见着沉竹这样的神情,顾涟涟终是忍俊不禁笑了出来:“陈年都不似你这般紧张。”
待众人用过饭后,李夫人抱着刚刚满月的孩童走出,这孩童的生母就跟随在其后。
众人皆称赞其生得灵巧可爱,眉眼之间可见英姿,将来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李夫人听后不免欣喜,身边跟着的这孩子的生母嘴角也扬起了弧度。
沉竹见到这孩子不哭不闹安静地被李夫人抱在怀中,偶尔痴痴地笑笑,心中不免也荡起些涟漪。
“不过是还不到一岁的稚童,这些人的奉承话未免说的过火了些。”霍任芙站在沉竹身后低声说道。
“不过是祝福的话语,芙儿莫要想的如此深。”沉竹转头对霍任芙说道,“芙儿往后要适应这样的场合才好。”
霍任芙在话说出口的当下便觉自己失言,神色也变得懊恼。
“嫂嫂说的是,大抵我是有些不适应吧。”
先前在燕京的那些日子,她时常呆在家中,除了最初的开府宴席,她再也没有操办过其他事情,与之交际的也只剩下沉竹一人。
沉竹能理解霍任芙此时的心境,就像她刚走出赋凌司,接触赵家人的那般不适一样。
离开李府时,沉竹再次同李夫人道贺后才离去。
微微摇晃的归府马车之上,沉竹想起霍任芙向自己提出的几个问题,她的确同霍任芙所想那般给不出答案。
她发觉,她所了解的燕京城不过是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