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插曲3
    腊月的汴湖东畔,水冷风疏,一切都是在极慢的光景下活动着。

    四大花楼也比过往的时候冷清了许多。若说去年的这时候,是为了皇帝的东行祈福一事全城戒备,那今年又有了新的把戏,那便是因为最近右相文冉的一封立储之请给闹的。

    言官们个个捞到了本,你扇我,我参你,从落霞到日出,唾沫横飞,漫天是罪。这个时候谁还敢整日来花楼这种地方显眼?

    于是热闹便从妓院转移到了御史台,当然这里头也没什么分别。

    倚笑楼内的雅间。

    女子卸掉了往日迎客的浓妆,换上了白白灰灰的粉,几番拾掇下来,清秀如芙蓉莲花,瞧着便不像个西域女子。

    她笑了笑:“没想到去年这时候没生意,今年呢,还是没什么生意,阿矜你说,谁能想得到这么多事呢?”

    “这不给你找事做了吗?没生意少应付些油男不好吗?”算着钱的老鸨子一记白眼飞了出去,知道她这是在点她,“外头那么多事,几个没种的亡国奴往这派了多少人你不去盯着,在这偷懒?”

    莲缇啧啧摇了头,“说不得啊说不得,行,我先去了。”

    莲缇一走,雅间内便只剩了相互看不顺眼的倚笑楼铁三角。

    大掌柜赵珏,不管事也管不动。二掌柜孟措,风流成性阴恻恻。老鸨子黄缦矜,管天管地的火药桶。

    一旁的大掌柜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今时不同往日了,去年的没生意和今年的没生意,决然不同。”他的手里正细细打磨着一枚檀木小章,“谁能想到曹国公一死,这朝廷乱成了这样?”

    若非曹让死的突然,兵权一事也好、定西一事也罢,于大夏朝而言本可徐徐图之,立储一事也不会如此快提上日程,姚曹两党也不会打成这样。

    而若不是这些日子言官们跟疯狗一样杀红了眼,见谁就参,吓得各家门也不敢出,这楼里的生意也不会如此惨淡。

    黄缦矜轻笑道:“他们乱了才好,我们才有活头。”

    “你以为你是快刀,曹让是乱麻?”赵珏摇了摇头,“他们先乱是不假,我们这,我看也好不到哪去!”

    他早就劝过她不要那么快下手,先避一阵是一阵。结果他俩倒好?三下五除二把人直接给杀了,闹成了现在这样。

    黄缦矜皱了眉,低低横了他一眼,只见他手中的小刀没停,嘴上的数落倒是也没落下。她听不得他这个拖拉调子,前怕狼后怕虎,关键时刻要你忍。可他是她的少主,她没办法。若是换成阿路她早就骂上了。

    黄缦矜冷哼一声:“呵呵,曹国公才不是乱麻。从去年寅郎印开始,乱麻就是我们自己!”

    去年这时候,他们整个楼都被曹让剿了个底朝天,只好关门大吉。究其根本,多半还是那寅郎印惹的祸。虽说那印如今毫无下落,但印被盗了没多久,曹让就杀上门来是事实,二者不可能毫无关系。

    怎么,人家要杀你,你不还手?干等着?

    这时,躺在一旁浅眠的男子发了话,他一睁眼那张俊俏的脸便如刀如翅一般展开,眼光一瞥便叫人心生爱慕之情:“说来,若非少主有个眼疾手快的小情人,咱们何须在这最好挣钱的腊月里生意惨淡成这样?还是两回?”和黄缦矜穿一条裤子的意味很是明显。

    赵珏一噎,面色浮出一丝恼色:“但这回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早就说了,你们要杀,那就谁杀谁管埋好了。别到头来都弄到我头上,一说起来又是寅郎印的旧账。还要扯上个小丫头,像话吗?”

    若硬要说去年印被偷了弄得关了门是他的疏忽,那他认了,也就不提当初他们二话不说先去唐府打草惊蛇的事了。

    上回他可以认,但这回真没他什么事,杀曹让这事他就从没同意过,谁晓得这俩这动作快得根本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而这会子这俩人七拐八拐的又说起了那刘溪鸰,他就更觉得好笑。“照你们这么捋下去,到头来,就是那小丫头叫曹让来杀我们,又是她叫大臣闹得立储?”

    阿措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没什么打紧。”他眯着眼仔细回忆着那晚去唐府的情景,“武功武功是不行,胆子胆子是挺大,但那身皮倒是生的不错,滑滑腻腻的。”

    西北之地女子妖娆是妖娆,但毛发旺盛,肤色偏黄偏干的居多,须得常年用乳油,少见江南女子的细腻柔媚,送进宫的支纱算一个,可惜是个妹妹,还差点成了他的弟媳。

    而这些年他欢好过的姑娘都是缦矜找的,万花丛中过,手感鲜有比得上这个的,说像豆腐倒也没那么脆弱,说像丝绸倒也没那么轻软,只是极滑极滑,一把掐上去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惜夜里太黑,没瞧清那面相。

    想到这他不禁摇了摇头,似是颇为可惜。

    “阿措,你能不在这种时候想那些吗?”一抬头是赵珏黑了的脸。

    黄缦矜一听他那语气,便又是一声叹笑:“不愧是你啊,一年多了的事儿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都给砍成那样了还不忘捞摸人家。”大掌柜不省心,二掌柜好色,这都叫什么事?

    孟措懒懒一笑:“我是说,她没什么打紧的,那唐祁才是个狠角色。”一个文官,府上养了一堆高手,手里头活计还不少,当夜那种情况下问都不问就敢放了他走,这能是个普通人?

    说到这个唐祁,黄缦矜便更有话说了。“依我看,不消再探,定是他拿那印做的文章,引得曹狗这么快反水,也不知他究竟是谁的人!你们都说我动作快,我能快得过他?”

    他们盘了半天,想破头也实在是想不出曹让为何要对他们下手,那只能是那方小小的寅郎印了。那印儿是七月份丢的,而曹让是九月份杀上门的。

    那小丫头没什么特别的是不假,但她是唐府人。这唐祁她虽然没见过,但连孟措的身手都没在他手上讨来便宜,派到府上的人连个屁都没探出来,那能是个什么人?他若得了印,还能不动手?

    虽说一开始根本没人把它当回事,可全看拿了人如何用的,他们若是晓得唐家官人在这背后下的功夫,往后怕是一根头发都不敢叫他捞走。[1]

    “诛心之计。”赵珏一听唐祁的名字,眉头皱得更紧,“所以我说,弄成这样本不必要。那唐祁明面上肯定是姚党人,若真是他动的手,那就说明姚党也注意到了咱们。”

    孟措挑了眉,“怎么,都到了这份上了,大掌柜的要来兴师问罪了?乱,这不就是咱们想要的局面吗?姚党注意就注意了嘛,多一个不多!”

    黄缦矜深深叹气:“我的大掌柜,这事儿既弄成这样,那就继续跟下去,往回找补没什么意义!”

    赵珏轻哼一声:“我找补什么了?我有什么资格兴师问罪?做决定的不一直是你们吗?”

    方才非要扯刘溪鸰出来的人可不是他。

    当初定杀曹让的计划时,他就说过,西域数国深耕大夏数载,镇西之战打的那样辛苦,曹让想在这中土大地上拔出全部的人可能性极小,若是没找出什么,自然会收手和他们再联系,那么双方之间还有可谈的地方。

    可怎奈黄缦矜一句“若是曹狗再这么翻下去,杀到你头上你是要跟他对砍还是毁约还是如何”,便让他直接闭了嘴。他明白,他们想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事。

    世事难料。曹让如此精明,难道不晓得这一遭绞杀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一定是有后手的。谁晓得到时候会谈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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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明白,一件事情还没开始做,就一定能预料到它的结果吗?他们就这么想跟曹让弄的你死我活?当初双方合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赵珏深感无力:“你们这一杀,曹让的计划我们全盘不晓,延军后面还不晓得要怎样动作。延军没完,咱们先引起了大皇子和那唐祁的注意。”

    这都干的叫什么事?

    黄缦矜一听他又要开始“事缓则圆”的老调重弹,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不晓便不晓!谁有功夫晓他要干什么?死了倒干净!”

    赵珏面色冷了下来:“你若是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你觉得你做的对,那你就继续。跟我有何相干,我不过是顶了个少主的名头,依我看,少主,最好还是能者居上!”

    黄缦矜一听他这是要撂挑子,眼圈当即给气红了,咬了牙:“少主这话说得才是诛心!正因为你是少主,我们才保护你,为着你做事!不若然,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赵珏冷笑:“因为这就是你的命,这也是我的命。”若要问他们自己,想不想认这个命,谁知道呢?

    她深吸一口气,“没错,让少主无虞是我们的命,但还请少主心疼下我们这帮从小被送来的人吧!支纱在老皇帝那受了多少罪才冒死送得信,阿路都伤成那样了,曹让都打上门来了。我们不动手,你替他们去扛吗?”说到最后,一向暴脾气的她到底声色哽咽了。

    赵珏冷笑,“呵,支纱?阿路?没错,反正他们受伤送命都是为了我。”说来说去又是为了他,却从未有人问过他半句,“送支纱入宫,你们和长老,跟我商量了吗?去唐府查刘溪鸰,跟我说了吗?杀曹让,听我的了吗?现在说倒来说是为了我!”

    “你!”黄缦矜腾地站起,却被孟措一把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孟措看着赵珏,淡声道:“少主,缦矜也是一时情急,都少说些吧!”

    可赵珏明显气得不轻,当场呛了回去:“早知如此,当时杀曹让去的人就应该是我。何须左埋右探,又找阿海,又是下什么慢毒,最后还要你去才能结果了他!”说着,扔了手中的刀和檀木印,“你们不是喜欢快吗?当初把曹让喊来直接跟我谈,那更快!”

    他对许多事情都耿耿于怀。这个少主又不是他要当的,他想让都让不出去,到头来一个个都说是他的错,都是为了他。

    黄缦矜一听,火更大了。她没想到到了这份上不可理喻的人竟然成了他,直想当场墄了手里的算盘关门不干,奈何孟措摁住了她,“你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仿佛打完两场的斗鸡。

    “杀他这事儿,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前前后后弄了这么久!”孟措难得成了好脾气的那个,他叹了口气,“去年这时候咱们折损那样厉害,我又不在,谁晓得有没有命撑到他找上门来谈?而那曹狗终究是要死的。若不是支纱弄到了布防图,祈福撞了个大雨天,阿海如何能打乱他们的队伍?天意如此,神明保佑。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你道这容易,说杀就杀?从支纱到我,每一步都不能出错。否则我们都得见火神去了。”[2]

    他说着,倒了两杯茶分别给了二人,“都是往一个地方走的,不过一个快一个慢,策略不同罢了。总归,这朝廷乱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何须窝里斗成这样?说得如此难听?”孟措到底是个商人,真当起和事佬来也是不遑多让。

    “就这么着吧!”赵珏心道这麻烦事才刚开始,撂下这句便继续拿了那檀木小章来刻。

    黄缦矜哼道:“阿措都只能在他病的时候下手,就你,还想近曹让的身?我看你是去送人……”

    孟措一把扯走了她:“你少说两句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