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远望1
    协宗堂

    针拔出来之后,张小堂主打了个呵欠,吹了吹蜡烛,又扔给她一包药,“放心,问题不大。你把这个喝了就行了,不影响后面。”

    她也是睡到巳时才起,上午就没去堂中坐诊,吃了饭咣当咣当逛到店里,一睁眼就是她那一脸刚毅的好姐妹。

    她一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大手一挥,不慌不慌!先在檀中关元冲门几个大穴下了针。

    刘溪鸰坐起了身:“你说我跑行吗?”

    张青青收着针,一面道:“嗯,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病,我这医术不大行,要不要我姥爷再给你来几针?你要跑你不早点跑?都这样了你要跑?”

    刘溪鸰叹道:“我都不敢回去见他。”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张青青又在她脉上一扒拉,笑道:“那你昨天不是挺敢的吗?一折腾半宿都不睡。”

    她缩回来手:“谁说的,我肯定睡着了啊!”

    “你睡着了他没睡着嘛!”张小堂主把头直摇,“啧啧,好不容易得了手,是我我也睡不着。”

    “你离谱吗?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本来就是啊,你跑,你跑哪去?你怎么动不动就跑?”

    “我,我现在心里很乱啊。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张小堂主一面说,一面拿着个药捣子捣啊捣,“你乱哪儿了?”

    其实对唐家的事儿她了解不多,只是偶尔炼药学方子的时候听何衍和姥爷叭叭两句。总而言之,那是一场别开生面且求而不得的旷世苦情戏。

    要知道,她的姥爷范立言,那可是年轻时久经情场最终折戟郁郁了好些年的药石世家第一才子啊。能让他牵肠挂肚惦记到现在的,那能是一般的话本子?

    单说这个四喜丸子,一个人单挑邹氏洪氏又掀翻沈家屋檐的主儿,光这倔脾气,他俩就有得拉扯。更不提他俩,一个不会说,一个不会听;一个嘴硬,一个嘴更硬;一个脑子太好使,一个腿脚太好使。

    直把一屋子人看的肠子疼。

    本想着这把大夫一上场,妙手回春一下,先皆大欢喜让大家乐一乐。

    结果四喜丸子又要跑路了。所以唐家官人到底干了什么?把人吓成这样?

    四喜丸子说:“他前面说要娶我。”

    张青青:“嗯,这不挺好吗?”她捣啊捣,她就说嘛,处心积虑不就是这?

    “我没答应啊,所以他很生气,然后就不让我出去,然后昨天就……”

    “哦,是你没答应?那昨天是……他恼羞成怒把你睡了,好逼你嫁给他?”啪,张小堂主义正言辞桌子一拍,“你等着,我马上叫我二舅舅找人参他!岂有此理!”

    刘溪鸰顿了顿,“不是,是我没答应,他很生气,但是呢,我还挺喜欢他的,所以就……”

    “嗯?好特别的喜欢……”她皱了皱眉,先拒绝了,然后,又睡了?然后,要跑了?

    想了半天的张小堂主咳嗽了一下:“病人能具体说说究竟是怎么个喜欢吗?”

    四喜丸子想了想,“嗯……他说要我走的时候,我很难受。”

    “那你舍不得他嘛!但你现在要走?现在完事了,你要走了。你等等,让我想想……”

    张小堂主手中没停,捣啊捣,捣啊捣,忽然捣子一扔,桌子一拍,“我明白了,你在报恩是吧?你是哪年投的妖怪让他救了你?还是说你是天女你是观音呐你要给他送子啊?我跟你说,这药你先别喝,还来得及。”说着她收回了那包药。

    ……

    这个比喻,不得不说和昨天他说的心血和还人情,有点像。其实上一个恼羞成怒什么的也挺像的,她昨天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但她想知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怎么,睡了就得嫁啊?

    “就不能是我纯风流他,然后我飒沓如流星就走了呢?”——姿态是摆得颇为理想。

    “怎么你又要浪迹天涯啊?”张青青抬了抬头,对远处招呼一声,“那个阿勇,堂主在吗?你让他来一下。”

    远处传来回声:“……堂主出去玩了!”

    刘溪鸰捂脸:“我在很痛苦的跟你说我的遭遇啊。”

    “我在想办法救你啊。嫁给他是什么蛇鼠狼窝,你至于吗?你想睡他,不想嫁给他。那可以等等再说嘛!”反正他现在明显也是这么想啊。

    “你们怎么说话都是一个调调。”她抓着她的手:“我问你,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废人?”

    “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张青青莫名。

    “在他眼里我是。”她低声道,“我是个只能在家中呆着的、心比天高的无用之人。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在白费劲,他动动手指,我都得按照他的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他呃……谁对上他应该都这样吧?”张青青想了想,“家中呆着也是要本事的呀!操持中馈这种小事在你手下那不是手拿把掐?你好歹也是在各家之中养出来的。若是你做了唐家夫人,怎么会没有用呢?那后院里头的谁谁,那还用放在眼里?哎呀小小年纪不要遇到一点挫折就松散懈怠嘛。”

    刘溪鸰叹气:“他哪儿找不到个这样的?我最讨厌干这种事了。”

    张小堂主腰一叉:“我还讨厌给人看病呢!那没办法,一般你讨厌的都是你擅长的。”

    “他难道是看上我这个了?好像不是吧!他究竟看上我什么了?”

    “他看上你是他养的。”张青青白眼一翻,“你若觉得你不行,那就应该火速顺杆爬抓住这个店,趁他瞎,马上嫁给他。你若觉得你很行,那郎才女貌,咱们就二话不说,马上嫁给他。但你这动不动就跑是什么路子啊?”

    “我前面在想,万一他哪天不瞎了,哪天我没貌了呢?”

    在张青青把药捣扣在她脸上之前,她赶紧说:“然后我就觉得我有病,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说到底,是我根本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我如今一无所有,抛弃了家里给我的一切,然后只能跟着他,如果真的嫁给他,我不就进了死胡同?一辈子只能寄希望于他了,一个他能抵得上十个我舅舅舅妈吧?还不如在家守着呢。我又不像你,头顶那么大个范氏。”

    这才是她当时说要做他刀的缘故,那时她兴许明白他对自己的意思,却始终不愿相信。他太可怕了。

    何况她挣脱了这么久,当然是为了另谋出路。她这样的人,一生漂泊,这样的位置,这样空空的双手,她呆不住。

    张青青翻着白眼消化了许久,才道:“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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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不识好歹?这么好的人我还不要?”张青青正欲开口,她小手一拦,“没错我就是这样,我一开始根本没这么想,信誓旦旦的说要做他的刀,结果到了现在成了这样,我没办法面对他,也没办法面对自己。”

    张青青一叹,于是咳嗽了一声,缓缓道:“你听我说,他倒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其实你说的对,跟他在一块太累了,妈呀整日提心吊胆,不是担心自己被他算计死,就是担心他被别人算计死。”

    刘溪鸰皱了皱眉:“方才我一起来,我便想反正我算计不过他,我也不想跟他算了。我认输,我人菜,我玩不起,两清行不行?”

    张青青瞧她那目光呆滞的模样,心下不忍,但也晓得她这人不好劝,是一劝就完蛋的那种。

    只得把个话往旁边拉扯,上下一打量,瞧着她这腰杆笔直又滔滔不绝的德行,昨天看起来也没像受什么大罪。

    于是道:“看来你昨儿被算计的挺狠呐?”

    瞧她脸哧溜一下红了,便嘿嘿一笑,又给她扎了一针,“来来,吃个饼,你上回说那个听禅楼的红糖饼,刚刚他们才买来呢!来跟姐姐说说,他怎么算计你的?我看你跑路有没有用。”

    刘溪鸰:“岂止是算计,简直叫无所不用其极。”

    便把昨日二人是如何又哭又亲又摸又哄又骗又勾搭的大概说了一遍。

    哪知张神医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我这大大小小的妇人之疾妇人之苦也是领教了不少,没有一百例,也有上千例了。哄成这样的,我是头一回听说,不,古今中外无出其右!那时候他顾得了这么多?你再说一遍,先是怎么了一炷香来着?亲还是摸?”

    眼看着那模样是要拿笔来记了,刘溪鸰:“不准跟姥爷说。”

    “不能说吗??我姥爷很擅长啊!说不定以后你们再有什么,他记下来可以帮你们比对一下!”

    “……我马上就走了,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我。”

    “好好好,你让我平复一下。”前面把人撩得不行,后面又哄成那样,左一句不疼不疼,右一句轻点轻点,从头哄到尾,苍了个天。“叹为观止,简直叹为观止!”

    “不然你看我还能全须全尾坐在这里?”那还能下得来床?

    “哎,也是,你看你,扎了两针之后精神更饱满了!唐大人真是楷模!我要跟阿衍说!那种情况下还能把你伺候舒服!”这个重点落在了“你”上,她可是个嫩瓜菜,说着张小堂主都有些脸红,“他真是个狠人!”

    刘溪鸰咬牙切齿:“你敢说,我就跟阿衍说你想给他下药。”

    “哈哈!有没有可能已经下过了!”

    “那你说,他要是跟他一样,你行吗?”

    张青青翻着白眼想了想,顿时摇头:“我不行,我不行,哄成这样,还是他老人家,事出反常必有妖!难怪你要跑!”

    一想之前他把她从宿州弄回来的那一招死手,再一对比现在,说是天罗地网也不为过。简直不是人,换成自己估计也是在劫难逃。

    当然眼下病人的情况很明显啊,一是吓的,阴狠的大尾巴狼突然甜言蜜语回了头。二是昏头了,一夜春宵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三是自欺欺人——明显是特别害怕她离不开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