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
    雷声轰隆隆从山那边传来,阴云渐渐逼近,最后天光晦暗不清,街道上行人眼看渐少。又闻嘶鸣阵阵,应是车马各自归厩的声音,大风呼呼地刮来不知何处的黄叶。

    雨天总是萧瑟的,崔息想。他正站在衙门口向西南望,陆笙应在不知道多少座山后。

    秦厌不去打扰公子,这是他难得的空闲时刻,自从笙姐姐离开以后他就愈发忙碌,前几天还病了一场。

    不过生病时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人眼见着就精神许多。张大夫说多亏得他身体底子好,不然那病少说要半个月。

    最后一副药吃完,张大夫给公子开了一张单子,说每日都要早起打三十四式,夫人爱吃什么县令也得多吃些。

    秦厌在送张大夫的时候问他:“大夫,这病跟吃什么也有关系?”

    “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家公子的风寒是表症,有其内因而害病。”张远清摸摸自己的花白胡子,说得莫测高深,他也是这么对公子说的,现在又重复一遍。

    这段话公子听没听进去他不知道,秦厌是听进去了,隔三差五地吃酒酿圆子,没人给他做他就自己做。

    烧火、架锅子、倒水,再煮圆子分别加入蛋清蛋白搅动,最后关火倒入酒酿。

    秦厌重复了许多次,从难吃到好吃的过程里,秦厌真觉得心里舒服许多,张远清不愧是名医。

    但是也挨了丰娘的骂,因为自己煮得次数多了仆役婢子们都来找她诉苦,说劝劝秦侍卫吧。这些人坚持不到最后,光吃了难吃的那些,活该,哼!

    “备车回去吧,快下雨了。”崔息微微侧身。

    秦厌点头领命,找老汤要了蓑衣披上才赶车。

    果不其然没走一会儿雨便倾盆落下,视野里开始弥漫起淡淡的雾,雨丝分不开搅不乱,越下雾越浓。

    他以为雨水要持续很久,可快家时又云开雨收,公子下车连伞都不必撑。他照例是回到了退休居,午食已放在那,还带着些温度。如若哪天他回来得晚了,就烧起壁炉将菜暖一暖,但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因为永平县的事越来越顺利,公子不必再连夜读文书。现在除了一些大患没有彻底解决,其他事都踏入了正轨。

    丰娘说大伙儿都夸呢,说是捕快捉贼的身手利索不少。

    阿灵说新立市监的好,现在买卖东西都放心,要有价格之争直接找市监就好。

    但是公子只说这些其实都是当父母官应当做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焉有不为民之理?

    可秦厌能看出来,每次从衙门回来,他一个人坐在退休居的时候又觉得空洞,有时一阵风过都打一个冷战。

    崔息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开始吃饭。

    没吃几口忽然想到初次见面时自己心里那几分不在意,崔息心里泛起苦涩,可是一想到陆笙,他还是笑。可见人并不能预料到以后,此生如浮萍,万万不由己。

    “阿郎,今天的菜还算可口么?”不知道何时丰娘从门外进来。

    她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自从陆笙离开,菜地都是她与杨珞云、阿灵在打理。

    崔息点点头,拿起筷子继续用夹菜。

    今天的菜他没吃过,看样子是鸭肉,旁边放着一叠琥珀色的蘸料,表面还有一层淡黄色粉末。

    轻轻蘸一下,一股浓烈的酸味在口中瞬间扩大。

    丰娘瞧见崔息微微团起的五官笑说:“这是娘子留给阿灵菜谱里的青梅蘸鸭,最近梅子正青,温度又渐渐升高,这道菜日日都卖空,连续添了三四回鸭子都还不够呢!”

    可能是觉得自己打扰了崔息吃饭,丰娘说完便福身离开。

    认真地吃完了饭,他又去拿陆笙的那封信。

    他差秦厌和丰娘打听了一下,说是山里的黑寨土人会驱使鸟兽,有时会请它们帮忙。

    信崔息反复看了好几回,交代了曲辕犁的用法,还有如何发挥其最大作用等等等。她洋洋洒洒写了厚厚的一叠,甚至包括了对兰椒问题的分析。

    陆笙把兰椒遇到的打骂与谢卉真遇到的困境相联系,也说到他到此地遇到的第一个案子,那个杀妻案。

    她说自己当时问过一些人,旁敲侧击地问出来一些名堂。

    那个妇人是因为铜矿衰败后失去了生计,原本她是铜匠,收入还算可观,后来失去生计以后嫁的那郎君懒惰,两个人脾气都急躁,动辄打骂摔碗,恩怨积累。

    陆笙信里说或许给予女子生计才是有出路的法子,后面解释此法也暗含劝课农桑之理,譬如丝织与刺绣。

    一件件一桩桩,陆笙都细细地记了下来,崔息当县令食君禄,这些事情自然是要记下要解决的,可陆笙只是为人着想。

    也不知道她心头到底盛了多少事,只是怜惜方起怨又陡生。

    有一事崔息很是挂怀,就是陆笙没有写到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近的,远的,她几乎都写了,可自己呢?她一字也没着墨,唯一有关的还是这屋子。

    屋子里放了许多她自己写的册子,有农法有菜谱还有一些随笔小记,她把别人可以用的每一类都分得清楚,又说如果有人要借,崔息直接给便是,但要督促归还日期,因为每一本都是孤本,又写随笔小记不允许别人借。

    其中这一句跟自己有关,因为这些东西陆笙都是对她开放的,可她真正不给外人看的东西都在她心里。

    崔息没有因为陆笙半点偏袒而快乐。

    反应过来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对她贪心过度。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崔息默默念诵,哪怕他觉得,这不是爱,是自己的那一份贪混入了爱才有此想法。

    他振奋一下精神,反正已经做了完整的打算,不应再如此沉溺以至事未做完反倒伤了身体,路还长呢。

    心里遏不住地反问:长吗?大概吧。

    -

    沈莲丰坐在莲花池旁边新建的小亭那等杨珞云,这小亭是夫人当初就说要建的,说是夏天可以避暑消散消散,屋子里还是太热。

    可屋瓦选不中合适的,选中了建好了她却去土人那教人耕作,落成的模样都没有瞧见。

    “丰娘,我来了!遇到沈郎君,说了几句话就迟了些。”杨珞云脸上升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人家是天天盼着你吧!”沈莲丰点破她。

    “看你说的,读书人用心在子曰诗云上,哪有空盼着我!”

    “你还为他辩呢?”说着拿胳膊肘挤一挤她。

    杨珞云脸更红了,平时都不会如此。

    沈莲丰有些惊诧地问:“不会是那书呆要求娶你吧?”

    “你说什么,不是这事!他说娶要在……诶呀瞧你,都怪你!”杨珞云拿袖子遮住了脸喝茶。

    沈莲丰不羞她了,拍拍她的后背免得让茶给呛了喉咙。

    “这事他跟我说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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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也不好意思,但他身边无人所以便来求我。”杨珞云搓搓衣服,这事真叫人难开口,一说出来怕给沈郎君招些不好的名声。

    沈莲丰饮下薄荷茶道:“只管说,你说出来我就咽下去,你还不放心我么?”

    “沈郎君问我借盘缠,他要去科考。倒不是怕他当那骗子,只是怕借了钱他就一直想着,反倒害了他的科举,可这钱我也不能白送,是我一个子一个子挣出来的。”

    “这还不简单,我给你出个法子。”沈莲丰给两人把茶满上,然后让杨珞云附耳过来。

    如此这般说了一通以后杨珞云低压的眉一点点扬起来,这法子好,特别好。

    “丰娘你说得对,我如何没想到呢?!”

    沈莲丰笑说:“这事儿一办阿郎肯定也欢喜,永平县这都多少年没有人去科考了,如今百废待兴县学正是重要一环!”

    杨珞云心总算是放下了,把此事交给县令解决简直一石二鸟。

    拍拍胸口她又说起沈隶给自己讲的青州事。

    “前些日子他去了州府一趟,你猜他瞧见了谁?”杨珞云如今对永平县很是熟悉,她因算术本领给许多小店盘过账,因此听了不少的八卦与往事。

    “瞧见了谁?”沈莲丰一听她说这些就想嗑瓜子。

    “谢卉真!她在州府摆了书画摊,看到沈郎便喊住了他,为谢恩送了他半只烧鸡。”

    沈莲丰有些难把这些话同谢卉真这个名字联系起来,她是谢府的小娘子,怎的落得去当街卖字画了?

    “那沈郎君又是怎么同她认识的?”沈莲丰好奇。

    “他说是之前见到谢小娘子摔倒在地,满口胡言乱语便与一位卖菜的婶子一起把她送了回去。”杨珞云初听时只觉得谢府不道义,后来思量再三还是问了沈隶口中那位卖菜的婶子。

    她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过不去,毕竟听谢府流传出谢林有意招沈隶为婿的事。

    婶子说确有这一回事。

    本来卖菜的婶子是不愿与他去的,毕竟菜还没卖完,后来是沈隶包了摊子上剩下的菜她才肯去。

    婶子说她问沈隶,这事何必两个人?他说对方是未嫁人的谢家小娘子,若只有他一人,传出去对彼此的名声都不好。

    沈莲丰心想倒也还算君子之行,不愧读的那些书。

    “瞧,说得兴起,正事要忘记了!”杨珞云摆摆手不说了。

    本来两个人今天是来打理菜园的,可这话说得一多,天就不知觉天又黑了下来,天上隆隆地响,但雷声在天外传来似得,有些闷。

    崔息听见外头又起风雨声便想眺一眼荷塘,谁知草木繁盛,只见绿意不见荷塘。

    “公子公子,今日晚上是要去谢府赴宴的,莫忘记!”秦厌从外面逃进来,身上溅了不少雨点子。

    说完又从怀里掏出那只三花猫,崔息看它的钩爪钩住秦厌的衣服有些哭笑不得。

    “你莫要折腾它,它才多大些,怪不得与你不亲近。”

    “公子你不折腾它,你试试?”他龇牙咧嘴地把猫掏出来放到崔息手边。

    结果猫咪一溜烟跑过去,靠在崔息的小臂上坐下,眼睛眯着开始给舔毛。

    “……没出息!”秦厌指着它怒道。

    猫通人意似得对他哈气,秦厌怒容顿去,只剩愁眉。

    崔息学着陆笙的法子给它顺毛,轻轻问它:“她是不是叫你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