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荏撂下狠话,摔门而去。
寒夜烈风,被割裂成碎片,钻进窗户细缝,此刻发出诡异的呜咽。
餐厅午夜钟声当当响起,打破餐厅的沉寂。
闻予知拿起桌上手机,向门口走去,高跟鞋碰撞地面的哒哒声,不徐不疾。
众人噤若寒蝉,只敢远远观望,直到厚重的门轻轻关上,有人长出口气,捂着心口说:“我的天,好吓人啊。”
陈铭生怔怔愣在那,他也很懵。
今晚秦淮荏面前的闻予知,显得过分柔顺乖巧;洗手间里将顾天宇摁进水池,薅头发让他下跪的那个人,也是闻予知。
真是极致的反差。
陈铭生还记得初次见闻予知,她和秦淮荏是这一届新生并列第一名。
她作为学生代表讲话,站在讲台中央,高高在上的。
闻予知的眼神里,有着某种阶层特有的凉薄,礼貌又疏离,她端庄高雅,但也很高傲,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时,全系乃至全校的男生都在追捧她,唯独秦淮荏不把她放在眼里。
陈铭生曾经以为她们是同性相斥,加之同等优秀存在竞争关系,所以互相看不顺眼,但今晚的闻予知……让他迷惘了。
沉寂许久的学生群活跃异常,闻予知压根没进这个群,秦淮荏毕业就退了,而顾天宇今晚悄无声息退群,所以大家都在公开讨论。
陈铭生大致听说今晚的细节,说闻予知从洗手间出来回到秦淮荏身边坐下,本来好几个人打算组队壮胆去敬酒,只是还没到跟前,就已经瞧见秦淮荏脸色不对,随之说话声也高了,氛围也开始紧张。
秦淮荏一直问闻予知为什么要这样做,闻予知说话声音很轻,他们离得远听不清。
没人知道具体是什么事,震怒的秦淮荏像是暴风雨呼啸而过,而闻予知平静得像是激不起波澜的死海,这似乎让秦淮荏更恼火。
所以才有了秦淮荏泼红酒,动手那一幕,她掐着闻予知的喉咙,质问:“你就是故意的吧?”
其实大家也都挺奇怪的,秦淮荏脾气火辣,但并不算是坏脾气。
相反,大家眼里的秦淮荏不仅情绪稳定,而且豪爽讲义气,对人也大方,最难得的,她没有因为美貌和优秀而居高自傲。
可偏偏面对闻予知时,秦淮荏总是“失控”。
是啊,秦淮荏走出餐厅那一刻,冷风席卷,她瞬间清醒了很多,她也在问自己:明明几年没见,为什么还是轻易被闻予知激怒?
她一袭长裙,冷得瑟瑟发抖,她刚抱紧双臂,听见身后有高跟鞋声。
秦淮荏没回头,直觉告诉她,身后的人,是闻予知。
所以秦淮荏迎着凛冽的风,长裙犹如旌旗展展,该死的胜负欲,让她热血沸腾,似乎真没那么冷了。
“我送你。”
果然是闻予知,秦淮荏头也没回,也没做声。
身后响起窸窣声,秦淮荏不由得戒备起来,脚步声停在她后面,一股熟悉的淡香,扑入鼻间。
这是她喜欢的沉静木质香,很可恶的是,闻予知似乎也喜欢这款香,一直没换过。
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肩上,秦淮荏嫌恶地抬手挡开,语气不善:“少来这套。”
与此同时,一辆劳斯莱斯滑行至跟前,停了。
一个OL风格打扮的女人从车里下来了,秦淮荏再细看,正是闻予知的跟班,燕青。
燕青小跑过来打开车门,看见闻予知裙子的红痕吓了一跳,连忙说:“淮荏,天气怪冷的,你和闻总先上车再说吧。”
秦淮荏望向随后而来的奔驰,隐约已经看见熟悉的人冲他招手,她便头也不回往后走,随口道:“不必。”
燕青眼看着闻总的脸更苍白了,心疼之余,她夹在中间又有些窘迫:“闻总。”
“燕青。”秦淮荏突然叫她,燕青回头,秦淮荏站在奔驰旁边,西装革履的男人,是曾经秦淮荏的热烈追求者——林知洵,正替她扶着车门。
秦淮荏原本淡漠的脸,忽而勾起一丝笑:“好久不见,燕青。”
这一笑,明媚如月,确实好看。
燕青第一时间看向闻予知,闻总脸色看似平静,但燕青懂那眼眸深处翻滚的情绪,连忙站位精准地走到闻予知身边,顺带着和秦淮荏打招呼:“好久不见。”
“有时间一起吃饭。”秦淮荏说罢,矮身进车,男人贴心地护着她的头,和闻予知打了声招呼:“闻总,路上慢点哈。”
奔驰转瞬消失在夜色里,燕青拿过闻予知手里的衣服,准备替她披上却被挡开。
完蛋完蛋,一见到秦淮荏,闻总的阴晴表就变得风云莫测了。
燕青连忙上车,主动问:“今晚回天鹅湖吗?”
天鹅湖,是闻予知的私人庭院之一,有时不爱回老宅,闻予知都会去天鹅湖过夜。
“不回。”闻予知望着窗外,窗镜里的人,眉头微蹙,“跟着那辆奔驰。”
燕青几次想开口说最好不要跟踪,但最后放弃了,闻总不是她能劝服的人。
劳斯莱斯在下一个拐角,看见了路尽头的奔驰,燕青余光偷瞄,闻予知突然说:“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啊?”燕青一时没明白,闻予知冷淡道:“都能私下约着吃饭了。”
啊……燕青小心脏乱跳,忙解释:“我也挺意外的,不过淮荏是个懂礼节的人,这就是跟我客气一下。”
“懂礼节?”闻予知一旦重复且用反问的语气,那就是不爽的意思,在公司她下达任务,没人敢问她第二遍。
燕青深知这点,接话道:“她跟不熟的人,一直都很讲礼数的。”
闻予知没再出声,燕青脑门差点出汗,秦淮荏回京州了,应该是好事吧?但她的日子怎么好像又水深火热的了。
路两侧的绿植葱郁,悬挂的红灯笼被风吹得狂摇,爱心形状的花式,像是谁乱了的心。
闻予知望着车窗外的一大片红,像是她长裙上的那片红痕,嗯,懂礼节的人,往她身上泼红酒。
她低头看裙子,红酒晕染弥散开,有点像是大片盛放的桃花。
燕青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但是她确实从闻予知的嘴角看到极浅的弧度。
晴雨表变换,阴天转晴了,燕青跟着松口气。
奔驰最后停在一家酒店前,秦淮荏道谢:“麻烦你了,谢谢,下次不用特意来接我了。”
她刚要推车门,林知洵落锁,秦淮荏敛眉,回眸冷冷看着他。
“别动怒。”林知洵从后座拿来一个精致的礼袋,递给她:“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我约你,你肯定又说没时间,提前把礼物给你。”
秦淮荏没接,淡声道:“我记得我当年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气着呢?那时我不成熟,做了些冲动的事,很抱歉,”林知洵歉意地笑:“现在我很成熟,真的,我们就先从朋友做起吧。”
秦淮荏的手搭在车门上,多一个目光都不再给他:“朋友更不必送礼物,开门。”
林知洵无奈地叹口气,只能先让步,但坚持要送她上楼。
林知洵脱下西装外套,替秦淮荏披上,她拒绝不过,懒得再费口舌就披着了。
“房子还没装修好?”林知洵突然问,秦淮荏嗯了一声,声色不动地往旁边挪,和他拉开距离,说:“是宁宁告诉你的吧?”
秦淮荏回京州挺突然,加之当时准备博物院初试,不确定自己是否留在京州发展,就找了个便宜旅馆住。
没想到旅馆大半夜被人撬门,吓得她连忙换了酒店,等博物院初试复试都过了,公示期也过了,她才决定留在京州,开始找房子。
博物院周边房价高,工作又忙,她挑挑选选买了个二手房,布局是她喜欢的,东西置办的差不多,楼上突然发水,她打算简单弄弄得了,但许嘉宁直接找人上门大装特装。
许嘉宁让她跟自己回家住,她没同意,继续住在酒店里,离家不远,时不时回去取些日常用的东西。
“我家有空房子,你就去住,咱们也不是外人。”林知洵也说了几次,秦淮荏态度坚决,他唉声,却也没辙。
电梯轿厢明亮照人,秦淮荏微低着头,林知洵望着轿厢折射出的倩影,即便是西装也掩不住她的楚楚动人。
被风拂乱的发丝,让她多了一丝凌乱的美感,林知洵看得心口发热时,秦淮荏突然抬头,目光在轿厢里撞上。
林知洵连忙移开目光,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说起闻予知,他从网上看见今天的热搜,也从许嘉宁那里听说可能是闻予知所为,有些无语道:“闻予知这类人,看着高冷淡漠,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可能都是假象,这都是她的人设,你觉得呢?”
秦淮荏瞥他一眼,问:“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你觉得闻予知怎么样?你和她算是打交道最多的人了。”林知洵话音落下,电梯门也打开了。
秦淮荏率先一步出来,扯下身上西装递给他,淡声道:“看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我说闻予知不好。”
林知洵有些意外,接过衣服笑了笑,要走出电梯。
秦淮荏挡住他的去路,摁住开门键,淡到冷漠的语气说:“恰恰相反,和大多数人相比,她算是好的了。”
电梯提示要关门了,林知洵再次要出来送她,她直接按了关门键,说:“我和她不对付,从不是因为她有多坏。”
门,渐渐关闭,林知洵眼底的诧异和不解,还没散去。
秦淮荏率先转身走了,回到房间,她给许嘉宁发信息报平安:下次不用你安排人接我,尤其林知洵,我不想再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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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宁打电话过来,她按了拒绝,发信息:我累了,去洗漱了,你的随手礼,陈老让我转交你,我放在林知洵车上,他应该很乐意给你送去。
许嘉宁又到了一次电话,没人接,才不得不回复:你生气了,是不是?我先给你道歉,到时候请你吃饭赔罪。
秦淮荏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问许嘉宁为什么隐瞒被邀请的事,她没回复,许嘉宁又发:你今天忙了一天挺累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秦淮荏长舒口气,丢开手机,去洗澡了。
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后半夜。
秦淮荏揉揉鼻子,有点不通气了,理智知道该喝点热水,最好是红糖姜水驱寒,但身体很累,不想动,她窝在沙发上。
她点开微博,一看头条有“闻予知”三个字,后面跟着年轻企业家的字样,秦淮荏跟见了鬼似的赶紧关上。
难得有心情看剧,刚打开弹幕上也有闻予知,说什么闻予知出道肯定爆红,秦淮荏直说晦气赶紧关了。
最后,她登录了“文物说”APP,她在里面分享不少关于文物和修复相关的知识,粉丝快到百万,粉丝群10个,她一上线,没睡的粉丝兴奋地嗷嗷叫,非让她直播。
闲来无事,秦淮荏打开电脑开直播,和大家聊聊日常。
她隐去关键信息,说起今晚和闻予知吵架的事,粉丝们七嘴八舌替她分析。
有人说W就是小人,见不得她好;也有人说,W那么优秀,不至于小人之心,估计另有苦衷;还有人附和,你又是泼酒又是卡脖子,W都没发火,那脾气不是一般的好……
秦淮荏大致看看,突然有一条特别反常的长条信息弹出来,她想忽视都难。
她索性截屏仔细看,内容写着:我可能是你的黑粉,我觉得这事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的脑回路不对……随后一堆自以为是的文字写了大一堆,看得秦淮荏恼火,在直播里直接回复:“这位叫‘故乡的百合花’的粉丝,你说得根本不对,你根本不了解W,我和她认识很久了,她一开始就和别人不大一样,后来发现她这个人处处针对我,真的是只要涉及到我,她就会兴风作浪,和我过不去……”
门,这时候被敲响,当当当当当当……很急促。
“这谁啊,别把门敲漏了,你们等会。”秦淮荏嘀咕着去门口,透过猫眼一看,竟然是闻予知。
她开了个门缝,戒备地问:“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想干嘛?”
“能进去说么?”闻予知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冻的,说着:“我想当面和你解释今晚的事。”
秦淮荏眉头一蹙,闻予知嗓音有些沙哑:“我说完就走。”
秦淮荏这才打开门,擦身而过时,她闻到浓郁的酒气,眉头不由得皱紧。
她关门回身,差点撞上身后的闻予知,忍不住发作:“离我那么近干嘛?你……”
“给。”闻予知突然抬手,手里拎着一个纸包装的盒子:“红糖姜水,趁热喝。”
秦淮荏都愣了,上下打量闻予知,以最大恶意揣测她:“干嘛?你往里面下毒了吗?”
闻予知近似病态苍白的脸颊,浮起一丝笑:“那我先喝一口?”
姜水很热,烫得闻予知呼气,秦淮荏都看见她粉嫩的舌尖了,心里腾起不适感,没了耐心:“你到底要干嘛?做了亏心事现在来弥补?”
“今晚的事,与我有关,但不是我安排的,我保证我会解决好,以后不会再发生。”房内空调很热,闻予知刚才又喝了一口姜水,脸颊一抹红隐现,两鬓发丝略微凌乱,她抬手掖碎发到耳后,脸庞越发瘦削,她黑曜石似的双眸闪动的,似乎是真诚,她允诺道:“这事解决完,会有人向你道歉的,当然你需要,我本人也可以向你道歉,以你喜欢的方式……”
闻予知的脸,愈发红起来,红霞爬满脸颊,像是娇羞到极致。
秦淮荏忍了半天,忍不住打断她,纳闷道:“你说就说,脸红什么?”
“我……”闻予知像是被提醒,摸了摸脸颊,说:“我的脸很红吗?”
“你自己照照镜子。”秦淮荏闪身,闻予知往浴室去,按压着心口的手,才感觉到狂跳的心脏有些过分强烈。
秦淮荏嘟囔着无语,往桌边走时意识到直播忘关了,她刚要去关,听见浴室里的闻予知颤声叫她“阿荏!”
阿荏阿荏……一声高过一声,一声软过一声,秦淮荏都摸到鼠标了,听见洗手间咣当一声,随后稀里哗啦响,好像什么东西碎掉了。
秦淮荏胡乱摁了一下鼠标关闭直播,连忙跑去洗手间。
她不知道的是,直播并没有关掉,而是最小化了。
直播间的粉丝,像是瓜地里的猹,兴奋地翕动鼻子,闻到了特别的味道。
很快,不可描述的声音传来,迫切、激烈又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