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二更)
    这是秦见君第一次进府衙。

    知州府与府衙极近,但裴眠在任时绵州并未有什么大案,是以裴眠去府衙办公也只是签署文件,从未开过堂,秦见君也就从未进来过。

    秦见君跪在堂下,心中是压不住的怒意。

    杨甜的左眼没保住,秦建业知晓后,学堂也不去了,每日握着刀守在杨甜身侧。

    含萃楼暂时停业,被衙役用封条贴住,若是无法给百姓们一个交代,怕是会影响初夏的酿酒权投票......

    殷祈安坐在堂上,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堂下众人,心中不住升腾起躁意——今日沈婉好不容易主动找自己一次,居然倒霉地碰上案子......

    例行问完堂下何人、所告何事后,殷祈安便大致清楚了。按律法,秦留志是必有牢狱之灾的,只是具体判多久他有些记不清了,于是含糊道此事需要详议,待午饭后再继续——他得先回去查查律法。

    秦见君出了府衙的门,立刻被莺儿请去了街边停着的马车中,她认得那是沈府的马车。

    她认得,殷祈安自然也认得。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秦见君上了马车,而后马车驶向了沈府。

    马车行得不算快,秦见君的身子随着马车轻微摇晃,耳边是沈婉关切的声音。

    “依大荆律法,你爹......秦留志是得先赔药钱,再关上半年的。”

    才半年......

    秦见君紧蹙着眉头,既然秦留志已经知晓了含萃楼,那么半年后他依旧可以来闹事......

    如若不然......还是尽快趁着半年的时间,将含萃楼搬到别处去吧......

    去哪里呢?

    秦见君对大荆的版图并不清晰,算得上耳熟的只有“虔渊州”。

    作为大荆的政治文化中心,虔渊州确实是个好去处。

    秦见君在心中做了决定,这才有闲心去问沈婉:“你今天怎么在府衙?”

    沈婉顿时面色愤愤,声音也带上了怒意:“前几日你让我按兵不动,我便在府中待着,闲来无事想整理账本与信件,忽然看见......殷祈安他居然给我送了......避......避火图!”

    秦见君挠了挠脖子——我就说怎么会有人给沈婉送这种东西......

    “我今日是来警告他的,没想到遇上你这事......”沈婉顿了顿,问道,“裴大人知晓此事吗?”

    秦见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奈道:“我给他去了信,但肯定没这么快回复,估计帮不上什么忙。”

    沈婉也忍不住叹气,秦留志这样的人即便关上个一年半载的,也不会改好。到时放出来只会继续缠着秦见君,摊上这样的父亲,她都替秦见君感到痛苦。

    午后堂审继续,令秦见君感到奇怪的是,殷祈安一改上午公事公办的态度,居然隐隐有要保住秦留志的意思,她心中不安了起来。

    在殷祈安问秦见君是否愿意私了和解时,秦见君仍然坚持不和解,堂审不了了之,待明日终审。

    秦见君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正要走出府衙,忽然被下人拦住,带去了侧门。

    殷祈安正在侧门口等她。

    殷祈安此人相貌平平,即便衣裳配饰都华贵无比,却并不如裴眠一样矜贵,反而透着一股油腻之气。

    秦见君忍不住与他保持了几步距离。

    殷祈安背着手,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对秦见君道:“听闻秦小娘与沈小姐是好友,不知沈小姐是否同你提起过我?”

    秦见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提起你?提什么?提你给她送避火图骚扰她?

    “我与沈小姐多是生意往来。”秦见君委婉地答了,却换来殷祈安一声嗤笑,接着脸色也沉了下来。

    “别装了,秦见君,我知晓你与沈婉交好。”他往前走了两步,秦见君忍不住往后退,他便也不上前了,只是脸上神情愈发阴沉起来。

    “今日这案子既然到了我手中,那要如何判都只是我一句话的事,什么大荆律法,都得从我嘴里过,能听懂吗?”

    秦见君对他的厚颜无耻感到震惊——居然将徇私枉法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不过,此事也不是没有转机,若是你能让沈婉松口嫁给我......”

    反正四下无人,秦见君这会儿连装都懒得装了,转头便走。

    “诶!本官话都未说完!站住!”殷祈安提高了声音,试图吓住秦见君。

    秦见君只抿着唇出了侧门,头也不回,只留殷祈安在原地气得跳脚。

    秦见君回家后便苦恼地趴在了床上——撒气一时爽,审案火葬场......

    这下算是彻底得罪了殷祈安,明日怕是不仅要判秦留志无罪,还要将自己押入大牢才能解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脑子冷静下来。

    赵浅聿被软禁在府,沈叠山又早已退出官场......

    眼下只有裴眠能救自己,自己送去的是急信,说不定明日能收到裴眠的回信。

    但只盼着裴眠来救自己,希望也太渺茫了......

    秦见君第一次感到这样强烈的无力感,并非实力悬殊的无力,而是分明有律法,却还是要任人拿捏的无力。

    裴眠说得对,官场昏暗、百姓遭殃,大荆如此下去怎能真正富强起来?

    秦见君忽然很想裴眠。

    二月种下的苗长势很好,裴眠仔细记录着天气与稻苗变化,从一开始的不愿下地,变成了与连立山一样,光着脚踩入田中——只不过他上岸后还是忍不住要将脚洗得干干净净的。

    “裴大人,如今天暖和了,我看今年是真的能丰收啊!”农户戴着草帽,面对着一望无际的田地,语气中带着欣喜。

    裴眠点头,这批稻苗初夏便能收获,眼下天气逐步向暖,已无需他时刻盯着了。

    官家前几日来了密信,信中直言大荆如今人口增长迅速,田产与物资却有些跟不上。

    这几年陆续有海外人乘船来大荆,带来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当初裴眠离开虔渊州前的最后一封奏折上,便是提出了“出海计划”。

    随着外邦人增多,武合文愈发感受到这封奏折的远见,便给裴眠去了密信,询问“出海计划”的详细规划。

    裴眠将自己的所想所虑都写在了信中,心里却觉得此事难以实现。

    赵广涵之事过去了这么久,虔渊州却未传出一点消息,若是让他躲过这劫,那国库便依旧空虚,贵族也依然手握巨额财富,官家要拿什么去支持“出海计划”呢?

    不过令裴眠意想不到的是,官家回信,让裴眠不必留守叶水州,尽快回虔渊州,与家人团圆。

    团圆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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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海是真,官家这是要将出海人选定给他,到时若是要出海,前途未卜,生死不定,确实是要先回虔渊州同爹娘道别的......

    裴小之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高高兴兴地收拾行李,嘴里还念叨着先去绵州找秦见君,狠狠吃上几顿,再回虔渊州看老爷和夫人......

    秦见君再一次跪在堂下时,裴眠的信并未如期而至。

    殷祈安说话时扭曲事实,要将罪责全部强加至秦见君身上,府衙中无一人敢反驳。

    秦见君垂着脑袋,觉得累极了,辛苦经营许久,如今就要连人带含萃楼一同赔进去了吗?

    殷祈安的声音如同鬼魅,萦绕在堂上,嗡嗡吵得秦见君头疼。

    “且慢!”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秦见君从昏沉中清醒,转头望过去——是赵浅聿,他不是还在软禁中吗?怎么出来了?

    殷祈安愣了一瞬,而后看了一眼跟在赵浅聿身后进来的沈婉,心中哼笑了一声。

    “赵大人怎么有空来绵州?”殷祈安假惺惺地迎上前。

    赵浅聿看着瘦了一些,但并不影响他的风流气质,说话时仍嘴角含笑:“听闻绵州出了一桩奇案,我赶来听听。”

    “不过是家长里短、酒楼闹事,怎么就成奇案了?”殷祈安道。

    赵浅聿走上前,府衙里有眼色极佳的,连忙搬来一把椅子。

    坐下后,赵浅聿摩挲着手中的折扇,缓缓开口道:“是啊,分明是酒楼蓄意闹事伤人,将闹事之人依法惩处即可,怎么就变成要抓酒楼老板了?你说这不是奇案是什么?”

    殷祈安被刺了一下,顿时便垮了脸,快步走回堂上坐下,半晌才道:“绵州的事还轮不着过岭州知州来管。”

    赵浅聿索性也不装了,收起嘴角的笑意道:“殷大人熟读律法,应当知晓,官员徇私枉法被告发,该是何等下场。”

    殷祈安气笑了,驳道:“怎么?赵大人要告本官徇私枉法?说起徇私枉法,令尊近来可好?你们赵家如今在虔渊州可是风云人物啊。”

    赵浅聿对上殷祈安的视线,并不恼怒,只是勾了勾唇角,道:“家父尚安,不过官家正为官员渎职之事烦忧,你说若是此时将殷大人徇私枉法的折子递到官家面前,会如何?”

    殷祈安磨了磨后槽牙,却还算能保持理智,看向赵浅聿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警惕。

    赵广涵之事还尚未下定论,若是日后能翻身,便还是压在自己与父亲之上,到时候再来寻自己的麻烦,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赵浅聿此时确实逾矩了,他若是想帮秦见君重判秦留志,岂不是也留下了把柄?

    想到这里,殷祈安装作愤懑的模样,咬牙切齿道:“那赵大人觉得该如何判?”

    只要赵浅聿说重判,他便立刻让人将秦留志斩首,这人命自然是算在赵浅聿身上。

    没想到赵浅聿只道:“按律法办。”

    殷祈安傻眼:“按律法办?”

    “嗯,按律法办。”赵浅聿说完便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殷大人是聪明人,该如何判,不是本官说了算。”

    他就这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将堂中局势扭转,殷祈安憋了半晌,还是公事公办了。

    秦见君松了口气,但看着殷祈安一口气下不去又上不来的模样,她谨慎地在心中盘算要尽快离开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