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位,这还能理解。
毕竟历史上的太上皇也不少,而皇帝是自己主动退位,不是被迫,这对天家父子感情还是不错的。皇帝又不爱处理政务,对朝臣和老百姓来说,太子当这个皇帝,其实比皇帝更好。
但皇帝要出家做道士,这简直是普天之下头一遭。
谁都不理解。
贵妃知道后,带着一群妃嫔们去找皇帝。
皇帝不见,贵妃只得带着众姐妹跪在了三清殿外。
皇帝还是不见。
一众妃嫔们跪了一天一夜。
贵妃身体受不住,悄悄叮嘱贴身宫女,把皇子公主和皇孙们都叫过来。
但话还没交代完呢,殿门突然开了,穿着一身灰色道袍的皇帝走了出来。
他走到了贵妃面前。
贵妃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皇帝把她扶了起来。
“表妹啊,我年纪大了,早就烦了这些俗事,现在只想清清静静地跟着师父修心炼丹。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做太妃也没什么不好,策儿孝顺,他又没有生母,不会薄待了你的。籁儿现在也有儿子了,你好好做祖母,饴儿弄孙,不好吗?”
贵妃怔怔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了,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了眼前这个人。
她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说,可临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你有多少年没叫过我表妹了?”
皇帝脸上带着笑,抬手将她的发丝理了理。
“无论怎样,我都是你表哥。”
贵妃想到这些年的日子,想到当初儿子被确诊心智残缺,姨母埋怨自己,是眼前的表哥据理力争,为自己争到了贵妃的位子。
她眼眶忍不住红了,泪盈于睫。
眼睛轻轻一眨,睫毛不堪重负,颤动起来。
泪水就这么从眼中滚落。
贵妃脸上却并不伤心。
她擦了擦眼角,破涕为笑。
“是,不管你当了道士还是做了和尚,你永远都是我表哥。”
两人有过情吗?
贵妃已经记不清了。
或许曾经是有的。
可过了几十年,再浓的情,也会淡去,就像那些曾经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宠妃,一个个都泯灭于皇宫。
她们如同烟花般绚烂,也一如烟花般短暂。
在皇帝心中,并未留下太多的涟漪。
最后在皇帝心中剩下的,就只有她这个表妹的一点子亲情。
贵妃扶着皇帝的手站了起来。
她没再劝什么,也没叫其他妃嫔们起身,只带着自己的宫人们,一步步离开了三清殿。
这些年来,贵妃不止一次地想。
若籁儿是个健全的孩子,皇帝对自己,还会如现在这般吗?
若籁儿健全,他会把这皇位交给籁儿吗?
她不是没有纠结后悔的时候。
相反,她这大半生,都是在纠结和懊恼中度过的。
年轻的时候纠结要不要听娘家的选个姑娘再生一个。后来懊恼当初没把德妃拉下来,没有把襁褓中的李简掐死……也曾懊恼在李策幼年时,没有把这个孩子抱过来养。
可这一刻,她突然释然了。
她不再去想那些事。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纠结懊恼也改变不了。
如今,牵动她心的,是孩子。
就在李策忙得焦头烂额之际,贵妃让人把姜挽月请了过来。
姜挽月接到消息时也颇为吃惊。
她一下子就猜到是张饶做的。
只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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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张饶居然会说动皇帝拜自己为师!
道士虽不像僧人那样需剃度,但正式拜师出家的话,也是要守戒律的。
皇帝做了这么多年的龙椅,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大权在握,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
她想不明白。
因此,在接到贵妃娘娘派人请自己的消息时,姜挽月理所当然地以为,贵妃是找自己想办法劝皇帝回头的。
于是,她只带了绣春和蜜儿两人去皇宫见贵妃。
却不料,贵妃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
“这后宫,以后就交给你了,明日本宫要出宫去定王府。”
姜挽月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娘娘,就算皇上退位,殿下登基,您依旧可以住在这里。殿下生母早逝,您对他来说,亦如同生母一样。”
这自然是客套话。
但这个时候,不说客套话还能说什么呢?
贵妃却笑着摆了摆手。
“我自然知道你和殿下孝顺,只是定王和王妃这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有个孩子,我心里想得紧,总想着时时刻刻能见到。”
她不知不觉间,换了自称。
“这皇宫富丽堂皇,好是好,可住得久了,总觉得憋屈。”
她长叹一声,抬手抚过眼角细密的皱纹。
姜挽月沉默了。
人家想要和儿孙同住,共享天伦,总不能拦着。
不过,若是贵妃这就搬出宫去,外头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李策呢!
所以,姜挽月在沉默过后,
还是劝了劝。
“眼下宫中繁忙,娘娘就当帮殿下和我,等过段时间再搬,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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