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突然出现的“迷你叶一”搅乱了许阳秋的计划,她想问的那些问题,没有一个适合在福利院里当着小朋友的面问,只好随口跟院长聊了几句天。
更何况这小朋友吃着冰棒喊她“漂亮姐姐”,甜甜的嗓音把她心都叫化了。虽然他长相仿佛跟叶一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性格简直天差地别,实在是嘴甜又可爱。她甚至容忍小朋友用黏糊糊的小手摸她裙子。
当场忍下来不代表她心里过得去。她到家之后冲出电梯就直奔卧室换衣服,随手把冰棒味儿的裙子扔进脏衣篓里。
她路过时,余光瞄到叶一坐在客厅,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在她进门后一直没抬头。
许阳秋换好睡衣从卧室走出来,她记得周六下午叶一通常会去做些兼职,一般不在家,于是边往外走便随口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
叶一坐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笔记本电脑随意丢在他身边的地上,茶几上摆着一堆黑漆漆的零件。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无语:“不是不让你拆吗?”
“为什么又骗我,为什么又瞒着我。”叶一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语气甚至不是在提问。
许阳秋迅速反应过来,叶一能做出那个纽扣定位器,自然也是懂硬件的。他拆开那个黑色小方块之后,大概能看出来那不是什么wifi信号放大器,而是监控屏蔽器。
至于家里为什么会出现“监控屏蔽器”,她又为什么骗他,这就......很不好解释了。许阳秋不知道叶一到底掌握多少信息,一时也就没想到合理的说辞,沉默了一会。
“你在想怎么继续骗我。”叶一又说了一个陈述句。
“......会读心术吗你?”许阳秋放弃挣扎感叹道,“不骗你,实话跟你说。”
叶一没让她说:“冯建来威胁你了,对吗?”
他这是......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叶一的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在监控冯建的短信,以便......以便在他被追债时提前做好准备。月初的时候,他手机里收到了讨债公司的信息轰炸,但他直到今天都很安分。我心里不安,所以黑进了他手机。”
“我在里面......”他几乎说不下去。
“看到了他偷拍我的照片,大概......也查到了我打给他的那通电话?”许阳秋大概猜到了故事的走向,替他继续往下说,“不愧是叶小天才,这就想到要拆开这个屏蔽器看看了?”
叶一依然低着头:“你那天不停地洗手,是因为收到了冯建寄给你的照片,他威胁你。”
许阳秋只当他是过意不去,宽慰道:“冯建没有威胁到我,而且在他还清三十万之前,会一直被讨债公司追杀,没时间再来招惹我。我呢,也十分确定他不敢把那些照片乱发。”
“许阳秋,你为什么不怪我?”他几乎咬着牙说道。
她莫名其妙地被逗笑:“我不怪你还不行?再说了,冯建做的事情,我怪你干什么?”
“你不知道。”叶一语速很快,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如果不是我硬要缠着你,你根本不可能遇上冯建这种人。你放心,照片我全部都删掉了,而且他以后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我保证。”
“但是......但是......”他仿佛累极了,脸朝下,把额头靠在茶几上,他的话断断续续,仿佛呓语,“我能帮你......能不能......能不能......”
许阳秋莫名觉得他有些难过,也没有听清他含糊的话,问道:“能不能什么?”
叶一再也没出声,他颓废地坐在原地。
“我确实不该骗你。”她在他旁边蜷腿坐下来,轻轻戳了戳他肩膀,“但我骗你不是因为我不信任你,更不是因为相信了冯建嘴里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诋毁。叶一,你这人看着脾气很倔,但其实比谁都善良。我瞒着你,就是不想看你现在这样,你也别让我白忙活一场,好吗?”
叶一仿佛没听懂,愣愣地直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脑门在玻璃上压出了红色的印子,许阳秋没忍住笑了笑,抬手摸了一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脸去蹭她的手,近乎温驯地轻声道:“你......不赶我走?”
“我有那么言行不一吗?一边让你不想说就不说,一边又因为你的过去要赶你走?”许阳秋叹口气。
她其实不知道叶一为什么要监控冯建的手机,更加不明白冯建被追债的时候,叶一要做什么准备,也不知道那个“迷你叶一”到底是谁家小孩,但她能接受叶一不愿意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问吧。我什么都告诉你。”叶一闭了闭眼睛,又恢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说完你再决定。”
许阳秋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朝着自己:“那我问了啊,你把牙收好,别乱咬。”
他那幽黑的瞳孔里映着小小的她,顺从地转过来看着她。
“我其实见过你带着个小孩,他跟你长得特别像。今天你们院长跟我说他叫小玉,小玉他跟你......”许阳秋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冯健,有关系吗?”
叶一没问她什么时候看到了他和小玉,也没问她为什么去见院长,语气毫无波澜地回答她的问题:“有。”
他有些疲惫地缓了缓,大概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很轻:“我从头跟你说。”
“我之前跟你说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一方面是因为我没有被遗弃,而是在福利院出生,另一方面......我那时没跟你说,另一方面是,我并不是一无所有。”叶一的眼神没有焦点,难辨情绪,“我曾经,有个双胞胎妹妹。”
他说的是,曾经。
叶一是个不会讲故事的人,按照时间顺序平铺直叙。许阳秋却没有打断他,用手握住他冰凉的指尖,想借此给他一点温度和力量。
他是格外幸运的,在福利院这种孤军奋战的地方拥有了一位至亲,但同时,也是格外不幸的。
“她的名字也是随意起的,不过比我的好听一点,叫叶子。院长说我们是兄妹,要好好支撑彼此。那时候我对妹妹这个词没什么概念,我只当叶子是个名字跟我相似的女孩子而已,没觉得特别亲切。”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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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手腕都冰凉,声音也凉凉的,“但叶子比我懂事早,她天天追着我喊'哥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我身后......她跟我不一样,她机灵活泼,好心还嘴甜,跟所有人关系都特别好。院长大部分情况下,对我们都是一碗水端平,但叶子是个例外,院长格外偏心她。”
他陷入回忆,眼神温柔:“没人会怪院长偏心,因为叶子真的是个特别讨喜的小姑娘,连我这种孤僻的人......她也能包容。福利院算是个小社会,我这种'异类'难免受些排挤,叶子知道以后,把带头那人扔进了泔水桶里,她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故事里的温情到此结束,事情逐渐走向不可控的方向。现实在叶一上高中的那一年化作利刃,捅破故事外层包裹的童话,露出内里血淋淋的真实。
彼时叶一考上了重点高中,没拿到住校的名额,只好继续住在院里走读。而冯建、他的小跟班林俊和叶子去了一所五年制的职高,他们周一到周五都住校,但院长偏心叶子,每周末都要喊她回院里吃饭,冯建也跟着一起。
那所职高是”弱势群体扶持先锋单位”,跟福利院长期合作,会给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一些分数上的优待,因此院里那些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后没选择辍学的孩子,基本都毕业于这所职高。
院长每周末都会亲自下厨,烧一大桌子菜,但这周也只有冯建和叶一在。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冯建碗里,问他:“叶子最近忙什么呢?算起来她都好几周没回来吃饭了,听说你们食堂不好吃,她再饿瘦了。”
冯建咬着半只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她这周不太舒服。”
院长最疼叶子,他赶忙放下筷子,着急起来:“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算一算都三个多月没见到她了。”
冯建把两口饭扒进嘴里,满嘴都是饭粒含糊道:“院长啊,你快别管这个小没良心的,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
院长放下筷子:“叶子本来就体质弱,年初风疹刚养好,是不是又严重了?不行,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破旧的智能机有些漏音,叶子甜甜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传来,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院长皱着的眉头总算放了下来,反复叮嘱她好好吃饭,这才挂断电话。
但叶一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上高中以来他就没怎么见过叶子,她也很少主动联系他,偶尔他主动联系,叶子也总是跟他说些怪话,也许是某种双胞胎的心电感应,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那是叶一首次尝试定位其他人的手机,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上天愚弄,让他轻而易举地成功——叶子所在的位置就在职高的对面。那是一片破旧肮脏的小区,好几栋楼的楼号都因为无人维护变得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叶一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喘得肺都要炸了,却死活找不到路,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女人问到:“您好,我想问下11栋在哪边?”
女人画着艳丽的妆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看热闹似的打量他,慢条斯理又刻意地问道:“11栋?同学,你看着没成年啊,你去'失足楼'干什么呀?”
失、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