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厅，眼前是一条蜿蜒朝下的石阶，窄小、湿滑。
“小心，”暖暖在前头提醒道：“别摔着酒哥。”
“嗯。”诸子瑜答应着：“他背上的伤......”
“放心吧。”暖暖应得很快：“给他补过血了，死不了。”
“这点程度的伤，对他来说小意思。”
诸子瑜倒抽一口冷气。
他手背过去往刀柄处虚抬一下，到底没敢摸，就怕碰到伤口。
这么深的刀伤，竟然只是小意思吗？
这个人......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而且，他和那个钱......老蜘蛛，似乎都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
脑袋里各种思维胡乱转着，诸子瑜走到了石阶尽头，看到前面有人挡路。
那人穿着奇怪的拖地长袍，手里拿着一把......鸡毛掸子？
“通行编号？”鸡毛掸子问。
暖暖棍子“噹”一下戳地：“新来的？老娘都不认识了？”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粉色的短上装和短裙，甚是俏皮可爱。
鸡毛掸子皱着眉，看起来像是实在无法把她这外表和“老娘”二字联系在一起。
他抬起手，刚想用鸡毛掸子去戳暖暖——
一旁突然飞出来另外一个更瘦更高的拖地长袍，一把拽住鸡毛掸子，脸上陪着笑：
“暖暖姐，今天怎么有空来大厅啊？”
“这小子新来的，不认识您。不好意思，您请。”
瘦高个弯着腰，十分谦卑的模样，指引着往前的道路。
暖暖又用棍子往地上怼了下，鼻子里“哼”了声，斜睨了鸡毛掸子一眼，才往前走。
瘦高个连带着对诸子瑜和杜文也很客气。
“出了大厅，前面就是贫民窟。”暖暖转过身，跟诸子瑜他们俩做介绍：“九成的人，都蜗居在这儿。”
诸子瑜一抬头。
眼前是一条十分狭长、黑暗的石板路。
路的两旁，是各种奇怪的店铺，卖什么的都有。
骷髅、器官、人皮......
炸酱面、臭豆腐、骨头汤......
每个店铺上点着一盏昏黄的灯，让人看不清铺子上的货物。
店铺后面，是一栋栋建得密密麻麻、高低错落不平的楼房。
最高的顶着天花板，大约二三十米，最矮的连普通人的高度都没有。
偶尔有几个屋子内亮着灯，渺小而昏暗。
更关键的是，楼房与楼房之间挨得十分近。站在东边屋子里开窗，就能够到西边屋子窗户旁桌上的东西似的。
十分压抑。
“对了，如果是新人，”暖暖用棍子挡开那些想上前做生意的铺主：“百分百住在这儿。”
“为什么？”诸子瑜好奇地问。
“因为积分便宜。”暖暖一脚踹开一个死皮赖脸扒着她腿的褴褛男：“每天只要100积分起。”
“不像地面的那些公寓，每天1000积分不说，还要交额外的物业管理费。”
“公寓？”诸子瑜更好奇了：“这里还有地面部分吗？”
暖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从地面上的花苞落下来了的吗？没看见那么漂亮那么可爱那么欣欣向荣的花园吗？”
诸子瑜：“哦。”
话刚说完，路被挡住了。
对面来了五、六个打扮流里流气的小青年。
为首一个青年剃光了半边头发，另外半边长过了耳朵，嘴里正往外吐着烟圈：“哟，小妹妹，去哪儿呢？”
他看了眼暖暖身后：“你朋友受伤了啊？跟哥哥去公寓玩玩？那儿有齐全的伤药，说不定能救你朋友一命。”
暖暖翻了个白眼：“让开。”
半边头发非但没让开，还走近了一步：“哥哥说的可是公寓。”
“公寓比这贫民窟强得多，兄弟几个有间面朝花园的大房子，保证让你开眼。”
“今天哪儿来这么多苍蝇？”暖暖抡起手里棍子，一下横扫过去。
半边头发一个后仰，躲过棍子，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他身后几个混混也全都拥了上来，看样子就要动手。
“等等！”突然间，他们身后一声爆喝传来。
几个混混同时停住，转过身去。
可他们虽然停住了，暖暖却没停。
“砰——”一声，横扫了所有人。
“啊——”
“啊——”
五六个人全部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艰难得往回看。
“老大——”
来人是个模样周正的青年，戴着副墨镜，板寸头。
他一边摘下墨镜，一边小跑过来，口中激动地喊着：“居然真的是暖暖姐！”
三两步跑到跟前，他对着那群倒在地上的混混，一人给了一脚。
“什么眼神？！找死呢你们？！”
几个混混蜷缩着，小心翼翼爬起来，不敢吭声。
“暖暖姐，”“老大”青年跑上来：“今天怎么有空来贫民窟？”
他扫了一眼诸子瑜和杜文：“这两位兄弟看着脸生......”
暖暖挪了半步，挡住身后的人：“周正，开辆云梯来。”
名叫“周正”的青年立即应道：“好嘞，马上......”
“等、等，暖暖姐你说什么？”
“不要地虎，要云梯？”
“那不是......”
“少废话。”暖暖手里棍子“噹”一下：“叫你开就去开。”
周正眼里充满了惊惧，连声应着，转身就屁滚尿流跑了。
剩下几个混混，听到“云梯”这个词，一个个吓得连滚带爬地跟着他们老大跑了。
诸子瑜这才发问：“云梯？”
“嗯。一种......”暖暖想要委婉表达，但没成功：“能上天的车。”
诸子瑜没听懂。
能上天......的车？
“那......”诸子瑜琢磨着：“那些人这么害怕这种......车？”
“因为那是通往云涧唯一的方式。”暖暖抬起头，她的视线仿佛穿越了那黑乎乎泥巴状的天花板，直穿到花园、乃至更高的天空上去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好懂，暖暖朝诸子瑜笑了下，解释起来。
原来，中转站分为地上和地下两个部分。
地下，也就是地底城，包含了大厅和贫民窟，是大部分玩家停留的地方。
但地底城只够让人活着，谈不上任何生存质量。
若想在这个游戏里享受人生，也是可行的。
那就是地面的“花园”。
花园极其广阔，正中央是无数巨型花苞，供玩家出副本时落脚。
周围，则是一圈质量上层的公寓。
按照现实世界的标准，这些公寓也算是一线城市最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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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段的高配了。
每间公寓有100-300平米大小，装修清爽，配套设施齐全。
图书馆、健身房、游泳池，你在现实世界里能享受到的，这里都有。
若是把爱人拉进游戏，手头又不缺积分，真可以在这里好好生活。
不过，若是比起更远处海边的别墅，这些齐整得跟豆腐块一样的公寓就不够看了。
据说，这些别墅设计出自一名鬼斧神工的设计师之手，每个别墅都独一无二，无论外形、内置、软饰，都不尽相同。
唯一相同的，是每一任别墅主人的赞不绝口，仿佛人生都因这个居住地而增添了许多的意义。
永远鸟语花香的后花园，永远清新的空气，永远适宜的水温和室温，永远符合主人口味的美食......甚至还有符合主人爱好的宠物陪伴。
所以，任何一个玩家，都以攒够积分，入住一家别墅为终极目标。
不过，除了这人人羡艳的别墅，还有个地方，反而因太“高”而令人毛骨悚然。
这个高，是全方位的。
它坐落在离花园中心很远的一座山巅上，海拔......若这样也沿用“海拔”标准的话......起码5000米以上。
它所需要的居住积分，数额高到玩家都不敢打听。打听完了只会感到绝望。
最后一个“高”，是入住人必须煞气高，杀过足够多的人。
否则，会被那地方的天然大气层腐蚀心智，变成傻子。
这个地方，就是云涧。
这游戏运营了不知道多少年，云涧始终是一个传说，在所有玩家中流传。
有幸在花园居住的老玩家们，偶尔也会看到那座山上的雾气散去后，露出一点隐隐约约的建筑影子。
可看不真切。
直到一年前。
常年在排行榜首位的“谢酒”从别墅区搬家，一辆玩家们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跑来接他。
谢酒告诉身边几个老朋友，那工具叫云梯，能上天。
他要上的“天”，就是云涧。
真实存在的、山巅的云涧。
直到不久前谢酒通关游戏，玩家们都以为云涧会再次关闭。
可暖暖这会儿要求周正开来云梯，再明显不过——
谢酒回来了。
这个消息，足以比拟核弹，在游戏里炸开一朵绚烂无比的花。
诸子瑜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不知道怎么反应。
自己随手拽了一把的这个年轻人，是这个游戏里的......神？
没一会儿，一辆通体纯白的加长豪华轿车从路的尽头开了过来。
车的头部有一块祥云标记，巴掌大小、镶了金边，有一点太阳余晖下天边云彩的意味。
周正从驾驶位下来：“暖暖姐，我送你们......”
暖暖打断：“不用。”
她走向驾驶位：“你守着地底城吧。”
上车前她停了停，看着周正：“下一届管家的选拔时间快到了，你若想连任，就管好你那些手下。”
周正连忙点头哈腰答应。
暖暖上车，轰了下油门。
诸子瑜背着谢酒跟上，拉开车后座，钻了进去。
身后跟着杜文。
云梯一路沿着歪七扭八的通道出了地底城、再腾云驾雾地上了极远处的山巅，飞进了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园，诸子瑜才恍恍惚惚地舒出一口气。
这回他妈的撞大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