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门帘,闪电照映到二人脸上,他们看清楚了彼此。
北月的眼睛此刻已经变的通红。
她挪动嘴角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在想,若是这次,江衔当真回不来,她会不会后悔五年前的所作所为。
“你……保重。”
听到回答的江衔眸子暗了暗,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北月想唤住他,但终究没有张嘴。
她小声呢喃道:“会平安回来的,将军。”
以前每一次她都说同一句话。
“一定要平安回来,将军。”
每一次他都平安回来了,这一次也是。
平安回来,然后再好好的忘了她。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划过了好几声惊雷。
一道强风吹来寺庙,直对着里面正烧的正旺的柴火,众人眼前立刻变的漆黑一片,下一秒随着惊雷响起,闪电光反射在巨大的佛身面前,佛身的两只眼睛顿时在蓝色闪电下显得格外的诡异,仿佛会动一般死死盯着众人。
有人看见这一幕坐起身来,手指着佛像惊恐道:“老天显灵了,老天显灵了!!!”
众人直直朝佛像看去,惊呼声交错响起。
卫风听见了里面的动响,敲了敲门,朝里面的人喊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瑶也听见动响在同一时间猝然睁眼,手脚利落的穿起鞋袜裹上披风赶来。
卫风看着江瑶来了皱眉道:“小姐,里面不知道在闹什么。”
江瑶心里面有些慌乱,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轻轻抿了抿唇道:“卫风,去唤大夫。”
“是,小姐,我马上去。”说完对马有国说道:“你在这里看好了!”
闪电持续不停的惊起,扫在众人面前。
方才被佛祖吓到的人六神无主的说道:“大家,这是佛祖在警示我们,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洪灾又有疫病,一定是老天在警示我们什么!”
说完他的眼神变的更加惊恐,浑身颤抖冒出冷汗。
突然,“咚!”的一声,他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周围被吓着的惨叫声接连传出。
江瑶和马有国同时对视一惊。
“咚咚咚!!!”门内一阵敲门声响起,“死人了,让我们出去!快开门!开门啊!”
“是诅咒!是诅咒!快开门救救我们!!!”
“老天爷发怒了,我们都活不了了!!!”
……
门被砸的“砰砰砰”的响。
江瑶眼疾手快的扣上房门钥匙。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人出来,万一里面的病患跑了可就麻烦了。
“小姐,里面好像死人了,小姐您还是走远些,我听说一旦死人,疫病传染性会更强。”马有国担忧道。
江瑶摇摇头,眉间染上几抹急色,里面在说什么诅咒,佛祖……
一旦人心不安,可就麻烦了。
“小姐,来了。”
前方卫风带着三名大夫急匆匆的过来了。
马有国正准备打开房门,卫风叫住他,“等等。”
他站在另一侧,这样可以防止有人突然冲出来。
“开门!”
“是!”
果不其然,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有人想往外面跑,马有国和卫风用佩剑挡住去路。
卫风冷静道:“大夫来了,各位冷静些!”
里面的人伸出手惊恐道:
“大夫救不了我们!这是老天的诅咒!我们要破了这个诅咒才能活下去。”
“百年前的前朝发生过这种灾情,朝廷很快就封城,将这里当成弃子,我们现在不走,大家都活不了!”
“百年前就是因为皇室不得天训,所以才出现了如此严重的灾情,后来前朝被推翻,疫情灾害就消失不见,如今百年后又重现,这一定是上天的警示!”
卫风眼见说的越来越离谱了,他大声呵斥道:“放肆!当今皇室也是能如此议论的?”
一人突然使劲用力往外面拽,江瑶站在门口,离他们不到一米的距离,差一点就被够到衣角拽了过去,幸好卫风眼疾手快用踢了他一脚。
他转头道:“小姐,退后!”
江瑶纹丝不动,眼神坚毅。
清冽的声音传去众人的耳朵,“前朝灭国是因皇室不仁,苛捐杂税,不理灾疫,如今的百姓犹且安生富足,足以见得皇室的仁德,出现这种灾害,朝廷是绝对不会弃置不顾的。”
一位老者此刻面部抽搐惊慌失措大喊道:“就算当今皇室还算贤明,可得不到上天的恩泽,就会被降下警告!自古以来,只有那天命之人才能登上皇位,如若不然,那便是天灾横祸,百姓遭难啊!”他越说越激动,手指着上天。
此刻刚好降下一道□□,“嘭”的一声,伴随着里面的惊呼声再次响起。
里面的人再次沸腾起来,“他说得对!放我们出去!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
卫风用内力吼道:“闭嘴!”
人群顷刻安静下来。
江瑶面色冷静,语气从容不迫道:“如今圣上年事已高,若当真不得上天恩泽,怕早就出事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出现疫病,你们想活着,只能依靠大夫,今日的药你们喝过后是否有所好转?一旦离开这里,无药可寻,最终疫情蔓延,饥荒遍地,你们,自寻死路。”
后面几个字她说的很慢,成功震慑到眼前的众人。
一位尚且存有理智的年轻男人对江瑶喊道:“你说皇室会管我们,我们现在不走,要是过几日当真封城了怎么办?”
“即便封城,也是为了不让疫情扩散,不代表着朝廷放弃我们,就像各位此时在这寺庙里隔离是为了救大家一样,这里有大夫,有粮食,有药材,只要还有一位患者,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离开。”江瑶慎重道承诺道。
“你现在说的好听,万一后面朝廷不送粮食药材过来,粮食不够,药材不够,你们都跑了呢?”方才的年轻人犀利道。
江瑶铿锵有力道:“我乃凤召定国将军嫡女!我向大家保证,与大家一起共同进退,只要我还在这里一日,这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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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绝不会成为前朝往昔之日!”
她拿出事关自己身份的令牌现于人前,令牌上赫然印着两个字:定国。
众人此刻面面相觑,定国将军?
这凤召若论为官之名,谁人不知定国将军,从古至今定国二字便是百姓心中的一根定海神针。
定国将军的嫡女,竟然来了璃县?
定国将军掌凤召大半兵马,她在这里,便如她方才所言,朝廷绝不敢轻易弃璃县。
看着眼前的人面面相觑,江瑶继续道:“大夫已经来了,你们是让大夫进去,还是继续堵在门口?”
终于,有几人神色不坚定的让开一个口子,大夫成功的进去了。
门缓缓的合上,屋内柴火再次点燃,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江瑶面上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
看着外面又下大的雨,她担忧道:“千万别出什么事。”
卫风和马有国也紧皱眉头,他们都在担心将军。
“卫风,朝廷的封城令最迟明日晚就会下达吧。”江瑶侧头问道。
卫风严肃道点了点头。
“一旦封城,势必会引起骚乱,像今日的事情不能在百姓里再发生第二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小姐,我明白。”
今日是在这破庙里便罢了,怕就怕这些话在其他地方也出现了,一人传一人,到时候百姓暴乱,朝廷不派兵,璃县失控,这里将彻底崩盘。
“小姐,倒也不必如此担忧,现在疫情还算控制的可以,璃县西城也没有发生疫情,情况算良好了。”
江瑶点点头,但愿是她多想了。
此刻一位大夫推门出来。
“李大夫,怎么样了?”江瑶问道。
李书叹了口气,“那位病人,本就太过年老了,身体得了疫症大不如前,又突然出现惊恐发作,这才……去世了。”
其他几人眼里闪过沉重之色。
李大夫继续道:“各位要赶紧处理尸体,最好是用火焚烧了。”
卫风毫不犹豫道:“我们马上去处理。”
李大夫嘱咐道:“两位一定要注意安全,完了之后要用酒和艾草擦拭烟熏。”
卫风点点头,“多谢李大夫”,说完准备推开门。
马有国拦住卫风,“头儿,我和其他兄弟去,这个时候,头儿不能出事。”
二人眼神交流,虽无声却知晓彼此心意。
身后的其他人此时也已赶到。
“对,有国说得对,头儿,我们去。”
卫风手心握成拳头,他闭了闭眼缓缓松开了掌心,“注意安全。”
“好勒,头儿。”
说完马有国便和身后的一位侍卫进去了。
江瑶看见这一幕心中隐隐泛酸。
天灾就是这样不讲情理,历史上的每一次天灾,都是惨烈而又厚重的,但最后的结局,是一定会以胜利告终。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打赢这场战争。
整个后半夜开始寂静起来,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无人再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