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您怎么来了?”晴天兴奋道,突然,她目光一转,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她手指着李苇问道:“他为什么也来了?”
李苇弓了弓身子礼貌的打了招呼,“晴天姑娘。”
晴天不待见的撇了他一眼。
陈远揉了揉老腰,假装抱怨道:“这庙子还挺高,一路爬上来还挺累,对了,小姐呢?”
晴天指着自己背后其中一间禅房,“那边,小姐在熬药。”
“走吧走吧,去找小姐。”陈远挥了挥手。
李苇眼神有些隐隐期待,他就要见到姑娘了,不知道姑娘会不会高兴见到他。
门是大打开的,走上去一眼就看到了江瑶,她此刻正坐在矮凳上熬药,手里扇着扇子,控制着火苗的大小。
江瑶诧异的看着进来的二人,“陈大夫?李苇?怎么来的是你们?”
陈远装作不满的撇头道:“怎么?小姐还不乐意看见老夫?”
江瑶失笑,放下手里的扇子站起身来,“哪里,只是如今的璃县太危险了。”
她走近,到李苇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李苇感受到江瑶无处可躲的视线,脸变的爆红,他吞吞吐吐道:“姑……姑娘?”
“你的腿好了吗?怎么也跟着来璃县了?”江瑶有些担忧道。
“姑娘,奴……奴才好了……”他低着头,后退了一步。
陈远无语的撇了李苇一眼,“放心吧小姐,他腿现在好得很,你可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江瑶眉眼间闪过诧异。
“什么事?”
“哼,让这小子给你讲吧,我现在要去看看那些病患。”陈远转头对晴天道:“晴天姑娘,带带路吧。”
“哦,哦,好。”晴天回过神。
其他二人离开了,江瑶坐回矮凳上,拿起扇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坐。”江瑶指着旁边另一个矮凳道,这是方才晴天坐过的。
“奴才不敢。”李苇弓着腰卑微道。
江瑶转过头,视线定在李苇身上一动不动。
方才门大打开着,她其实在他们进来前就已经看见了。
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李苇站在陈大夫身旁,有一些习惯性的低着头,坨了些背,但却不曾像现在这般又弓起腰身。
他在她面前是这样的姿态,好似她的身份总在提醒他,他是皇宫里的李苇,而不是普通人李苇。
江瑶沉默了很久,李苇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李苇,我的身份,是你的负担吗?”清淡的声音从上而下缓缓的传到李苇的耳朵里。
李苇身躯一震,紧张道:“姑娘,姑娘的身份怎么会是奴才的负担?姑娘,奴才……”
“那就直起腰,抬起头。”一字一句,传到李苇的耳朵里让他浑身绷紧。
江瑶在等待他的回答。
“这里不是皇宫,也不是将军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慢慢的,江瑶面前伸出一个很长的影子。
“姑娘……”这道声音带着不安,慌张,自上而下传到江瑶耳朵里。
江瑶笑了笑,眼底如星辰般璀璨,“嗯。”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有光亮的地方看到站直的李苇的模样。
他皮肤白皙,唇色也偏白,头发倒是比前段时间看起来乌黑了一些,身体壮实了一些,仔细看去,他的眉眼甚是好看,瞳孔跟大海一样。
看的出来,他恢复的不错。
“来,坐。”江瑶坐回矮凳。
李苇看着江瑶的侧影,橙红的火光照映在她半边脸上,寒冷的天,却像有太阳似的温暖。
他轻轻走过去,再缓缓坐下,低下头,睫毛轻轻颤抖着。
“姑娘,奴才……提前将姑娘来璃城的事散布了出去。”
说着他开始解释事情原委。
江瑶的手顿住,她转过头诧异的看着李苇。
“你做的?”
李苇点点头,就在他以为江瑶要责怪他擅作主张时,江瑶却突然笑出声。
“做得好。”
李苇抬起头,二人双眸对视。
“姑娘……”
江瑶嘴角嗪笑,她原以为是陈大夫做的。
“我没想到璃县会发生疫情,所以事先没有给任何人留信。”
李苇,很聪明,在自卑的躯壳下,却有一具很聪慧的灵魂,江瑶欣赏的看着他。
当初她看完凤召简史,了解完将军府的处境就知道如今的凤召圣上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她秘密来璃县的确是有想保护江衔的用意,但她不是神,不知晓璃县会发生疫情,因此没有提前留信给任何人。
按照她的计划,她离京的消息会在五日后,太子寿宴时被发现,到时候满城皆知她在璃县,如若此时的璃县情况不好,朝廷必定会派人前来。
而如今璃县疫情发生,若此时她离京的事能提前被朝廷知晓,朝廷不但要想尽办法救璃县和江衔,封城的事或许也能迎来转机。
毕竟,不能传出江家嫡系子女冒着性命在璃县救灾,皇室却无情封城让百姓自生自灭的传闻吧。
只不过……
江瑶眼眸暗了暗,江家本就深得民心,此事一成,更加成了皇室的掌中刺肉中刀。
“姑娘,奴才都明白。”李苇缓缓道。
“明白什么?”江瑶回过神。
李苇眼神暗了暗,“奴才在宫里生活了很久,奴才明白姑娘所想。”他有些紧张的攥了攥手心。
江瑶心下了然了。
他是该明白,否则怎会知晓她的用意。
李苇说完这句话觉得很害怕,他害怕江瑶会以为他居心不良,或者是心机颇深。
他口不择言道:“姑娘,奴才并无其他用意,奴才只是,奴才……奴才不会伤害姑娘。”
江瑶“噗嗤”一笑道:“紧张什么?我没说什么。”
李苇哑然。
江瑶盯着李苇的眼睛,从第一次见,她便知道他的眼睛是纯粹的。
一个人可以做任何伪装让自己误以为是个好人,可唯独眼睛,眼睛骗不了人。
“我知道,别担心,别怕,不会误会你。”江瑶说完回过头继续扇扇子。
李苇的心里划过一道暖流,他低头笑了笑。
姑娘相信他。
“但是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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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江瑶话锋一转正色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身子才刚好就跑过来,万一再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李苇怔了怔,姑娘担心他?
“奴才……奴才……”他憋了半天,最后说道:“奴才不会有事的。”
说完脸变的微红,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当着姑娘的面说担心她。
江瑶叹了一口气,算了,人已经来了。
“注意安全,知道吗?”
“奴才知道。”
江瑶看着眼前的药,“时辰差不多了。”说完拿起地上的帕子准备把药端起来。
“嘶~”她被烫到正准备收回手,却在收回来的途中猛地顿住。
只见李苇抓住了她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块被烫红的地方轻轻的吹着。
他好像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凭着天然反应。
突然,他猛地瞪大瞳孔,猝然松手跪在地上伏额谢罪道:“奴才该死!”
李苇龟缩在地上,身躯狠狠的颤抖着。
他方才,是在做什么!!!
他一个卑贱之躯,竟然碰了姑娘的手!!!
江瑶反应过来,她收回手,心中有些异样。
“起来,李苇。”
李苇跪在地上毫无反应,他说道:“姑娘,治奴才的罪吧,奴才罪该万死。”
江瑶眉头狠狠皱起,她再次重复道:“起来!李苇!”
李苇纹丝不动。
“李苇!”江瑶的语气重了些。
半响他颤抖的抬起头。
只见他的眼眶已经变的猩红,眼里尽是惊恐。
“姑娘,砍了奴才的手吧。”说完他又跪了下去,伸出自己碰了她的右手。
江瑶轻轻叹气,砍手?她才治好了他的腿不是吗?
她蹲下身猝不及防的握住他的手臂。
只见李苇浑身狠狠一抖,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瑶,“姑……姑娘……”
“起来,还是要我像第一次一样?”江瑶嘴角含笑,看似无害,李苇却知道这其中的威胁不异于让他现在去死。
第一次,江瑶也是这样握住他的手臂,让他起来。
在这一方空间,李苇的心跳犹如火烧一般。
“起来。”她再次说道。
李苇的双膝渐渐离地,面上一片惨败,额头隐隐约约还有冷汗滴下。
江瑶安慰道:“别怕,没有关系的,李苇。”
李苇站起来了,眼睛下垂,不敢直面江瑶,他方才的举动,放在宫里当真是可以死千万次。
只有姑娘心善,可他却凭着这份心善,屡次冒犯,实在是该死。
“李苇,这并没有什么,你无需如此。当有一天,你将自己看的重要了,你将自己和我放在同一位置上了,你会发现这根本没有什么,你总得学会爱自己。”
李苇心里想到,他如何会有一天能和姑娘的位置一样,他只是个卑贱之人。
“或许现在还不行,但终有一日可以。这个世上,或许没有人爱你,但有一个人可以永远爱你,那个人就是自己。李苇,别受他人规训,别将自己看轻,我们慢慢学吧,一切都会好的,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