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比赛很快就开始，周刻和方严柏两人站上球台。
周刻之前和方严柏打的比赛并不算多。
尽管到现在他已经是断层世界第一，但是之前一直都是输多赢少，而上一次队内赛距离现在已经有不少时间，期间不是周刻要出国打比赛，就是方严柏在养伤，所以周刻在第一局结束之前对于这局还没什么把握。
第一局结束之后看明白了方严柏现在的水准，又觉得把握多了几分。
方严柏的左膝在打到第二局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疼了。
和齐冠宇的比赛大部分的来回都在前台或是中台，跑动远远没有和周刻比赛的时候来得剧烈。
周刻站在方严柏的对面，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问题。但是现在根本不是怜悯和同情心泛滥的时候。周刻继续乘胜追击，丝毫不敢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紧紧地将比分差控制住。
“周刻的近台护台实力在世界杯之后有了质的飞跃，现在的发球、小球这个环节已经没有刚开始的时候感觉那么无力了，无论是挑打还是摆短，控制能力的进步肯定是巨大的。”
周刻在和林春休配合混双的时候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练习摆短。
由于林春休的被动防御不太好，倘若周刻没办法把小球控制好的话，林春休很难把高质量地把球防过去。所以陆章重点把时间花在了林春休的被动防御和周刻的小球上。
两人辛苦练习的成效是显著的，林春休坐在看台上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种齐头并进，共同进步的感情实在是太美好了。
他们并不是彼此的工具人，互相为了对方的技术薄弱点弥补自己的战术不足，一起站在赛场上，一起收获胜利，一起承担失败的风险，一起熬过艰苦的训练。
单单是这些，就不知要让多少情侣羡慕。
周刻的第二局以11:8拿下，随后走到教练席喝水休息。
于壑感叹道：“周刻现在都快称霸乒坛了。自从上一届世联赛输给万嘉懿之后，据统计，到目前为止一场单打没输过。”
“而且，最难以想象的是，他才二十岁。”
看台上四个人，三人悠然自得，一人抓耳挠腮。
林春休跟杨伊交代了一声，随后跑到赵序言跟前跟她咬耳朵，只剩下杨伊跟曾书禹两人在原地。
杨伊倒是还好，怡然自得地看周刻打球，暗中观察着周刻的球品和人品，只有曾书禹一个人感觉屁股底下像是长了一一样刺挠。
“那个……杨伊？”
杨伊没转过头来。
“杨伊？”
杨伊像是刚听到一样转过头来：“干嘛？”
曾书禹笑了一下。
当她不想搭理你的时候，就会装成听不到第一声，但是如果你接着喊她的名字，她就会转过头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你。
这么多年都一样。
“你好像一点都没变。”
杨伊翻了个白眼：“土。”
曾书禹：……
“回华国之后，我想单独请你吃个饭。”
杨伊眼中透着冷静：“再说吧，看你表现，”杨伊看到曾书禹双眼放光地点点头，紧接着就问：“周刻有伤吗？”
曾书禹摇头：“目前还没有，毕竟他现在还很年轻。但是他这种球路迟早得伤，老陈在尝试帮他技术转型。”
杨伊皱了皱眉。
运动员受伤其实是常事，但是杨伊知道林春休的内心已经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将来要是两个人都伤那么重，难道要排排躺病房吗？
“你给弄弄训练的时候小心一点，记得让她定期检查。”
“放心，这是我这个分管教练应该做的。”
“要是她这么小，还没怎么拿成绩身体就垮了，我找你麻烦。”
“放心，就算没有我，国家队也有自己专业的团队，别太过担心，”曾书禹停了一下，随后有些心虚地说：“那个……要不这样吧……我们加个微信，后续小林有什么情况我随时跟你沟通。”
杨伊当然知道曾书禹是什么心思，但是她也不拒绝，爽快地掏出手机。
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心里并没有忘记少年时的爱人。
但是纠结和彷徨向来都不是他的作风，顺其自然就好。
比赛的第三局在两人的对话中已经过半。
周刻8:3大比分领先。
“周刻现在的实力大概只有万队才能压得住了，可惜他已经退役了，现在我实在是找不出来，国际乒坛上还有谁会是周刻的对手。”
身边的主持人打趣着问于壑：“于老师觉得自己鼎盛的时候能打得过周队吗？”
于壑认真地摇头。
“我被前任队长压了七八年出不了头，前队长退役了之后，本来以为乒坛终于是我的天下了，但是二十二岁的万队又杀了出来夺走了一单。有时候真的是不得不服天赋这个东西，有天赋可能走不到顶峰，但是没有天赋一定走不到终点。”
“我打不过那时候的万队，也就打不过现在的小周队。”
不仅是于壑这么觉得，方严柏心里也是这个想法。
打到第三局，大比分0:2落后，小比分3:8落后，尽管他还是很想要这个冠军，但是现实由不得他想要。
他很想找回自己拼齐冠宇时候的感觉，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心态无论如何都调节不过来。
跟齐冠宇打的时候，他天然地就是觉得自己有一定机会，拼一拼能拿下来；但是跟周刻站在对面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沮丧。
他不是不敢打，不是害怕周刻，而是就是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你打不过的。
最后一颗球，两人甚至打起了表演赛，绕着球台来回地转了两圈。
方严柏笑着打完，观众看到两人玩球玩得精彩，也笑得开怀，周刻即将迎来自己的卢森巡回赛冠军，也笑着。
但是方严柏的心里清楚得很，他们的笑真心实意，自己的笑苦涩而勉强。
11:5.最后一局结束。
周刻主动和走到他面前来和他握手。当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感受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
周刻高大的身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他甚至不愿意抬起头注视周刻的双眼。
周刻的神情非常平静，因为卢森巡回赛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比赛。
他打过世鼎杯，打过世联赛，甚至年仅十九岁就参加奥运会，拿下奥运双金。
而自己呢？
不是什么天选之子，青标赛四冠出道，也不是十二岁加入国家一队的天才，更不是什么更容易拿到出场机会的特殊打法。他也曾经以为自己是天才，觉得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只要努力，一定就能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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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最后发现他真的错了，错得实在是太离谱。
当他在为自己拿到省赛冠军沾沾自喜的时候，比他年龄还要小的万嘉懿已经代表华国，拿到少标赛U10的冠军。
当他十七岁加入国家一队，觉得时间还长，大有可为时，万嘉懿已经拿下U15的青标赛冠军。
你是人才，但是别人是天才。
他的职业生涯在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眼中也算得上是跌宕起伏，精彩万分，但是对比那些真正站上顶端的天才来说，实在是太过于不值一提了。
方严柏，你该放下了。
颁奖仪式在这场比赛结束之后就进行了。
令裁判组意想不到的是男女组的冠亚军决赛都结束得如此利落，所以颁奖仪式比意料中的更早进行。
颁奖的顺序就是按照比赛的顺序来进行，男双和女双的颁奖结束后林春休等来了登上了颁奖台的机会。
周刻刚刚结束男双的颁奖，就走到林春休的身边等待。
“这种对你来说是不是都算是小场面呀……你都是上过两次奥运领奖台的人了。”
周刻点头：“确实是小场面，但是开心是一样的。”
林春休可不相信：“怎么可能！这就是个普通的公开赛。”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混双冠军，是我们的起点。”
周刻刚说完，工作人员就提醒两人准备登台。
林春休笑了笑，没回复周刻的话，却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周刻没有紧紧回握住，就任由林春休把弄着他的手指。
两人感受着手指之间的温热流动，看着亚军和季军站上领奖台，直到听见口播员喊出“周刻、林春休”。
彼此间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松开彼此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颁奖台前，分别和季军申世浩，梁冬今、亚军陈博昌、黄佳慧击掌，随后绕到颁奖台后。
“混双冠军，来自华国的组合：周刻、林春休！”
林春休看到周刻伸出示意她先站上颁奖台的手，笑了笑，没有拒绝，跨上这个最高的领奖台。
周刻随后也站在她的左手边，对着远处的观众们招手，轻轻抿着嘴微笑。
“周刻！周队——哈利哥奥运会圆梦男单！”
“啊啊啊，周队在跟我招手啊！他是不是在看我！”
林春休站在台上，期待着自己的粉丝能喊喊她的名字，但是事实却让她有些失落。
她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粉丝的呼喊。
直到感受到右臂被周刻轻轻撤了一下，才钝钝地转过头去。不明所以地歪头看着周刻。
“招招手。”
林春休感觉自己像是个傻子。
看到周刻站在台上，就好像以前在手机上看着周刻颁奖一样，只是傻愣愣地站着。
她连忙朝着观众席上招手，抬起手的那一瞬间，就听到了一声响彻球馆的尖叫。
“林春休！你要开花！！”
林春休抬眼看去，是那个身穿洛丽塔的小姐姐。
林春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股热流往眼睛上涌，但是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这种感觉。
她眨着眼睛对着那个方向高高招手。
直到赛委会走到两人面前，两人配合地低下头，由国际乒联的代表将这枚金牌挂到两人的脖子上。
她的第一块国际乒联公开赛金牌，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