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我来要干什么?”
李木鱼警惕地问前面那个看起来干瘪削瘦的男人。
他的那件如斗篷一般的上衣,仿佛是挂在他的身上,每一次他抬手,都暴露出他如枯枝一般的手臂,皮包骨头,筋脉凸起,甚是骇人。
虽有些畏惧他,可李木鱼再定睛看他时,莫名心生同情。
怎么会如此落魄?她想他定是这世上最穷困潦倒的炼金术士吧。
那摊主转过身去给她一神秘的背影,尖细而深沉的声音开口说道:“并非所有人都能启用真言球,它能发光,其实在我的猜测内,但我并不知道它所发出的光芒会那么闪耀。”
“不过,奇怪的是,你与你那位心上人看到此现象倒是有够冷静的。”
他微微偏过头,心领神会地笑了下,接着道:“看来你们俩,眼界非同寻常,来历不一般啊。”
“还行吧…”李木鱼有些尴尬,越是这样,她心里越着急,想这在这儿都有一会儿功夫了,这李星瀚怎么还没寻来?
眼神不经意地瞎晃,隐约间,她瞥见昏黑的视线里有什么东西窜来窜去。
这仔细一看,那东西在黑乎乎的角落里跳了出来。
“啊!”李木鱼被吓到尖叫。
噬灵兽同样被她的尖叫声给吓地掉下来,呆呆地落在她眼前看着她,以亮明身份叫她不要慌张。
李木鱼看见是它,这才松了口气儿,两只手捂在胸口平复激烈跳动的心脏。
既然它都来了,李木鱼也便放心了。
她刚张嘴要问噬灵兽话时,那摊主却先安抚她道:“就是一只野猫,你别怕别怕,来我这儿的猫猫狗狗多了去了,你那么大声,只会吓到它们。”
李木鱼长长地舒了口气儿,算了,总之不用再担心有危险就是了。
噬灵兽原想往地上躺下,动作到一半又直溜溜起来,踮着脚丫四处寻干净的地儿。
在西边阴暗的角落里,稻草堆露出一角在光亮中。
噬灵兽朝那儿走去,一屁股下去,不知打哪儿来一声柔柔的“喵”声儿。
它竖起身去看,再一转身,从黑暗处走来一只银灰色毛发的小猫,身体瘦小,不仔细看,更像一只体型大点儿的老鼠。
同伴相见,如遇亲友,双双抬起前爪触碰对方以示友好。
忽而灰猫转身,又回头看了看噬灵兽,噬灵兽走近它,两只便一同跳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李木鱼愣神,这家伙这就走了?
不管她了吗?
万一有危险该怎么办?
那摊主自在地笑出了声儿,“看它们多好。”
他无心的一句感慨,李木鱼却对他刮目相看。
她想,或许他不是什么坏人。
她在走神时,那摊主端着个金色大圆钵朝她走来。
“这是什么?”李木鱼好奇问。
摊主看着那盆粘稠的液体,如视珍宝,认真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该叫它什么,色为金,便叫金水吧。”
“这是我混和了天地之间五行元素,四十八种矿物配比,调和了近十年才炼成现在这般形态,不凝不沉,渗透万物,融蚀百金,唯有这金钵可盛,如今,还缺乏至关重要的一环,等神迹开启,我便能成为这世上真正的炼金术士。”
说着,他冰冷的脸色直面李木鱼,灼热目光直盯着她,近似痴狂变态的迫切口气要挟她:“就差你一滴血啦。”
李木鱼双瞳震颤,她下意识地收起手到身后,“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摊主仰头惬意一笑,“真言球的真相,是我在其中融合了镜铁矿的碎屑,未被触发时它就是普通一个球,一旦被触发,便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子,闪闪发光。”
李木鱼仔细听着,也认真思考着,可她并不明白那如何作用,借助脑海中自苏新那儿了解的浅显知识,她猜测或许是什么磁场感应触发了带电粒子生电发光的现象。
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她单纯地讶异自己的身体。
那摊主接着又道:“你之所以能触发它,是因为你体内有能与之感应的东西存在。”
他将手中的金钵推至她面前来,迫不及待地哄她道:“来吧,往里面滴一滴血试试,万一就真的有神迹呢?”
李木鱼坚持要搞个明白,又反问他:“你也说了都是你创造出来的,那怎么能叫神迹呢?况且血液能有什么作用,它根本一无是处啊!”
“啊哈哈。”摊主冷笑,“你怎么不明白呢,我行创造之力,无非是想要探求真相,所谓神迹,那不算什么,是人们心中的向往而已。”
他越说头低地越厉害,像在隐藏自己。
“这世上,哪来儿的什么神明,所谓神明,便是天地法则,自然之道,而人与人终究不同,有的人生来便是天启之人,那是天道注定的。”
李木鱼轻轻叹了声,什么天道不天道的,若论天道,无非是自然平衡,世界该像北境森林中那般祥和安宁,而非这混沌人间。
天道,也拿人没办法吧?
她不再想追根究底,眼前这个落魄术士,不过一个痴梦人,随了他的愿又如何?不过一滴血的事儿。
“那你这是要炼什么?”她岔开方才的话题,回归正题问他道。
摊主坦诚:“若炼成了,便是无间法器。”
“那又是什么?”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我也同样很期待结果。”
李木鱼严肃看着他,“你若炼成了,可以把它给我吗?”
“哈哈哈哈。”摊主大笑,看了眼她天真的模样更仰头大笑起来。
“你果然不简单。”
“你当真不简单呀!”他又特意重复了一遍,接着又道:“你若真助我炼成了,我便将它送予你,乃至于我自己,也将半生追随你。”
“啊?”李木鱼呆住,“这大可不必吧。”
“别废话了,快点。”摊主催促道。
李木鱼拿出来手,揪下来木凳上一根细细的木刺,刺破手指汩出血液,再往他手中的金色液体中滴一滴进去。
那盆粘稠丝滑的金色液体随着血液的融入而自生出一个漩涡,李木鱼盯着看那中心,意识如至幻境,眼见海面的霸道飓风势不可挡而起,眼见地下熔岩自山□□发,眼见着雷电肆虐,所到之处万物消无,眼见山崩地裂,世界倾覆。
下一秒,她如置身深海之中,万物再生,上岸,生长繁衍,又是一个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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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奇异的感觉在她心中骤然升起,她感受到浑身充满力量,视界开明,她立于浩瀚天地之间,又临深邃无界之渊。
这…到底是什么啊?她默默感叹,却感觉异常熟悉。
“拿我的血炼法器,你知道也就只有我用的了。”李木鱼突然说道。
而这,不过她的一个猜想。
摊主被她的惊鸿气势给吓住。
心甘情愿臣服,轻声轻气儿道:“苏意统此生唯神女马首是瞻。”
李木鱼忙跳下凳子扶起他,“不必这样吧。”
“我也并非神女。”
“神迹在此,你必是神女。”
“呃…好吧。”
摊主端着那变幻的金色液体离开,“我这半生,受尽了冷嘲热讽,无人信我,你是第一个愿意相信我的。”
李木鱼看着他将那盆液体倒入冷凝瓶中,她疑问他:“你说你叫苏意统,你是苏家庄的吗?”
苏意统回头,冷面低音,“苏家弃子而已,不必在意我叫什么。”
“弃子吗?”
“嗯,好吧,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气氛缓和,李木鱼也更放松了精神。
苏意统温和笑了笑,“抱歉,独来独往惯了,你住哪儿?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没关系,不用送我的。”
“招待不周,便先送你个礼物吧?”
“什么?”
“你别坐着了,随我来。”
苏意统带她离开这间房,爬上铁梯,打开井盖。
李木鱼随他钻出去,也得以呼吸上新鲜空气。
她仰面深呼吸,经此一遭,身体原本的疲惫也消失了。
苏意统自衣服口袋中掏出数个金属球来,看着她,道:“看好了。”
“嗯。”李木鱼看着他,看他将那些球抛向黑夜,在他们头顶上方,烟花绽放,星星点点如流星滑落。
李木鱼不自觉地笑了开,“哇,好好看。”
转瞬即逝的美丽,令人留恋。
“你还有吗?”
“你还想看?”
“没有,我想带回去给我的朋友们都瞧一瞧。”
“那下次,我做更多些留给你。”
李木鱼左右看了看这荒野,“这是哪儿?我想我该回去了。”
“等你很久了。”
两人循声转身,远处天灯投来的微弱光影映衬出李星瀚的身影,修长倒映在荒草地上。
李木鱼抿着唇露出笑意,害羞道:“你找到我了?”
李星瀚信步朝她走来,狠狠盯了眼那摊主,阴阳怪气道:“知不知道抢人是不对的?”
他立在李木鱼面前,与她尽量近的距离,警告那摊主:“你最好跟我们一起走,否则我们俩可不能保证待会儿你不会被人给追杀。”
“怎么回事?”李木鱼忙问。
李星瀚一改严肃的口气,温和解释,“方才在找你的时候碰到任听白与秦霄了,便告诉他们你被人给带走了,这会儿,大家都在找你。”
李木鱼怪难为情的,看了看苏意统,思忖道:“不如,我们在这里等他们?”
“不好吧,里头太脏乱了,我们回客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