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补习1
    幼危问出一个很天真,但却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他为什么要画在我身上呢?别的人都是画在纸上!还有博物馆的收藏品也都是在纸上!为什么他不能和他们一样?”

    他生活在社会底层,对有钱人的了解全部来自媒体。

    他以为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开跑车戴名表,在世界各地有度假豪宅,日常生活是炫富,仅此而已。

    但最深处的黑暗,他什么都不知道。

    物质已经不能满足他们。

    最值钱的画,不是挂在博物馆中。而是他这种,画在人皮上。

    云执鹰停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才道:“说云遮是全世界最知名的画家,这点并不夸张。我知道他究竟在画什么时比你更害怕,不骗你。但也是因为他,云家才能在短短十几年发家。我很小的时候,家里确实不富裕,所以我们才会出生在同一家公立医院,才会被抱错。”

    不然宁棠身为金贵的云家太太,怎么可能在公立医院生孩子?

    那个时候云家或许并不比酒鬼家好多少。

    但云家大少爷云遮却是个天才,魔鬼一般的天才。他八岁时的一幅画,就能支付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云为钟和宁棠是对没什么大本事的夫妻,从那时候起就开始靠大儿子养活了,也才有多余的钱生下二儿子。

    直到小儿子出生,云遮正式踏入让他们家暴富的行业。

    云家如今的家产,全是云遮十几岁时卖的“画”换来的,他年龄越大,笔锋越精妙,“画”的价值越高。现在云遮二十八岁了,可从他二十岁时,就极少出笔,少有的几次出笔,还是因为云为钟和宁棠没有做生意的天份,决策出现毁灭性的失误导致云家几乎濒临破产清算。

    随着二少云迦长大,经商的天赋渐渐显露,云为钟和宁棠干脆就把家庭产业交给他打理,反而不需要云遮卖“画”力挽狂澜。

    云遮越是不再做“画”,他的“画”价值就越高,每天都有人以更高的价格购画,可惜云遮不屑一顾。

    云为钟和宁棠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父母了,没用到甚至没有发现小儿子在出生时就被人替换了。

    是的,云执鹰私下问过宁棠,就算刚出生的小孩长得都很像,但哪有亲生母亲看不出来、她怀里的小孩不是她自己的呢?

    宁棠哀求小儿子替她保守秘密。

    云执鹰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错误已经造成了,十八年了,再找罪魁祸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云执鹰把云家的一切和盘托出,他们是唯二的受害者,而幼危是受害最深的那个。

    云执鹰说:“我不是想瞒着你,只是想告诉你,该你的都是你的。好的东西我都会还给你,但是那些不好的东西,我不想给你。”

    幼危抬头看着他,瞪着不敢相信的双眼,看起来像是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从酒鬼家逃出来,却逃到了另一个地狱。

    更危险的地狱。

    他住进云执鹰特地为他腾出来的房间,可是云遮就在不远处的画室内。云遮极少出画室,过去的两次出来,都是因为他。

    幼危害怕那扇门再被推开,云遮像神出鬼没的幽灵,出现在他身后。云遮看他的眼神不像云迦,云迦是直白的厌恶,而云遮是欣赏、赞美与满意。

    被恶魔满意。

    不是对亲弟弟,是对一块精美绝伦的画布。

    云遮看见的是他笔下惊世骇俗的大作,他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他欣赏着自己的猎物,等着猎物上钩。

    幼危觉得自己真的好天真,他天真的以为躲进云执鹰的书房就可以躲开这一切,可当时他狼狈不堪的样子,被作画的样子全被录了下来,他没能躲过监控。

    云执鹰的手搭在他肩头,手指动了动,看起来想用力,最后却没有。

    可就是这样轻轻搭着,依旧能感觉到幼危在颤抖。

    “你能拿回来吗?”幼危突然问,“监控,我不想被看见。”

    云执鹰皱眉道:“我只能试试。”

    就算是事情刚发生后他就去要监控原件,他确实能要来,但也依旧不能保证没有副本流出。他姓云,汤管家对他忠诚得就像一条哈巴狗,但云家不是他的,整个云家都在云遮和云迦手中讨生活。

    看见他的为难,幼危就明白了,忍不住失望道:“没关系,我没事,被看见就看见了吧。”

    他不是第一次丢脸了,酒鬼当着街坊四邻把他打得遍体鳞伤的次数也不少。

    云执鹰看着他自己安慰自己,心里莫名一阵疼:“最多被大哥二哥他们看见,你放心,不会被传出去。你是云家的小少爷,再怎么样,二哥也不会允许这段录像落到别人手里。”

    “真的?”

    云执鹰肯定地点头。

    然而最可怕的就是,不会被公开,只会被少数有心人看见。云执鹰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拿回来,不然“云遮的画”,单是这个价值,不知道多少人会像嗅到血腥味的苍蝇,用尽一切手段抢夺。

    “对了,我本来不想说。”云执鹰确实有些为难,他竟然面露羞涩,“这间房间和我的房间是通的,你看——”

    他走到实木书架旁边,按了下书架上一个纯金打造的度母像,几十斤重的书架竟然像一扇门缓缓打开,没有发出声音,而书架的另一面,就是云执鹰的房间。

    云执鹰避开幼危的目光:“不告诉你,我也不会开这扇门。但我想,你要是实在害怕,可以躲到我的房间里。”

    没有比云执鹰的房间更安全的地方了。

    这是整个云家最安全的地方了。

    幼危又惊又喜,害怕荡然无存。

    他眼底的天真无邪也回来了,云执鹰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匆匆别过脸,他想看,但不敢仔细看。云执鹰很奇怪,怎么有个人,这么会让人心疼。

    “谢谢。”幼危哽咽了一下。

    云执鹰心底深处的罪恶感却在攀升,他把自己的房间大门敞开,让幼危进来。而他知道,幼危是一定会进来的。

    他发现自己迫切地在想这件事发生。

    然而仅仅是卧室和书房相连这件事,就给了幼危足够的安全感,让他今晚安稳入睡,没有做噩梦。

    第二天,幼危睡到自然醒。

    他在酒鬼家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上学的时候都要去打工,每天的睡觉时间少的可怜,有的时候,他甚至走路都在睡觉。

    所以他起得也很早,天空还有些许乌青色。

    幼危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那架可以打开的书架。

    要不要叫云执鹰吃早饭?这么早会不会打扰他?连早饭都要找他,幼危觉得自己就像是没断奶的小孩,太丢脸了。

    于是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幼危没有任何事情做,他不需要去打工,也不用上学……

    上学……

    想到这一点,他又想起那天和爸妈吃晚饭的时候,提起过给他找了补习老师,他也说要参加今年的高考。

    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来?高考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甚至能让他克服和两个恶魔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恐惧。

    等高考后他上了大学,就能自食其力,离开这个家。

    管家来问在哪里用早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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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危说:“我在房间里吃就行了,对了,汤管家?”

    他刚说完前半句,管家就已经迫不及待转身,听到第二句才站住。

    幼危假装没看见,继续问:“三少爷什么时候起?”

    “三少爷已经起床出门了,小少爷。”管家回答,“家里离学校和公司都很远,他平时起得就很早,冬天的时候,甚至天不亮就会出门。”

    语气里竟然带着夸赞和炫耀。

    幼危说:“可今天是周日啊,他还要上学吗?”

    管家说:“三少现在还要去公司,先生的车一个小时前就来接他了,先生今天约了一位房地产行业的老板见面,而且那位老板的女儿和三少爷同龄。”

    幼危不知道后半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只听到是爸爸让车来接的。

    他想问爸爸没有提起他吗?但看管家的样子,他就知道问也没用。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管家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道,“对了,小少爷,先生说为您请了补习老师,今天早上十点,这位老师教您数学,下午会有另外的老师来教英语。您要开始学习了。”

    幼危:“!”

    他终于要上学了!

    这个好消息瞬间让他忘了所有不愉快。

    幼危把书桌收拾好,在等老师来的时候还不忘预习。

    离十点还有五分钟,房门被敲响:“小少爷,您的补习老师来了。”

    “请进……西源哥!”

    幼危震惊地发现,他的补习老师竟然是宋西源!

    因为是来豪门教一位小少爷,宋西源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不仅理了发,连衣服都是崭新的。他是第一次来这种人家,一路上都在紧张,他知道薪水高意味着学生可能会难教,但当他踏入云家第一步,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留下这份工作。谁不想当有钱人呢?他决定不了出身,但可以和少爷们搞好关系。

    当时他还在想,他可没有一个会在他出生给他换个少爷身份的妈。

    没想到下一刻他就发现,他要教的学生就是幼危。

    曾经给一个包子,都会开开心心喊他“哥”、听他话的幼危,现在却是一位精致的小王子,穿着他这辈子都买不起的高奢品牌,他只是站在房间门口,就被整个房间的奢侈震惊得迈不出脚步。

    管家说:“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小少爷身体不好,夫人叮嘱过不能学太久,老师要合理安排时间,到时候我会来敲门。”

    “好。”

    管家冲宋西源礼貌一笑,关上门。

    可宋西源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西源哥你快进来吧。”幼危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低着头看练习册,“这题我做错了,可是我觉得我没错,会不会是答案有问题……”

    “好,我来看看。”

    宋西源紧张地走过去。

    他家里不算有钱,但他脑子好,考上了重点大学,谁见他都要夸两句。

    可他上大学之后,才知道人与人的差距,舍友的一顿饭钱就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在学校里他的朋友都是什么人呢?靠助学贷款才上的起学、拼命学习争取奖学金……他清楚,和这些人在一起玩,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摆脱卑微的底层身份。但好在他可以当家教,他会教学生,嘴也甜,能和学生家长搞好关系,家教费也越来越高,才给自己争取到这次难得机会。

    他发誓,一定要攀上关系。

    可有什么用呢?

    幼危身上穿的那件卫衣,已经是他上一百节这样的家教课都买不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