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本不想同意,奈何南絮苦苦哀求。
况且,两人已有婚约,便是见一面也没什么要紧的。
侯夫人耳提面命,“见是可以见,只是不能再耍你的小性子了。这是陛下首肯的婚事,阿絮,得认命。”
认命这种话,在南絮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顺风顺水活了十几年,怎肯乖乖认命。
所以,派人去传话的空档,她悄悄翻出了先帝爷赏她的那把可以藏在袖中的角弩。
*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传话的人就一脸沮丧的回来了。
说是没有见着魏阳伯,“小人多番探听,原来伯爷昨日出宫后,直接去了刑部,压根没回府。”
南絮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没想到竟然连人都没见到。
颇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壮’。
她撑着下巴,凝眉细思,这人倒是勤勉,昨日从宫中出来,必定知晓赐婚的事,还能如寻常一样处理公务。
外面的传闻合该再添上一笔!
“要不,派人在刑部外候着,总能等到咱们未来姑爷。”玉祥是个跳脱的性子,话未毕,先冲着自己那句姑爷傻乐。
南絮:......
正抱着金球进来的玉茗感觉有些头疼。
她把金球塞进玉祥的怀里,推着她赶快去做事,“金球饿了,快去喂喂。”
玉祥与怀里有些炸毛的金球四目相对。
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喂猫的事不一直都是小丫鬟们在做吗?
金球傲娇地扑腾四肢,它才不喜欢咋咋呼呼的玉祥。
等这一人一猫出去了,玉茗方把自己打听到的事说给南絮听。
魏阳伯的性格捉摸不定,南絮也没觉得真让人递话过去,他便会见,所以让玉茗打听他平日爱去的地方。
守株待兔总没错。
“天香楼?这名字怎么听着...”不那么正经。
南絮身边有个密友,最喜欢女扮男装出入秦楼楚馆,久而久之,对这些销金窟也是略知一二。
这名字实在是...不像一家酒楼。
玉茗初闻也是这般,笑着解释道:“姑娘放心,确实是一家蜀地酒楼。就是位置偏僻了些,所以姑娘没听说过。”
玉茗性子沉稳,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不会贸然回话。
窗外的蔷薇开的艳丽,廊上的风一吹,簇簇花海翻涌,花香扑鼻,南絮的心也随之翻来倒去。
沉思半晌,她起身让玉茗更衣,“走,咱们也去尝尝这家蜀地菜的滋味。”
*
这边南絮收拾准备出门,刑部大牢里,段文裴也没闲着。
阴暗的牢狱里,鼠虫横行,有一两只爬到人脚背上,惊地刘回跳脚。
余荣嗤笑他胆小。
气得刘回瞪眼让他闭嘴,自己则快走几步,朝着刑房而去。
越往里走,潮湿的血腥气让人几欲作呕。
刑房内,狱卒把手里烧红的烙铁贴近刑架上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犯人,烫的那人哇哇直叫。
“快说,到底是何人指示你行刺伯爷!”
肉焦味随之扩散,那人却是个硬骨头,只吐露几句便抵死不张嘴。
酷刑用尽,狱卒无法,只得回身请示,“伯爷?”
刘回顺着视线,这才瞧见最里面端坐着的段文裴。
“不用留着了。”
刘回看不清他家伯爷的表情,想来定是见怪不怪,无波无澜。
这也不怪自家伯爷无情,从陛下赐爵开始,这刺客是一波赶着一波,先前伯爷还能耐着性子亲自审问,遇到几回宁死不屈的死士后,伯爷便没了耐心。
照伯爷的话说,左右不过就是那么几家,问与不问没什么区别。
等狱卒拖着人出去,刘回才踮着脚近前回话,“爷,外面都传遍了,赐婚的是永安侯府的二姑娘南絮。”
他努力憋住由内而外的喜悦,等着段文裴的反应。
半晌,才听端坐着的人淡淡的嗯了声。
“爷?您不觉得很巧合?缘分很奇妙吗?”想起那晚永安侯脱口而出的话,刘回实在心痒。
黑暗里,段文裴垂眸看着捏在手里的供词,心里并无意外。
昨日赐婚的时候,他便有所猜测。
不然早不赐婚,晚不赐婚,偏偏永安侯说出嫁女的话后,圣上起
了心思。
怕是那晚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帝王耳中。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眸中尽是讽刺。
圣上是试探他?还是试探永安侯府呢?
外面走廊响起狱卒提溜刑犯的脚步声,应该是其他案子的犯人。
段文裴起身往外走,行至光暗交际之时,回身把手里的供词给了刘回。
刘回低头,恰好瞥见其中一行提到蜀地赵家。
“烧了吧。”
清冷的声音传来,激地刘回一颤,忙手脚麻利地把供词放进炭盆里。
先前喜悦的情绪消失不见,转而神情凝重。
蜀地的赵家可一直都是伯爷的禁忌...
*
天香楼二楼一间厢房内,南絮和对面而坐女扮男装的殷瑞珠大眼瞪小眼。
“老实交代,那男子是谁?”南絮压住殷瑞珠的折扇不放,脑海里浮现她刚才偶然瞥见的一幕,“看装扮不像是京都人士,也不是身边相熟的,瑞珠,你有事瞒我。”
眼前高束发,眉眼英气逼人的女子是她的闺中密友,大儒殷阙的幺女,大嫂殷芜的堂妹殷瑞珠。
殷家书香门第,却出了殷瑞珠这么个不爱女装,爱男装的另类,世家多有闲言碎语,说她离经叛道。
倒是南絮与她一见如故,二人十分聊得来。
刚才甫登上二楼,便瞧见殷瑞珠一身少年郎的装扮立在走廊尽头,旁边背对着站着一名南絮没有见过的男子。
南絮当时瞧得清楚,殷瑞珠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男子的侧颜,那样子分明是在犯花痴!
殷瑞珠脸上微红,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她,“哪有什么男子,阿絮你看错了!”说着,干脆连手里的折扇也不要了,起身想坐得离南絮远些。
这般小女儿家忸怩的姿态,可甚少出现在殷瑞珠身上。
南絮满脸不可置信,真是青天白日见鬼了!
“你不说,那便算了。”南絮收回视线,装作从袖子里取东西的样子,“我刚才从你们身旁过捡到一个祥云纹的满绣荷包,我还想找你看看,是不是那男子的,既然我看错了,那这荷包也不用留着了。”
说着,便要唤玉茗拿去扔掉。
殷瑞珠眼神微闪,哪里还坐得住,起身就来抢。
等她掰开南絮紧攥的手心,只看见揉成一团的锦帕,荷包的影都没瞧见。
“阿絮!”
谎言被拆穿,殷瑞珠也不装了,朝手心哈两口气,就来挠南絮嘎吱窝,“叫你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小妮子。”
南絮最怕痒,又没有殷瑞珠力气大,被挠的大笑不止。
两人嬉闹地正欢,忽闻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绢纱窗上印出几道挺拔的身影,其中一人身姿优雅从容,仅一道模糊的侧影便让人移不开眼。
这行人往里走,去的是隔壁那间厢房。
等外面没了声音,玉茗推门而入,满脸激动地望着南絮。
南絮笑容一滞,她知道刚才那是谁了。
*
天香楼的厢房建的很有意思,房与房之间的那道墙上有一面皮质的画扇,上面绘的是蜀地特有的兽类。
虽是皮质,却不怎么透,南絮拔下发钗,废了好大的劲才剜出两个能容下一只眼观察的小洞。
她和殷瑞珠站在靠墙的矮凳上,眯着眼往那边瞧。
“这样偷窥真的好吗?”南絮悻悻地有些不敢朝里看。
刚才她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殷瑞珠,本想直接报上名讳见一面,却被瑞珠拦住,说了这么个法子。
殷瑞珠侧头看她一眼,嘴里满不在乎,“阿絮,我要纠正一下,你和他是有婚约的人了,这不叫偷窥,充其量算是...相看,对,是相看!”
听她七弯八绕地把偷窥说得理所当然,南絮有些哭笑不得。
男女在长辈的允许下,隔着屏风相见那才算相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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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堵墙嘛,勉强算是吧。
殷瑞珠女扮男装在外面混迹久了,没把这当回事,既是好姐妹,自然要两肋插刀,帮南絮好好瞧瞧这魏阳伯,“玉茗刚才不是说了,瞧着他神情不善,又是从衙门里出来,这要是心情不好,你也知道外面那些流言,若是他也不喜这桩婚事,咱们这么贸然进去,岂不是撞到他枪口上,难保他不会杀了你我。”
她学着戏文里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南絮紧紧抓住藏在袖里的角弩。
殷瑞珠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别怕,咱们先看看再说,况且,还有我呢。”
话毕二人不再多言,只往那边瞧。
透过小洞能看到的范围有限,隔着半人高的花几,围坐在桌子面前的一共有三人。
南絮见过段文裴的画像,那两个坐着能看见侧脸的不是他。
殷瑞珠悄声给她解惑,“左边长了一双桃花眼的那个,是刑部主事谢晋,官职虽小,但是出身江东谢氏;右边神态可掬的那个是吏部郎中黄禹,没错,就是这厮顶替了你二哥的位置。”
南絮点头,朝黄禹面上多瞧了两眼。
她熟悉的都是些京都的世家子弟,对这些官员知之甚少。
这两人都不是,那只有背对着那人是了。
“还没来得及恭喜伯爷,抱得美人归。”侍应上了酒菜,黄禹举杯朝着段文裴庆贺,一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段文裴没有出声,谢晋先举杯和黄禹碰了下,“我以前以为怀州不近女色,现在看来,不是不近女色,是寻常的入不了他的眼。”
怀州是段文裴的字,能这么叫的,应是十分熟悉的人。
段文裴依旧没说话。
二人对段文裴冷淡的态度早已习惯,见怪不怪地开始伸筷夹菜,只可惜两人都吃不惯蜀地菜,没吃几口就大汗淋漓。
段文裴这才慵懒地拿起筷子,在二人的注视下夹菜入口。
全然不见窘迫。
“我说,怀州你下次能不能换家酒楼。”谢晋辣的酒也不喝了,撑着不宽敞的官袍袖口扇风去热。
段文裴这才朝他看了眼,声音冷淡道:“我怕其他酒楼的菜堵不上你的嘴。”
看他吃得如此从容,这次轮到谢晋和黄禹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他们二人怎会不知段文裴的脾性,赐婚的圣旨看着新鲜热乎,可牵扯到永安侯府,明眼人都能瞧出几分不对。
可再不对,这桩婚事对于冷情的段文裴而言,或许也不算坏事。
不仅能破了京都关于他好男风的流言,身边还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夫人红袖添香。
那可是永安侯府的南二姑娘,京都有名的美人!
这庆贺是真心的。
黄禹嘴笨,只能指望谢晋舌灿莲花。
谢晋桃花眼微翘,笑着正要说话,段文裴已抢先一步岔开话题,“那日的刺客,是蜀地赵家派来的。”
突兀的一句话,谢晋却是脸色微变。
好半晌,他猛地坐直身子,面露不解,“怎会?他们不是已经逐你出宗族了嘛,当年赵家大爷也说了,不管你将来封王拜相,还是流落街头,都与他们无关。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会突然让人刺杀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弄错了?
段文裴看着桌上那道麻辣鲜香的(1)豆瓣三椒油爆肉片,想起那人极好这口,不觉捏紧了手边的酒盏。
什么都可能弄错,唯独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弄错。
黄禹对赵家的事只是略有耳闻,不便插话。
但蜀地二字实在敏感,不得不让人多想,他有些迟疑,“伯爷的意思是,赵家牵扯到翼王。”
他只知道,赵家在蜀地是大族,而段文裴与赵氏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赵家不会无缘无故地专门派刺客刺杀朝中重臣,更不会失信取段文裴性命。可若是搭上了翼王一切便都解释的通了。
自今上登基,翼王就藩后,翼王的野心可从未收敛。
酒盏被段文裴捏的变了形,本就菱角分明的面庞染上几许沉寂,他松开酒盏,矜贵地擦了擦手,“是与不是,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