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
    看着南絮半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李湛心底有些难以言说的落寞。

    他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抓住些什么,却只够到薄薄的一层外衣布料,从手中滑落。

    “南絮…”

    “湛儿,还不见过伯爷!”程光制止住李湛快要迈出去的动作,眼神中满是警告,他挨近李湛,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别忘了你的身份,驸马爷!”

    驸马爷三字犹如当头棒喝,如无形的枷锁,困住了他的手脚,也困住了他的心。

    看着那道窈窕身影远去,回首,他敛去眸底复杂的神色,随着程光见段文裴。

    与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谢晋请的太医。

    褪去衣裳,段文裴袒露着半个身子,垂眼让太医拔箭。

    段文裴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见此,程光不敢贸然打扰。

    他扫视满地狼藉后,向黄禹和谢晋询问情况,听闻是遇到刺客,想起刚才匆匆离去的南絮一行人,不免好奇,“我看南姑娘也在,这是不是太巧了?”

    当朝重臣遭遇刺客不说,刺客还使用了官家所用的震天雷,很大可能,兵器库那边出了纰漏。

    事关京城治安的稳定,程光不打算放过任何疑点。

    黄禹嘴笨,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谢晋瞥了眼段文裴,又看一眼心不在焉的李湛,笑着揽过话头,“可不是巧了,这南姑娘听闻伯爷尤其喜爱天香楼的吃食,所以特地来尝尝,订的厢房就在咱们隔壁。”他指着墙壁上破开的大洞,一脸惋惜,“要不是刺客来的突然,又用了震天雷,南姑娘必定好好地把咱们伯爷喜爱吃的菜肴都尝个遍。”

    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人家未婚夫妻见面呢,刺杀的事和南絮没有干系。

    程光笑容微滞,尴尬地嗯了声。

    赐婚的圣旨还新鲜的很,有婚约的俩人先见面熟悉熟悉再正常不过,只是,这也太快了些。

    不过,女人本就善变,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余光瞄了眼神色黯淡的李湛,只期望他这好外甥别再沉溺在旧情中无法自拔。

    遂追问道:“原来如此,我看南姑娘脖子上似乎有伤,实在是不放心,这才多问几句,职责所在,谢主事勿怪。”

    谢晋笑着客气几句,那头段文裴处理伤口也接近尾声。

    箭已经拔出来,搁置在桌子上,日光下泛着凌凌寒光。

    李湛一眼就认出弩箭的样式,这是阿絮的东西?

    箭,是阿絮射的!

    像是久旱逢甘霖的人,意识到真相如此,那颗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心又蠢蠢欲动。

    阿絮很讨厌魏阳伯吧,不然不会出这么重的手。

    李湛笑了笑,俯身朝前方略微拱手,“伯爷骁勇,刺客方能伏诛。还望伯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射箭之人,她胆子小,想来是无心的。”

    南絮胆子小?

    胆小的人不会在危险来临之际放出弩箭,也不会在被他掐住的时候敢反咬一口。

    他摸着虎口处快结痂的牙印,眼里闪过激赏。

    这繁华的京都里多的是哭哭啼啼,经不住风雨的高门贵女。

    依附着夫君生,也依附着夫君死。

    而这一个,很明显不是!

    他打量李湛,书生样的男子谦和温润,不够锐利,却在他面前宣誓着早就不属于他的主权。

    刚才他进来喊住南絮,可南絮并未理他。段文裴微哂,青梅足马也不过如此。

    “驸马爷多虑了。”他身子闲散地后仰进圈椅里,方便太医保扎伤口,淡淡道:“要论起来,她射我一箭,我掐她半刻,两下相抵,我并不计较。”

    话音未落,李湛已然变了脸色。

    难怪阿絮要遮住脖子,他以为是在混乱中不小心刮蹭了,没想到是被人掐的。

    他再顾不得什么驸马公主,满脸怒容地冲到段文裴面前,质问道:“南絮的脖子是你伤的?”

    他是个谦谦君子丰神俊朗般的人物,如此有失分寸更显出几分歇斯底里的不甘之态。

    段文裴抬眸,因为拔箭忍痛而涨红的双眼给他菱角分明的脸上添了几丝邪魅。

    “是我。”他缓缓地起身,任由刘回伺候穿衣,不在意地反问:“驸马爷,意欲何为呢?”

    李湛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是呀,他能说什么呢?

    段文裴和她是名副其实的未婚夫妻,而她和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他的反应落在段文裴眼中平添几分怯懦,段文裴挑了挑眉,显出几分轻蔑。

    有那份心,却没有争取的勇气,谁又会上赶着成全谁?

    “程大人,这些刺客大概从蜀地而来,好好查查吧,也好好管管你的人。”

    一语双关,既是说刺客也是说李湛。

    程光不敢得罪,唯有诺诺,心里还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答应带着来府衙看他的李湛一同前来。

    日头西移,天际火红一片,段文裴出了天香楼,弃马登车。

    正要踏上脚凳,刚才给他处理伤口的太医也带着医侍与众人告辞,段文裴顿住,叫来刘回耳语了几句。

    黄禹和谢晋要回衙门,转头便见刘回向太医要什么东西。

    太医捣鼓了半响,拿出两瓶药,千叮咛万嘱咐地交到刘回手里。

    谢晋爱凑热闹,附耳过去听了片刻,回身乐开了花。

    黄禹不解,“你乐什么?”

    谢晋挤眉弄眼,“我笑,铁树要开花了!你猜刘回要什么?”

    “要什么?”

    “要的医治喉咙的良药!”

    *

    出了天香楼,殷瑞珠好一顿安慰后两人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南絮一脸沮丧地回了侯府。

    进了撷芳园,终是没忍住,扑进金丝织就的软被里哭地梨花带雨。

    把玉茗和玉祥急地团团转,一边让人准备水一会给南絮净面,一边让院子里的人紧闭院门,防止南絮的动静泄漏出去。

    等南絮哭够了,小丫鬟端来香浓软烂的燕窝粥,几口下肚,总算稳定了情绪。

    玉茗抹开玫瑰花露给南絮通头,清雅的芳香让人短暂地忘记不愉快的事,连带着脖子上的痛楚也忘了。

    回身取发钗时没注意,牵动脖颈,痛得她直冒冷汗。

    玉茗瞧着心疼,责问小丫鬟们,怎么府医还没到。

    四五个人出去催,结果等来的是拿着药瓶的玉祥。

    “门上小厮递进来的,说是咱们前脚回府,后脚魏阳伯身边的常随便送了来。”经过此事,玉祥那句姑爷再也叫不出口,嫌弃地把药瓶放到梳妆台前,端起盆子出去倒水。

    揭开药瓶上太医院的封口,玉茗闻了闻,闻到几味熟悉的药香,都是治疗瘀痕损伤的,正对南絮的症状。

    “姑娘,要不试试?”玉茗不敢擅自作主,询问南絮的意思。

    南絮捂着脖子不敢乱动,鼓着腮帮子没有答话。

    这算什么?

    向她赔罪?

    当时怎么不知道在事情没问清楚前手下留情!

    现在来做好人,谁稀罕!

    她挥开玉茗递到眼前的瓷瓶,赌气道:“不试,拿走。”话音刚落,嗓子里火烧火燎的痛开,咳嗽不止。

    玉茗虽急,却不敢硬劝,恰好府医被下人迎了进来,她只得把药瓶放到隐蔽的地方。

    *

    尽管撷芳院守地铁桶般,终究纸包不住火。

    不出一日,侯夫人就知道南絮受伤的事。

    隔日等姑娘媳妇请安后,便急匆匆地过来看望南絮。

    时值六月初,红日当空,轻风裹挟着热浪,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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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人恹恹的。

    撷芳院里几个洒扫的小丫鬟倚着门栏打盹,就是不见南絮。

    眼见着侯夫人拉长了脸,卢妈妈忙上前摇醒丫鬟教训道:“做什么呢?没看见夫人来了?姑娘呢?”

    粗使丫鬟没什么见识,被卢妈妈问得瑟缩不语,其中一名高挑口齿伶俐地缓过神来才说,姑娘早上用过饭,带着人往院子后面的花园去了。

    撷芳院的占地面积不是侯府里最大的,但永安侯夫妇宠爱南絮,把后面一座空院子拆了建成了花园,专供南絮赏花作画。

    园子西边空旷处,插着几个箭靶,正中是个用谷草扎的草人。

    头顶的合欢花簌簌飘落,把花树下着粉衫的美人衬的愈发娇艳,’嗖嗖‘几声,箭矢如流星坠落,带起片片凌霄花瓣,擦着箭靶落在了草人的四周。

    侯夫人被吓了一跳,幸亏卢妈妈扶住,“这是在练箭?”

    卢妈妈肯定地点头。

    侯夫人眨了眨眼,“我看那些武人练箭,不是往箭靶上射嘛?怎么阿絮全射到了地上?是有什么讲究吗?”

    卢妈妈:……

    倒也…没什么讲究,就是二姑娘准头不好而已。

    南絮已经听见母亲的说话声,心虚地摸了把特地穿的立领衣衫,放下弩箭,迎了上去。

    她妆容精致,行走得宜,就是快遮到下巴的衣领怎么看怎么怪异。

    待走近了,何止衣裳怪异,隔着十步开外的距离,侯夫人一眼就看见那草人头上插着个纸条子,上面方方正正写着段文裴三个字。

    难怪这么多箭靶不用,非往草人身上射。

    侯夫人看着低头不敢看她的南絮,哭笑不得。

    “我就说呢,要是寻常受了什么委屈还不把我的嘉辉堂哭穿啰,现在才知道,你这丫头是碰到硬茬了,敢怒不敢言!”侯夫人嗔怪地戳了戳南絮的额头,垂眼,便看见领口缝隙里露出的点点红痕,忙拉着南絮坐到花树下的贵妃榻上。

    她轻轻解开南絮的衣领,乌青的一圈掐痕跃然眼前。

    侯夫人手指不小心挨了上去,南絮便痛的一颤,身子反射性地后仰。

    “这是谁掐的?”电光火石间想起草人上贴着段文裴的名字,侯夫人满脸不可置信,“魏阳伯?”

    南絮眼泪汪汪地看了眼侯夫人,良久点了点头。

    得到确定答案,侯夫人气的柳眉倒竖。

    她知道南絮出府去见段文裴,想着最坏也不过是两人都未达成共识,不欢而散。

    婚事已成定局,与其新婚之夜夫妻二人闹出什么不愉快,还不如现在把话说开。

    说到底,这世间的夫妻又有几个不是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走到一起。

    皇命不可违,侯府认了,可千错万错,南絮便是捅破了天,他段文裴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掐她脖子;这是想干什么?杀了阿絮,婚事便可以了了?

    “来人,备车!我倒要去问问魏阳伯,永安侯府哪里得罪了他,先是抓我儿,如今又要杀我阿絮,干脆,连我这个侯夫人一并杀了才干净!”说着,气冲冲地往外走,竟当真要去魏阳伯府兴师问罪。

    泪珠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南絮伸出胳膊拦住侯夫人的去路。

    “阿娘,要不,还是别去了吧,也…不是很痛,咳咳咳…”

    她的阻拦很没有说服力,侯夫人不由感叹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懂事了,懂得大局为重了。

    可哪个当娘的会任由女儿受此委屈,这还没嫁过去呢!

    侯夫人安慰般地把南絮揽在怀里拍了拍,吩咐玉茗玉祥好好照顾自家姑娘,带着人便要出府。

    眼看拦不住,南絮跺跺脚,只得硬着头皮道出实情。

    “是我,用弩箭射中了他肩膀,他以为我是刺客,所以才,”南絮悻悻地摸着鼻子,小声嘀咕,“才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