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46章
    郭槐脸上的笑意在跨出殿门后荡然无存。

    里面两人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他阴沉地看着脚下路过的几只蚂蚁,忽地伸脚碾了上去。

    大殿内,宣武帝终于劝住了发脾气的静仪公主。

    他怜惜地把她扶到榻上坐下,亲手奉上茶水,语重心长道:“当初是你选的李湛,如今他又是你的夫婿,于公于私,何必和他闹成这样。夫妻和睦方能幸福长久,母妃临终前拉着你我的手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静仪凝着茶盏中升腾的雾气,没好气道:“幸福长久幸福长久,只有看着那些从前欺负我的人都跪在我脚下求我饶恕,我心中才畅快!我才能开心!才能幸福!至于李湛,那不是皇兄你为了拉拢李家才赐的婚吗?我可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能暖/床的男人而已。”

    宣武帝语塞,“是这样没错,可朕也没想着让他尚你呀,父皇的公主又不止你一个,你的脾气又不好,若不是你求到朕面前,朕会出此下策?”

    “况且,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去永安候府是想保下那个南韵膈应南絮,还有你那一剑也是奔着南絮去的吧,静仪!你想干什么,杀了南絮吗?她可没伤害过你!”

    宣武帝在太妃宫里当皇子那几年其实过得还可以。

    他和静仪的母妃当年因为牵扯进前朝政事中,才被先帝废除,最后惨死冷宫;太妃为了固宠把他领到自己宫中抚养,太妃和翼王从未把他当作登上皇位的障碍,自然不会太难为他。

    南絮那个时候经常进宫,是少有的并不嫌弃他出身之人。

    他虽忌惮翼王和永安候府,但对南絮到底还是有几分情分。

    听宣武帝说为了膈应南絮时静仪眼神闪了闪,又看他如此为南絮打抱不平,她脸色一变猛地把手里的茶盏摔在桌子上,嫉妒和愤怒让她的五官扭曲,连带着君臣尊卑也抛去了九霄云外。

    “我就是想杀了南絮,那又怎样!”她起身张开手仰视大殿最上方的龙椅,眼里满是疯狂,“凭什么她一个小小的臣女却能得父皇喜爱?凭什么李湛这样的青年才俊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本宫!”她转身指着自己掷地有声道:“才是公主,是如今大乾王朝最尊贵的女子。南絮算个什么东西?我偏要把她拥有的、爱的都夺过来,我要看着她哭,看着她怨、看着她生不如死!”

    她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久久回荡,宣武帝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不明白自己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若是母妃还在,会不会怪他当年把静仪一个人扔在冷宫?

    *

    南絮从关押南韵的屋子出来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廊下的烛火昏暗,殷芜没有注意到南徐魂不守舍的表情,带着她原路返回时,问她到底和南韵说了什么。

    南絮不语,一路上只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殷芜也不好继续追问,以为南韵又说了什么气人的话,劝她别往心里去,侯夫人已经决定送南韵去庄子上,并且侯夫人已经在物色人家了,八成是要把南韵嫁到京外去。

    殷芜见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也不搭话,料想她心里可能不痛快,便住了嘴没再说下去。

    等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魏阳伯府的马车,殷芜一直提起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

    转身之际,殷芜眼尖地看见不远处角门上有人抬着顶深灰色的小轿走得飞快,她向前走了几步,认出来是李府的下人。

    辰时初的梆子敲响,白日喧闹的侯府总算得以歇息,殷芜裹紧丫鬟递过来的披肩,快步朝自己院里走去。

    *

    马车缓缓前进,因着窗外的灯火变换,马车里也时明时暗。

    段文裴的视线环视一周,最终落在缩在角落里的那道倩影上,他淡漠的眸光逐渐变得柔和。

    “能不能别看了。”南絮没有抬头,声音沉闷得像是刚睡醒一样。

    段文裴没有想到她的感觉那么敏锐,他没有否认,只是伸手把侧面的车窗撑开了条缝,清新的空气和嘈杂的人声争抢着涌入,让狭小安静的车厢也仿佛有了人气。

    他盯着车外某处,不答反问,“你最后找南韵说什么了?”

    南絮烦乱的心绪似乎也跟着外面的叫卖声和说话声一起回荡,她抬了抬头,学着段文裴看向外面,“没说什么。”

    车厢里静默片刻,她又自言自语道:“活埋玉茗的不是她。”

    段文裴了然,依照南絮的性子,除了有什么事情想问明白外,估计也不会单独再去找南韵,只是南韵的话那么可信吗?

    “南韵亲口说的?”

    南絮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靠向车厢壁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想说南韵的话不可信吗?也是,她连觊觎自己姐夫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但她有句话说的对。”

    南絮那么平静地说出觊觎两个字,落在段文裴耳中总有种别样的讽刺之意。

    作为当事人之一,段文裴有些别扭地换了只手撑头,装作漫不经心道:“什么话?”

    他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南絮的眼睛,南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来了句,“你猜?”

    这怎么能猜出来。

    余光里,倚靠在车厢一角的女子眼睛正亮晶晶地盯着他,仿佛真的在等他猜测的答案,如此幼稚又小女儿的一面,段文裴还是头次见。

    他忽地想起白日里那一吻,那个让他心神荡漾的触感…他控制住想要靠近她的心思,配合她猜起来。

    “她手里有什么别的证据?”

    南絮摇头。

    “她看到了行凶之人?”

    南絮接着摇头。

    段文裴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有耐心过,“因为她并未动手?”

    南絮还是摇头。

    段文裴:……

    南絮:“伯爷,南韵又不是你们刑部的犯人,你大可想得再简单些,别想那么复杂了。”

    段文裴想不出,暗道,女人的心思真难猜,还不如刑部里那些待审的犯人来得实在。

    他并不想在南絮面前认输,说出一个自己觉得最不可能的猜测,“她不会说要杀也是要杀你吧。”

    这不过是他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的想法,却惹得南絮坐直身子,眼含赞赏地看向他,“不错嘛,伯爷。”

    还真是。

    段文裴有些唏嘘。

    “她为何那么恨你?世家大族中兄弟姊妹,不管嫡出庶出都该互相扶持依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有这般想法,于你于己都没什么好处。”他说着说着,神色变得虚无缥缈起来,眼睛也不知盯在了哪里。

    南絮忽地想起赵怀珏,那人和段文裴也是兄弟,还不是费尽心机地想要杀他。

    永安候府至少在没有失势前都好好的,大家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而从之前所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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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言片语中却不难看出,段文裴是在很早之前就被赶出了赵家。

    他母亲死了,那他的父亲呢?为何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孩子?赵家又到底在筹谋着什么?

    马车驶进一段光线昏暗的小巷,黑暗也笼罩了车内的两人。

    南絮这才发现,车内没点灯,她摸索了半天摸到油灯,却不知火折子放哪,正要去找,侧面忽地燃起簇小火面。

    火苗跳跃闪烁,段文裴的眉眼也跟着跳跃闪烁,在火苗跃至他挺括的眉峰时,他眼底如晕染的黑墨,坠着金红的光晕荡漾开来。

    那里面盛满了追忆、悲伤和迷惘。

    “呲!”油灯上燃起了火苗,两人的影子在车厢壁上交叉拉长,远远看去像是连个高耸的巨人。

    两人都俯着身,挨得有些近,近到可以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南絮心思微动,脱口而出,“那你呢?”

    见段文裴脸上闪过迷茫的神色,她又重复了遍,“你的兄弟要杀你,你觉得为何呢?”

    段文裴灭了火折子,几乎没有思考地回道:“他们早就不是我的家人。”

    南絮笑了笑,“对啊,南韵也不是我的家人了。都不是家人的人了,还有必要去思考她这样做的目的吗?”

    段文裴因为她的回答,多看了她几眼。

    那些多愁善感的表情也随之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那个人只是南絮眼花了。

    他也冲着南絮笑了笑,嘴角弯弯的,像是荒芜贫瘠的沙漠里看出的梨花。

    南絮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段文裴皱眉,“有那么好笑?”

    南絮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觉得你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更好看些。”

    段文裴挑眉,像是不屑,嘴角的弧度却又加深了些。

    南絮没想到他那么好骗,忙偏过头,“看伯爷心情不错,不如求伯爷帮我个忙吧。”

    “你说。”

    见他如此好说话,南絮忙正了正身子,两手交叉在身前,“帮我查查那日到底都有哪些人去了大佛寺。”

    段文裴知道她的心思,但,他有他的顾虑。

    “查可以,但万一这个行凶之人地位远在你之上,就算查出来又能如何呢?南絮,玉茗毕竟是个丫鬟,她的仇你未必报的了。”

    南絮凑近那盏烛火,豆大的火苗在她眼中熊熊燃烧,像是要烧尽这世间的所有不公。

    “我知道。”

    那双映着火苗的眼睛认真地看向段文裴,“玉茗是为了我才出事的,说到底,是我害了她,报不报仇的其实到现在也不重要了。但我不能让她伤的不明不白,我想知道事实真相,我想替她求个公道。”

    是啊,求个公道而已。

    段文裴仰了仰头,头上是青碧的车顶。

    “可以,我帮你查。”

    “但是最近不行。”

    “驭”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伯府到了。

    南絮没动,她问,“为什么?”时间隔得越长,时间就可以消弭很多痕迹,也就越不好查。

    段文裴见她没动,他也不动,他看着她好半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抓赵怀珏余党的网已经布置好了,最近要收网,没有那么多人手。”

    南絮一怔,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只是…

    “你这样告诉我,不怕我…”

    “不怕,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