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孙瑾安无视四周古怪的目光,一双狐狸眼精准锁定目标,踩着鸭子拖鞋嘎吱嘎吱地冲进三食堂,将正在窗口前排队打饭的马婠婠抱了个满怀。
“妈,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马婠婠:???
妈?
她明明姓马!
一声和三声区别很大的好不好,别乱喊啊喂!
对方冲上前的速度太快,又死抱着她不撒手,马婠婠根本没认出这人是谁,要不是看在对方也是个女孩子的份上,她分分钟一个无情过肩摔。
费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推开身上这只人形八爪鱼,她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年轻的女孩一头乌黑蓬软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了丸子状,看起来奶萌奶萌的,肌肤如同牛奶一般嫩滑白皙,似是被外面盛夏的骄阳灼烫狠了,透出些许惹人心疼的绯色来。
尤其那双干净透亮的浅褐色眸子,此时泛着委屈动人的水波,就像是一只误闯人间茫然无措的小狐狸。
引得人心生怜爱。
可身上那条印着草莓熊的及膝睡裙,以及脚下踩着的那双小黄鸭拖鞋,却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大学生。
马婠婠的表情在呼吸之间从惊吓变为欣赏,再到错愕,最后转换为困惑,再三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之后,又无情地往后躲了两步,面露警惕。
“你谁啊?”
孙瑾安:……
太激动差点忘了,现在是二十三年前,妈妈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今早一睁眼,孙瑾安离奇地发现,自己睡的不是外婆家那张晒得软绵绵的大床,而是公园里硬邦邦的躺椅,还被几个晨起锻炼的大爷大妈用唐僧师徒四人关爱的眼神注视着,当时她脚趾差点抠穿地心。
还以为是自己梦游,跑去公园里睡了一夜。
谁知道走出公园后,映入眼帘的不是市中心科技感十足的高楼大厦,而是一排排陌生而透着那么一丝熟悉的红砖老楼房。
忽然之间,她顿悟了。
这,分明是二十多年前的溪市海石区啊!
以前外公外婆就住在这里,后来政府规划要盖商圈,老楼房就拆了,妈妈因此还成了拆二代。
那时候她虽还没出生,但在家里的相册里,看到过妈妈和外公外婆站在楼房前的留念合影。
也就是说……
她一觉醒来,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时空?!
绕着老楼房几经验证和探查后,孙瑾安最终得到两个结论:
第一,她的的确确是穿越了。
第二,她身上除了一张景青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两个一元钢镚儿以外,居然还有一张能够证明她合法存在的身份证。
怎么说呢?
整件事在诡异得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同时,还透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体贴?
即便如此。
孙瑾安站在红砖楼下,依旧满脸生无可恋。
不管怎么说,让正值壮年的外公外婆相信自己有个十九岁大的外孙女,不太现实。
权衡之下,弱小贫穷又无助的她,只能去找她那在景青大学念书,已经大二的亲妈。
妈妈身为未来电影界的知名女导演,拍过不少穿越的题材,或许对于亲生女儿从未来回到她身边这种荒谬的事实,接受度会高一些?
从中心公园到景青大学足足有二十公里,需要转三趟公交。
然而,孙瑾安身上只有两个钢镚儿。
她只能在转乘站下车后,趿着拖鞋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徒步前行,走了好几个小时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迈进景青大学的校门,几乎精疲力竭。
以前,妈妈没少念叨三食堂的饭菜如何好吃。
恰逢午餐时间,孙瑾安闻着香味就找到了三食堂。
一进去就用一双雷达眼寻觅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锁定穿着白色无袖背心,浅色破洞牛仔裤,脖子上还挂着黑色相机包,吊儿郎当地杵在窗口前排队的马婠婠。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痛一击。
小蝌蚪千辛万苦找到妈妈,妈妈却像看危险分子一样防备着她。
世上还有比这更难过的事吗!
见陌生女孩半天不说话,嘴唇微颤,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马婠婠眉头一拧,“你没事吧?”
“我没事。”孙瑾安声音发涩。
仔细一想也能明白,现在的马婠婠还不知道未来她闺女长什么样呢。
孙瑾安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露出乖巧无害的表情,微笑道:“妈……婠婠学姐,可以借我点钱吗?”
似是没想到对方表情切换得如此迅速,马婠婠愣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应道:“借多少?”
孙瑾安眼底骤时燃起希望的光,连忙伸出三根白净的手指,“三万。”
马婠婠掏钱的动作一顿,瞬时抬头,瞳孔震颤,“夺少?!”
周围的同学被她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叫吓得一个激灵,纷纷投来谴责的目光。
马婠婠连声抱歉。
孙瑾安抱着怀里的录取通知书,满脸都写着尴尬。
大学一学期的学费是两万八,剩下两千除了颜料画笔等学杂费,伙食费,再加上总不能穿着睡裙去上课或做兼职,必须要买几件日常可以穿的衣服。
满打满算下来,三万已经很少了。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此时的妈妈还只是一名一贫如洗的清澈女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两千块,所学专业需要用到的相机和镜头,都是要打报告向外公外婆申请批准的。
手里别说三万了,三千块都没有。
一个陌生人上来张口就要跟她借三万块,马婠婠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把梁女士吸干了才凑出的这份勇气,指尖彻底松开钱包,扬唇一笑。
“不好意思,我们很熟吗?”笑容看起来有些残忍。
“现在的确是不太熟……”孙瑾安一咬牙,索性摊牌,“不过四年后,我们就会是这世上最熟悉的人!”
四年后,马婠婠生下了她。
怎么说都是亲生母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不过目前,马婠婠凝视她仿佛在凝视智障的眼神越发笃定了。
孙瑾安:……
孙瑾安很想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想要说出关于自己来历的信息时,喉咙就会发不出声音。
或许是来自某种神秘力量的限制?
于是,借钱计划在马婠婠的一记白眼下,彻底宣告失败。
孙瑾安在烈日下走了一早上,体力早就透支了,现在只觉得头晕眼花,只能厚着脸皮蹭到食堂角落,去免费汤桶前领了一只小白碗,盛了满满一碗紫菜蛋花汤垫肚子。
说是紫菜蛋花汤,但其实就是加了盐的白开水,寡淡无味,顶多只能混个水饱。
不过再怎么说,水饱也比饿死强。
学费没着落,空有录取通知书也没用,喝了这顿,还不一定有下顿。
且喝且珍惜。
甩掉八爪鱼后,马婠婠打了两份餐在食堂靠窗的位子坐下,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言行举止都透着古怪的女生,见她端着食堂免费的蛋花汤连着“吨吨吨”了三碗,心底莫名涌上一抹酸涩。
喝汤就喝汤,怎么还喝出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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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她思索女孩是不是真的遇到困难时,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女孩朝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喝汤。
没看错的话,那笑意里面,好像透着那么一丝善意的安抚,完全没有借钱被拒后的尴尬或恼怒。
马婠婠:……
奇怪,怎么感觉更心酸了。
孙瑾安正喝得专心忘我,忽然感觉原本嘈杂的食堂,好像有一刹那安静了一秒钟,像是时间被仓促按下暂停键,转瞬又恢复正常,甚至周围的环境明显变得比刚才更加喧闹了。
她下意识地朝人声最鼓噪处看去,一道纤长的身影闯入视野。
烈日高悬,女人穿着一身清凉的黑色吊带礼裙站在门口,墨发披肩,极致的黑衬得她每一寸肌肤都欺霜赛雪,盛夏的阳光透过窗,为她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高挑纤细的身量,清绝疏离的面容,过于冷淡的乌黑瞳仁,使她浑身都萦绕着一股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矜冷气质。
像开在料峭春寒里的一支白海棠,瞧见便再也移不开眼,却也不敢上前惊扰分毫。
孙瑾安彻底被惊艳住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一双狡黠的眸子亮了又亮。
是夏阿姨!
夏阿姨一向最疼她了。
从孙瑾安记事起,每次夏阿姨来家里做客,都会给她送吃的喝的玩的,还有漂亮的衣服和首饰,比亲妈还要对她好。
孙瑾安打小也喜欢黏着夏阿姨,闻她身上香香的味道,比对亲妈还要亲。
因为这事,马婠婠女士没少吃醋,但同时她也十分理解女儿。
同为祖传颜狗的基因,谁不喜欢跟美女贴贴呢?
当初她不就是因为夏沁伊长得好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随手拍张照片不用P图都是大片,才死乞白赖跟人家做朋友的嘛!
在喧闹气氛定格的一瞬间,马婠婠就熟练地端起了挂在胸前的相机,朝着夏沁伊的方向一顿猛拍。
什么心疼、愧疚、喝汤的小女孩?
早就被她遗忘到了九霄云外。
夏沁伊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闪光灯的方向,径直朝马婠婠所在的餐桌走去。
马婠婠放下相机,将打好饭的餐盘往前一推,“喏,三菜一汤,快吃吧,吃完再去礼堂也来得及。”
说完,又端起相机,调整了一下焦距,继续猛拍。
对于马婠婠的拍摄行为,夏沁伊没拒绝也没配合,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低眸扫了眼餐盘,里边满满当当装着三颗沾满酱汁的红烧狮子头,另外两格分别是酸辣土豆丝和清炒空心菜,二两白米饭上还卧着一只香喷喷的荷包蛋,旁边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夏沁伊薄唇微抿,抬起眼眸面无表情地看向马婠婠。
马婠婠:……
“别这么看我,万一我忍不住打个寒颤,炎热的夏天会失去尊严的。”
“哎呀,我知道你饭量小,天气闷热胃口也不太好,但你早餐就没怎么吃,忙了一早上,一会儿还要去礼堂排练整整一下午,不多吃点怎么行?”
“再说,这就是一个正常成年人的饭量……”
马婠婠不遗余力地劝夏沁伊好好吃饭,正说得起劲,忽然一只端着小白碗的手越过她的肩膀,伸到夏沁伊面前。
“要是吃不完的话,可以分我一点吗?”
清甜的嗓音毫无预兆地闯入夏沁伊的耳膜。
她略微一怔,转眸望去,只见穿着卡通睡裙的少女眉眼清秀,笑容娇憨,澄澈明亮的眼底仿佛缀着星辰碎芒,亮晶晶的。
好似餐盘里的食物吃不完分给她,是再自然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