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上的事很快都飘到了宫里。
得知此事,众人皆失色。
清逸宫中,张昌浩就向沈一诺道:“哥哥你看果然被我说中了吧,可那个赫连·星澜才多大?只不过比太女大上五岁,陛下居然想迎他进宫,当真是……”
“别说了。”沈一诺打断了他的话。
“哥哥。”张昌浩呢喃着,不敢答话。
“抱歉,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陛下虽然仁厚,但妄议君上是要问罪的。你则么总也记不住。”
不光是清逸宫,长乐门未央门都不太平。
内庭对这位赫连帝卿,也没什么好脸色,方常应和李常应都是万里黎的人,早就估摸出猎场上的事,只怕有赫连帝卿的手笔。
洛修越虽然没事,但是从那天火中逃难之时也受了惊吓,一直虚弱。白衣觉得有些奇怪,但给洛修越诊了好几次脉,最后也只得出了一个,自小孱弱,需要好好静养。
凤尊听从万里黎的嘱咐,要他要稳住赫连帝卿。
于是这日在洛修越身体大好之后,在御花园安排了秋日游会,邀请内廷众人一起前去聊聊天,也想要缓和缓和关系。
原本想让洛修越好好休息的,但洛修越说不想能让万里黎为难,要去见一见。
于是这日,在渐凉的秋日午后,院中桂树留香,菊花绽放,凤尊带着众人从小径一路走到长廊处,一路向大家介绍,新开的花种,欣赏沿路的景色。
可惜大家兴致都不高,各有所思。
洛修越大病初愈,有些不舒服,便拉着凤尊,走到一处琼花台歇歇脚。
等到众人聚在一起,赫连帝卿才姗姗来迟。
他今日身着一袭朱红色的衣衫,那衣衫如火如血,鲜艳夺目,他步履之间,带着青春的轻盈与矫健,每一步都像是在跳动着一曲无声的舞蹈。
那鲜艳的衣服和他少年的身形不仅未有丝毫的突兀,更衬托了他的俏健。
数日不见,再见赫连帝卿,众人一扫之前的客气,让秋日更加清冷了,言语间居然多了几分冷待。
见众人不理他,他也不生气,走到洛修越身边。
像个孩子似的拨弄他发冠留下的流苏,笑着说:“哥哥,你的发冠可真漂亮,既轻巧又精致,不像我们西宛的头饰,今天我就简单装饰了一下,头饰都有有十几种宝石,坠的我头疼。但日后若是换成大楚的衣饰,想必也不会让我如此头痛了。”
沈一诺一僵,如此明晃晃的暗示,简直是在昭告他即将要入内庭之中。
凤尊道:“我大楚乃以礼仪之邦,郎君一应宴会场所,都要根据时节场所,品阶而有所变化。不仅有各色宝石,还有流苏,玉饰。算起来只怕也不比帝卿,如今的发饰轻便多少?”
赫连·星澜却道:“哎呀,看着小巧玲珑的,没想到你们发饰也是这般繁琐。”
“真羡慕万里姐姐,她除了节日的时候会带上隆重的发冠,其他日子里我看她也就是一两只簪子给挽住而已。”
“偏偏我们这些男儿家,每天都要换洗打扮,不过你们大楚不是有句话叫做为悦己者容吗?为了悦己就要难为容貌,就是不知道万里姐姐喜欢我什么样的打扮。”
凤尊没想到赫连·星澜,在众人面前,如此大胆。
傅其琛换了个话题:“我大楚有无数能人巧匠无数,各类工艺技法不知凡几。若是帝卿觉得发饰繁琐,不如前往尚宫局一游,或许另有所得。“
赫连·星澜笑意更深:“当真如此,那便好了。听说万里姐姐要给我做礼服,我正好想去尚宫局,让司衣为我量量尺寸。”
内廷诸位郎君的服饰大多都是由掌级负责,司级只负责正二品以上的郎君,如此狂悖之言,似乎已昭示要做贵君之事。
随后,赫连·星澜又问:”想我入大楚不久,还不知道万里姐姐的皇贵君是个什么位分呢?凤尊可愿为我讲解一二。“
凤尊只能道:”我大楚内廷等级分明,按例只有皇贵君一人,接下来便是贵君还有四君之位。德君便是四君之首。“
赫连·星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可是洛哥哥不是入宫很多年了吗?怎么如今才是个德君?我还以为万里姐姐会一举封洛哥哥为皇贵君。”
“幸好,要不然这样的话,也论不到我来捡这个便宜。不过我也奇怪,万里姐姐和洛哥哥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万里姐姐不封啊?”
内廷和朝政向来息息相关,赫连·星澜身份尊贵,就算皇贵君也是因为他当得起。但洛修越却因为家世,而举步维艰。当初可封德君,也是陛下借了凤尊的名头和压制尚尊。
洛修越只能回应:“陛下自然如此,安排自有其用意。”
赫连·星澜却不依不饶了起来:“什么用意呀?我听说大楚规矩森严,注重礼法,虽然看重男子背后的家世与家教。”
“但也要看重子女缘分。如果不是万里姐姐不想,那么难道是……”
沈一诺再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帝卿到底还不是我大楚的郎君,怎可随意评价陛下家中之事,就算帝卿真与陛下有缘分,对大楚内廷感兴趣,也不应对我大楚的郎君猜疑诽谤。”
在场众人一是看在西宛的面子上,不肯出言反驳。
二也是顾及赫连·星澜日后的地位。
赫连·星澜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出言不训,刚想训斥。
洛修越却喊道:“那人是谁?怎么不上来呢?”
众人看过去,在那高台之下,有一个女童的人影,凤尊认出来了连忙道:“似乎是常陪在嘉儿的身边的奚月:“高安。你去把她叫上来,本宫想问问话吧。”
赫连·星澜来者不善,咄咄逼人。
现在凤尊可真后悔自己居然出了这个秋日游会的馊主意,让奚月赶紧上来,心想赫连·星澜总不能在一个孩子面前胡说八道吧。
最近正值秋日,文华殿课业沉重,又刚从上林苑刚刚回来,许多伴读的心思都不在学业之上。
陈清语眼见大家都没学习的精神,还经常泛起了秋困,于是便向师傅请旨
。在御花园中,一边欣赏景色,一边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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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琼花台就是她们最近,常来之地。
今日,奚月前来,原本就是想为太女打点的。
万万没想到,居然撞上宫中这么多郎君。刚想赶紧回去告诉师傅一声,谁知居然被凤尊看到了,只能上来请安。
凤尊叫她起来,考教了她两句功课。还问她最近太女的功课如何?话题是一个接一个,就是不想给赫连·星澜说话的机会。
奚月只好一一回禀。
洛修越见凤尊问的差不多了,便让奚月过来,送去案上的糕点:“奚月,你过来。这是是御膳房新制的糕点,你帮太女跑腿也累了,尝一尝吧。”
又细心的为她擦汗还为她递上秋茶。奚月出生开始就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了,看到洛修越这般,心中说不感动也是假的。
倒是这般父女情深的模样,到让赫连·星澜误会了不少。
他忍不住问:“这位奚月姑娘也是皇女吗?是德君的孩子?”
在场众人都噤声不语。
洛修越也落出几分哀怨的伤感之来。
奚月立即跪下道:“臣只是文华殿的伴读,并无官无职,不敢高攀德君。”
洛修越道:“本宫只是看奚月长得可爱,所以赐些糕点罢了。帝卿多想了。”
赫连·星澜却抓住了洛修越这一刻的落寞,继续挑拨道:“哦,原来如此啊,可是哥哥和万里姐姐成婚许久了,怎么未曾给万里姐姐带来一儿半女?大楚不是最重视的夫行夫容夫德吗?无女之人算不得贤良淑德吧。”
沈一诺看洛修越脸色愈发不好,不免心疼,只能出声:“帝卿是西宛人,只怕不懂我大楚的字,德君之德并非是指贤良淑德之一,而是指德才俊贤,凌云之志之意。”
“是夸赞德君品德、才能、外貌出色,助陛下成凌云之志的功绩。”
“德君久伴陛下身旁,从幼年一路走到如今,见其品德才能,论其功绩行,当之无愧。至于家世背景对德君和陛下而言,不足挂齿。不仅如此,德君一向宽和待下,就算宫中有一朵花受伤,也会细心照料,而不像有些人……”
随即,语锋一转。
“纵使身处高位,家世显赫,可为了自己心中那一点点私欲,纵马伤人,使半营之人都因此而受伤,如此行径未必能衬得上他的家世和荣耀吧?”
除了秦侍人和傅其琛,内庭众人,纷纷点头,心下赞同。
赫连·星澜拍桌而起怒斥:”你是什么人?你这般说法,是含沙射影的说些什么?谢哥哥你就这般放任这些人欺负我。“
沈一诺却道:”帝卿不必责怪凤尊,凤尊虽宽和,但也是严己御下,可就算有些人言辞讥讽,手段低劣,也抵不过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赫连·星澜斥责:“谁允许你放肆,来人。”
赫连·星澜身后二位宫人走上前来。
眼见事情,要闹大,傅其琛赶忙拉住沈一诺道:“帝卿,切勿动怒。”
“文宾,你来自江淮,又出自沈家名门。书香门第,诗礼传家,怎可在这里与帝卿争口角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