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这时突然转头，沈凌云一下子就捕捉到她的视线。
她快步上前，与其并肩，两人慢慢落在后面。
“姐，你两怎么到后面去了？”李周在朱仁后面，回头朝两人喊了声。
“我与沈将军讲讲相州之事，回到营州这些时日，都没来得及谈一谈。你不必管我们。”
李周点点头，“哦，那好。”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并未收敛，但朱仁从始至终都未有任何反应，甚至头都没回，只一味往前走。
沈凌云看着朱仁有些距离的背影，问道：“方才你为何一直看着朱仁，你有什么想法？”
“沈将军呢，您不也在看着她，那您有什么想法？”李易转头看着沈凌云，轻声问。
“我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朱仁方才表现似乎与往日我所见的有些不同。不过我们相处不久，也称不上了解她。你与她共事更久，想必更了解她的行事作风。”
沈凌云收回目光，转头视线向下与李易的视线对上。
李易目视前方，“我也有些奇怪，她往日最为稳妥。虽为人有些迂腐固执，但想的最深，没有任何凭据，绝不会直接将嫌疑引到任何人身上。”
说着仔细看了沈凌云一眼，沉吟半刻，“前些日子，朱仁瞧着有些忧虑。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让她状态不佳，频频出错。前日她还出了城，整整一日都没到幕府上值，具体去干做什么，我不得而知。”
说着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但我确信此事绝非她所为。”
“我明白了，很感谢你提供的这些消息。”
李易摇摇头，“大将军此事也关乎我的命运，现在这情况，查明真相是最好的。”
两人很快就走到门口，李周站在门外等着。沈凌云环视四周，“李周，朱仁先回幕府了？”
“是的，她有公务还未处理完，便先回了。”
李周回答完，看向她姐，“姐，我们也速速回去，还有许多事未处理完，如今又出了这事，还得将一切安排妥当。”
一向嬉皮笑脸的人，如今也是满脸忧愁。
沈凌云与两人分开后，她前往衙门，亲自审问那些关押在里头的嫌疑人。
“肖府关进来的人在哪？带我去看看。”沈凌云拿出肖砚初给的令牌，立即被领进牢房。
“大人，肖府昨天抓进来的人都关在里头。”
肖台玉的衣食住行都有专门的人负责，现在这些人都被一股脑地关押在这。她仔细打量里头的每个人，她们脸上都很是惶恐不安。
“大将军昨日回府出事时，谁在身旁？”沈凌云语气冷冽。
关在里头的每个人面面相觑，随后目光都转向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男人身上。这个年轻俊秀的男子抬起头看向沈凌云，畏缩出声，“小人，小人那时就在大将军身旁。”
沈凌云抬手示意，“把人带到外头去，待会我来审问。”
“是！”两个衙役立即上前将人拖走，动作粗暴。这男子身上都是被抽出的鞭痕，他几乎站不起身，只能被狼狈地拖行。
“平日里谁负责大将军的房中事务？”沈凌云收回目光，继续朝牢房的人问。
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子，恭敬地道：“就是小妩，方才大人您令人带下去的那人。平日里都是他伺候大将军，房中事务我们都沾不上手。”
“把牢门关上！”沈凌云吩咐完，转身去往审讯室。
吱呀一声，审讯室厚重的门被拉开。里头腐朽的酸臭味混杂着血腥味，直冲沈凌云的天灵盖。
这个叫小妩的男子被绑在凳子上，整个人瑟缩着。昏暗的环境，墙壁上都是些四溅的血迹，犯人对面挂着各色残酷狰狞的刑具。沈凌云只是站在门口，还是以审讯人的身份，都感到有些害怕紧张。
安静的氛围让小妩忍不住蜷缩，绑在他身上的绳子紧紧地勒住他。突然凌空一道凌厉的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一旁站立的衙役厉声道：“坐直了，不然抽死你。”
小妩发出凄厉的喊叫，“啊啊啊”。鞭子上蘸了些特殊的水，挥动时四溅而出，有些水滴落到沈凌云外露的皮肤上，有些微灼烧感。
一直站在门口的沈凌云，伸手抚摸有灼烧感的皮肤，那种感觉消失后，她走了进去。
“你们都出去，我单独审问。”她淡淡出声。
门被从外头关上，整个空间都只有小妩痛苦压抑的喘息呻吟。他嘴里还止不住哽咽地喊着，“爹，爹，好疼。”
沈凌云坐在他对面的靠椅上，静静看着他，并未开口说话。过了会，对方似乎已经缓过来，呻吟逐渐弱了下去。
“肖府抓进来的人不少，为何就你受了刑？”
沈凌云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小妩怯怯地看向她。小妩身后墙上透入的光照射在沈凌云身上，她靠在椅子上。脸隐在昏暗的环境里，配上身后那一墙的刑具，无端有几分鬼魅。
“大将军更衣时吐的血，身边只有我一个人。真的不是我，大人，不是我。”他不断告诉沈凌云不是他，机械的重复。
“大将军回来时脸色如何？”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小妩蜷缩在椅子上，整个人处于应激状态。
“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用刑。想活命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查不出谁干的，你就只能赔上你这条命了。”
沈凌云说完站起身，绕道他身后将绳子解开。耐心等待了会，小妩才终于开口。
“大将军身体已经逐渐恢复，回来时虽有些劳累，但脸色却还不错。”
“将当时的场景描述一遍。”见小妩停下，她要求道。
“大将军回府后我负责更衣，我和平日里一样，伺候她换上常服。不知为何她突然吐血，我被吓到了，大叫一声。”
“门外的侍卫闯进来，将我带走。晚一些大小姐来审问我，之后我就被关到这。我平日里只一心伺候大将军，决定没有别的心思，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说我有歹心。”
“你是大将军跟前最得宠的，那祈福仪式开始前你可跟在大将军身边？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沈凌云突然换了个问题。
“我一直跟着的。没什么异常，但凡大将军多接触之物我也都事先察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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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瞧着小妩又要求饶，沈凌云迅速止住他的话头。“你跟我说说，大将军回到营州这些时日，特别是神母节前，都有些什么人去过大将军房中。”
小妩哆嗦着思索，“除了大夫和我们院中几位侍从，几乎没外人来过大将军房中。”
“那夫人呢，以及大将军后院里那些人，来看望大将军的次数如何？”
“夫人每日都会来看望大将军，至于其他人没大将军召唤都呆在自己院子里。万氏被召见过几次，其余那些小侍都未曾被召唤。”
又问了这些时日肖府发生的大事小事，以及肖台玉直到吐血昏迷的这段时日的行动轨迹。沈凌云脑子里一团乱麻，难以锁定目标。
这时候小妩这个贴身伺候的人，反而是最大嫌疑人，让人很容易怀疑他也许受人收买，然后下毒。
沈凌云朝门外喊了声，“来人，把人带下去吧。”
两个衙役立即进来架起小妩，打算拖走。
“把他单独放进一个牢房，找个大夫看看，别让人死了，他还有大用处。”
沈凌云走出衙门，打算去肖府查看。
“沈将军，您请进。”肖府的门房见沈凌云又回来，叫人带着沈凌云去查看。
“沈将军，您想去哪看看？”
“不知主院可否进去查看？”沈凌云问道。
“自是可以，身上若无异处，便可进入。”
她被侍从领往主院，隔着一段距离，就瞧见一曼妙男子在主院门前接受检查。
见沈凌云一直往前看，侍从说道：“这背影瞧着是听雨轩的万氏。”
万氏，那个惨死京中的二小姐的生父。沈凌云扯了扯嘴角，快步走上前。
“沈将军！”周围的侍卫向其问好，万氏闻声回头。
沈凌云弯腰抱拳，“万侧夫。”随后隐晦地看了眼对方。
“沈将军，有礼了。不知你来这是？”万氏从未见过沈凌云，只是学着周围人称呼她。
沈凌云一走进他，鼻子就耸动了下，她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香味。
“在下奉命调查大将军昏迷原由，故来此查看一二。”沈凌云观察对方的反应。
不过让她有些失望，万氏没有任何异样，反而那张柔弱的脸上满是悲伤。
“那务必请沈将军查明真相，妻主此前便受了伤，如今…”说着哽咽起来，拿起帕子开始拭泪，瞧着情真意切。
沈凌云竟然有几分不忍，万氏是万川的弟弟，一个姐姐战死，女儿惨死的可怜人。万川在这世上的亲人除了远去龙关山的父女，就只剩万氏。
沈凌云观察到，万氏脸上敷着厚重的粉，眼睛通红，整个人显得无助柔弱。她悄悄叹了口气，心中有些酸涩。
她在门口接受检查，万氏已经被扶进院子。沈凌云进去后，四处查看，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肖台玉这时候并不在她原来的房间，而是为了安全被转移到偏房。
沈凌云来到她原本的房间，仔细搜索可疑物品，但都无功而返。
到底是怎么中的毒，为什么哪里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