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重新洗牌
    暗不见日的牢房里,刘丰提着灯跟在沈凌云后面,来到了最里面,打开牢门走到周□□身后。

    周□□背对着沈凌云,盘坐在石床上,抬着头看向墙面上微微透出些光的地方。听到停在身后的脚步声,语气带着嘲讽,“不必来我这炫耀,是个人就直接给我个痛快。”

    “你尽管撞墙自尽,没人拦着你。”沈凌云轻轻一笑。

    “还是你知道我会来,所以想趁机杀了我,再自行了断?”

    周□□终于转过身,眼睛里带着无尽的恨意,仿佛想要将沈凌云抽筋剥皮。

    “你什么眼神,找死。”刘丰向前一步,单手抓住周□□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另一只手还顺便给了她一拳,周□□嘴角渗出血迹。

    随后她的手中出现一把短刀,直直捅向刘丰。刘丰将其分手一扭,卸掉她拿着刀的胳膊,短刀应声落地。刘丰像扔垃圾一样把人甩在石床上,接着捡起地上的短刀,想要将其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刘丰,停下。你先出去吧,我和她单独聊聊。”沈凌云制止住刘丰的行为。

    “将军,那您小心。”刘丰随意看了眼石床上的周□□,随即抱拳离开。

    “你又在这装些什么?”周□□痛苦又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我给你们周家留了最后一个血脉,如今似乎才两岁,这些日子知道哭喊。”

    “你想要什么?”周□□捂住被卸掉的胳膊,转过头紧紧盯着沈凌云。

    “周文西手里有座金矿,在哪?用金矿的位置,换你周家最后的血脉。”沈凌云也懒得拐弯抹角。

    这个消息还是此前扶青在南下途中无意提及的,那时她想要成为不愁钱的人,委婉表示需要扶青提供资金。扶青说,有消息称周文西发现金矿,等拿下永州就可以小富一把。

    周□□闻言眼睛微微睁大,但转瞬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言论,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哈哈大笑。眼角沁出泪水,她抬起手随意一抹,面部表情带着几分狰狞,“你现在就把人都杀了,我不会告诉你任何消息,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辈子都别想要什么金矿,我早就派人将其炸毁。”周□□的表情越发激动,嘴角挂上得逞的笑。

    “想给你周家留最后的血脉,你不领情,那我只好成全你了。”沈凌云扯了扯嘴角,“你这人喜欢自作聪明,其实总是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下辈子想算计人的时候,记得把表情藏好,别让人一看就看出来。”沈凌云上下扫视周□□,轻笑一声,转身走出牢房。

    “将军,问出金矿在哪了吗?”刘丰见她走出来,立即问道。

    “没有金矿这东西,人给个痛快,不必留着了。”

    沈凌云接下来留在永州收编永州军,但永州作为周文西扎根的地方,这对她的抵触情绪很深。一直没有进展,直到四月底。这段时间,何钧淮的人在黔州成功射杀杨问寻,活埋永州军一万人的消息传到永州。

    何钧淮的人一路烧杀抢掠,拿下黔州后直逼胡望原老巢,一直到五月底何钧淮亲手将胡望原斩杀,尸体曝晒了几天几夜。整个益州如今就是个人间炼狱,成了何钧淮手下的狂欢之地。

    “我们那时进入永州城就该像何钧淮一样,看这帮人还敢不敢这么神气。都是些手下败将,还敢不服管教,谁给她们的脸。”于诩目光沉沉,语气狠厉。

    刘丰皱眉,“都是些普通百姓,何钧淮此举实在是过于残忍。”

    “哪里残忍?留到最后,没准成为隐患。况且将士们打打杀杀就是需要释放,若是一味约束,到时谁还愿意跟着你南征北战。”进入永州城以来,永州百姓不待见的态度,以及永州军不配合的表现,都让于诩很不爽。

    要不是沈凌云下令,不准烧杀抢掠,违者触犯军令当斩。于诩怕是最先去将那些刺头都“收拾”了。

    刘丰对于于诩的说辞不认同,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再开口反驳。

    “将军,那些不愿被收编的士兵今日都安静如鸡,不敢在城中议论您。估计是被何钧淮的做派吓到了,怕您也效仿何钧淮,将永州一洗而空。”刘丰转而说起城中的情况。

    “刘丰,把手底下的人管好,别再出现当街强抢民男的事,也不准去骚扰那些鳏夫。表现勇猛者要赏,在此基础上为人端正者更要赏。那个吴大石,多关注些,提拔上来。”

    “你的能力我一向相信,这一路走来你不可或缺。有事你总是冲在最前方,将士们士气低迷时,你以身作则,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的抱负与愿景,我们都会一同实现。”沈凌云站起身,拍了拍刘丰的肩膀以作勉励。

    看着刘丰充满干劲的背影,沈凌云转身看向一旁坐着的于诩,视线扫过她脸上狰狞的伤疤。

    “你也知道,刘丰为人刚正最听不得你那些草芥人命的话。但我知你也是为我、为将士们着想,她们不理解你,我懂。”

    “这次能如此顺利拿下潭州,你功不可没。上兵伐谋,其下攻城,此次刘丰也对你刮目相看。等日后事成,这天下如雪儿一般的男子,也都能好好生活。”

    于诩低着头,“他们怎么配和雪儿比。”

    沈凌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看着对方头顶的橙光也就不再废话,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书房里人都离开,沈凌云坐回上首。视线穿过窗台,看着于诩走远的背影,眸光加深。

    于诩此人因为她曾经在海曲的恩情,对她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如今于雪对沈墨又产生其他感情,只要沈墨一直跟在她身边,那于诩这个弟控自然难以离开。

    但这人又因为没感受过什么善意,也不相信人性,所以为人格外极端偏执,做事不择手段。沈凌云需要这样的人来替她提出,她不能替的方案,但放在身边久了极易影响身边的人。

    刘丰以前对于于诩一些过于血腥残酷的提案或是发言,从来都是鲜明的反对,但方才她却选择回避。这样的转变是因为在潭州,于诩的计谋取得成功,极大降低死亡率。长久以往,如果于诩作出更大的成就,周围人都会更信赖她、支持她。

    智囊团的生态会被破坏,沈凌云需要新鲜的正义血液。沈凌云提起笔,打算些一封信寄往苏州,但写下第一个字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将军,肖校尉求见。”

    纸上出现一个黑点,沈凌云放下笔,朗声道:“叫她进来。”

    肖元身后跟着一个冒着光的,她如今急需的人走了进来。文朝弯腰作揖,随后抬起头,满身正气地看着她。

    沈凌云粲然一笑,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肖元也跟着笑了笑,“将军,您交代的事属下都办好了,就赶到永州与您会合。但鄂州碰到文小姐,说是来寻您,属下便顺路把人带来了。”

    “肖元,你做得很好,一路辛苦了。去找刘丰领赏,好好歇息。”

    将肖元打发走,沈凌云看着文朝又扬起笑容,“臣择良主而侍,文朝你想好了?”

    “沈将军,你那日在苏州所言句句在理。”文朝半低着头,沈凌云不自觉摩挲手指。

    “既然如此,往后还需你出谋划策。我如今谋士只有一人,名为于诩。”沈凌云简单介绍后,派人将文朝带去住所。

    林江的加入,估计是文朝选择她的最大推动力。文朝是个读书人,一个聪明的读书人。

    接下来的日子,文朝的加入为整支队伍注入了活力。刘丰与文朝倒算是投机,文朝通过刘丰迅速了解永州状况,向沈凌云提出了许多改善方案。

    于诩对于文朝暂时看不出喜恶,但两人同为谋士,关系却比不上刘丰与文朝的关系,那就很值得细品。

    六月初五,沈凌云决定带军去陈州与林江会合。但还未等她离开永州,何钧淮便与范贞打了起来。

    “范贞之女范齐,写下檄文声讨何钧淮的暴行,双方打了起来。”于诩将事情简单陈述。

    沈凌云有些意外,“范齐?她还活着?”

    刘丰也感到十分诧异,“一直没传出她的消息,属下以为此人已身死,只是那范贞为稳定局势密而不发。”

    “真是命大,这都活了下来。”肖元也觉得范齐活下来实在是称得上一个奇迹。

    在座的只有文朝不知道大家为何都是这个反应,她听到这消息时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对于范齐的做法是称赞的,她欣赏范齐站出来声讨何钧淮的勇气。

    文朝与于诩头上截然不同的光,一下子吸引了沈凌云的目光。沈凌云仔细观察文朝的神情,最后开口道:“这二人鹬蚌相争,我们先观望一番,瞧瞧能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但如今最紧要的是,明日带兵去陈州与林江会合,不可再耽误。”指令下达后,众人便退了下去。

    六月初六,一行人离开永州。到了六月底,沈凌云顺利带兵到达陈州。周槐这些时日充分发挥个人能力,在陈州站稳了脚跟。

    沈凌云进城时,百姓夹道相迎,场面十分热闹。这时林江还未赶到陈州,比她先到的是万宁的信。

    “林江在军中威望极高,手下将领多数只认林江其人,而不识兵符。吕家随林江迁来徐州,属下按你所言,密切监视其动向。且吕家产业如今尽数掌握在一叫苏水的人手中,此次也一同来到陈州。”

    万宁介绍了林江身旁的人员,林月白与苏水一起跟着来陈州。沈凌云再次看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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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人名只觉得恍若隔世,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离开营州后,只与林江通过几次信,至于苏水这个“自己人”,沈凌云和她再没了联络。

    林江会甘愿屈居于她身后吗?当初在营州,两人也只是口头合作,林江深受肖家母女猜忌,故而选择另谋出路。为人效命,怎样也比不上让人效忠,沈凌云心中有些担忧。

    等真正见到林江时,沈凌云心中的揣测化为实质,她审视着大步跨进议事厅的林江。对方头顶发着橙光,神色有些愉悦。沈凌云的眼神扫过林江,随后转向她一旁的夫郎吕氏。

    几人神色各异,吕氏似乎对向沈凌云行礼有几分不自在。毕竟在他记忆里,沈凌云还是那个营州军营不起眼的帮厨,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

    沈凌云视线一转,看向两人身后,目光一凝。苏水头顶发着光,而林月白却没有。这是什么情况,光是转移了,在妻夫之间转移?

    吕氏与林月白很快离开,议事厅里只剩下沈凌云的人。沈凌云的目光一直放在苏水身上,她好奇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突然沈凌云想到万宁信里那句话,吕家产业尽数掌握在一个叫苏水的人手里。吕氏为吕家独子,林月白又是林江唯一的孩子,若是没有苏水,林月白会接管吕家的产业。

    沈凌云眸光微沉,脑中思绪错综复杂。

    “将军,将军!”刘丰加大声音,喊了沈凌云好几声。

    她回过神,“怎么了?”

    “林将军问你有何安排?如今何钧淮与范贞打了起来,若是一直旁观也非上策。”刘丰回答。

    沈凌云将目光转向林江,两人视线交汇,林江带着善意微微一笑。“属下得到消息,肖砚初与范贞达成合作,两方联手,再加上何钧淮此前在益州的暴行引起民怨。

    “何钧淮恐怕不是她们的对手。”

    沈凌云先是注意到林江的自称,随后垂下眼眸,“何钧淮恐怕会寻求我的帮助,此前胡望原与范贞合作想置我于死地,那时我在信中许了些好处。”

    于诩皱眉,“将军写的信在那何钧淮手中,到时她定会运作一番。若是我们不帮她,她反咬一口,说她于益州所为皆为将军指使,到时我们定也会遭天下唾骂。”

    “但此时也绝不能站在何钧淮这边,何钧淮不仁不义,过于残暴,断不能与之为伍。”文朝也表态,坚决不能与何钧淮搅和在一起。

    沈凌云手指敲击着椅子把手,随意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将军需赶在何钧淮行动之前,旗帜鲜明地反对何钧淮所做所为。”文朝立即想出对策。

    “就按文朝所说,刘丰你去安排。你们都下去吧,我与林将军单独谈谈。”

    众人离开后,偌大的议事厅只余她们两个人。没等沈凌云提问,林江便率先开口。

    “沈将军不必担忧,我知你对我心中猜忌,但我的确不曾有那般野心。从营州一路到陈州,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间,自文帝逝世后,这般的场景我便未曾再见过。”

    “昔年不过是想保自身以及家人一命,才起了离开营州的念头。”

    好话谁都会说,麻痹对方神经的话沈凌云也能张口就来。但看着林江头顶的光,沈凌云无端产生了几分复杂情绪。

    “我信你。”沈凌云微微一笑。

    “将你留下,不过是想问问,营州如今是何模样?肖砚初为何突然与范贞联合?”

    “你离开营州后,肖砚初震怒,军中动荡。肖砚初手段频出,严格管控将士,我费了些功夫才能将五万人带走。这无疑让其更为恐慌,此时范贞之女范齐出面,两人便达成协议。”林江简单介绍一番。

    简而言之,两次“叛逃”彻底击垮肖砚初。再加上沈凌云的捷报不断传到她耳边,她不想在营州坐以待毙等沈凌云杀回来,从而选择与范贞合作。

    两人一直聊到夜深,林江才终于离开。沈凌云看着对方已经不再年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感慨。

    但这份感概没延续多久,接下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沈凌云措手不及。

    何钧淮公开声明,沈凌云和她是一伙人。如于诩所预料的那般,何钧淮反呀一口。范齐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写了篇檄文声讨沈凌云。局面本就混乱,何钧淮更是再添上一把火。

    何钧淮回京,将先前扶持的小皇帝废除,自己称了王。摊牌了,直接不装了。范贞也紧随其后,在灵州称王。令沈凌云意想不到的是,肖砚初身死。

    范贞嘴上说是和肖砚初合作,但实际上派林南嘉带一部分兵力抵抗何钧淮,大部分兵力用来背刺肖砚初。肖清屿接管营州军,臣服于范贞。

    短短一周,各方势力再次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