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看着一脸羞涩抱着狗的杜娘子,钟管事全明白了。
不过钟管事是见过风浪的,面上仍然笑呵呵,并不再提起自己家阿郎,只赞了杜时笙古道热肠,又由着杜时笙帮点了几道拿手菜。
“管事,听说杜娘子铺中的猪蹄,十分别致好吃。前几日,还给咱们府里送了猪蹄咸蛋粽,咱们阿郎顶爱吃。”长寿见点了猪蹄,便也坐在桌边,喜滋滋地等着尝尝清欢小馆的焖猪蹄。
钟管事喝了一杯银丹乌梅饮,只觉腹中清凉无比,暑气尽消。
他又抬头仔细瞧了瞧清欢小馆的布置,心道,我一开始便觉这小娘子言行不似市井女郎,果真是个官宦人家出身的。可惜,此等见识和能耐却因那个糊涂阿耶,沦为罪臣之女,这日后的生活和姻缘,必然会比从前艰难许多。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下杜娘子的模样,洒脱快活,食肆又经营得这般似模似样,倒也未瞧出有何不妥。
只是,不知自家阿郎到底心中作何打算,让自己跑这一遭,又是查楚杜两家,又是查楚三娘被放出宫后,回秦州与何人联系。
难不成这杜娘子还能有假?谁会争着去做罪臣之女。
只可惜,他只寻得些楚家旧物,却不曾找到楚三娘与杜娘子回秦州之后,投靠之人。那楚三娘只带着女儿,租住在一户叫“佟三”的农户家中。那佟三也并非秦州本地人,今年也卖了房子和地,去了外乡,他根本无处再查。
想来,楚三娘定是因为自己郎君犯了那样的罪责,没有脸面再去面对楚杜两家的族人,便是连亲近的同族兄长,也未去投靠。
钟管事捋须叹了口气,自己是瞧着阿郎长大的,他的喜怒哀乐虽不外露,但自己却是瞧得出来。
昨日,阿郎细细查了那几个物件后,饭也不吃便出了府去。回来之时,竟挂着一脸笑意,果然,二人是在一处。
能放下那一位,也让人放下心了。钟管事叹了口气,他原还担心,阿郎这性子,这辈子若真做个鳏夫,可如何是好?现下,总算是铁树开花了。虽说杜娘子身份有些特殊,但是,阿郎总是会有成算的。
在清欢小馆吃饭的功夫,钟管事已将曲池坊的旧宅规划好了布局,连阿郎未来的孩子,都有了自己玩耍的院子。
**
钟管事所拿的秦州土物,品类甚多,有陶杯、陶壶、陶鬶,还有彩色的陶俑,一些书籍和一大捆山药。
杜时笙见了这捆山药之后,拍了下脑袋,叹道:“怎生没想到它!”
土豆还未传入的时代,山药可是很好的替代之物,可以做山药排骨汤、红烧山药、烤山药、枣泥山药糕、拔丝山药……
碳水的乐趣,必须是吃货们必不可少的日常才对。
说做便做,杜时笙和巧环当天便开始处理山药。
“小娘子,这山药弄得手上忒痒了。”巧环挠着沾过山药汁液的双手。
杜时笙赶紧将醋汁递给她:“这山药汁子中,有种皂角素,沾在手上便会觉得痒。用醋好好搓洗一番便好啦。”
“当真是好多啦!”巧环惊喜地说道,“从前在王府之时,每次郡主的小厨房要做山药,管事嬷嬷都叫善嬷嬷去弄,有时我和莺儿看不过去,会帮她一下。那时若是知道这个止痒法子,善婆婆便可不必遭此罪了。”
杜时笙笑道:“现下会了也不晚,下回,你若再见到善嬷嬷,把这法子再告诉她。”
巧环神情落寞,嘟哝道:“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了!”
“会的,有缘之人,定会再见的。”杜时笙安慰道。
为了调动巧环的情绪,杜时笙笑道:“你可不知,这山药可是好东西,还能做些小零嘴儿。今日,教你一个炸山药薄脆。又酥又脆,保管香的你喜欢上它!”
说得巧环满心期待,也顾不得手痒,与她一起开始做菜。
杜时笙不想直接用山药切片来炸,那样会缺了点嚼劲。于是,她想了个新法子,用山药糜来做山药片。
她将山药蒸熟捣烂,加入些面粉、淀粉、糖、盐和成面团。再将面团擀成薄薄的面片,切成小块,放入油锅中煎炸。
“炸的时候,一定要文火,若是喜欢色深的,变色后再捞起,余热便可将山药片炸成深色。若是不喜欢色深的,那边下锅就捞起,口感变更加鲜嫩些。”杜时笙一边给巧环演示,一边讲着其中的门道。
“小娘子,色深的更香!”刚炸了两锅,巧环便迫不及待尝了起来。
“好香!小娘子又研制出什么新花样了?”阿泰从前面厅堂进到厨房,对杜时笙道,“小娘子,有客人。”
这个时辰还有客人,杜时笙好奇地走过去一瞧,竟是大理寺的黄录事,宋录事和一位没见过的,胖乎乎的武官。
“杜娘子,这是萧潼萧司直,他一直要来铺中尝尝小娘子的吉祥红韵,今日终于得空一起来了!”黄录事笑着说道。
原来,萧潼端阳之时没能来清欢小馆,始终耿耿于怀。今日,即便是下值晚了,他仍是拉着黄宋二人,死活要来小馆吃上一顿。
“正巧了,今日,儿自留了一碗吉祥红韵锅放在锅中,萧司直既来,便盛了给萧司直尝尝。”杜时笙笑着说,“萧司直,还想吃点什么小菜?”
“那便感谢杜娘子了!”萧潼扭扭捏捏地谢道。
他不曾见过杜时笙,前几次无意中调侃于她,还被同僚白眼,心下对她很是好奇。
结果,今日一见,发现杜时笙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佳人,主要是那一颦一笑间的气质,落落大方又让人亵渎不得。想起曾经自己玩笑之语,萧潼反倒羞赧起来。
黄录事轻触了一下宋录事的胳膊肘,冲着萧潼扬了扬下巴,宋录事明白其意,不禁也偷偷笑了一下。
萧潼也没空理会二人的小动作,板板正正坐在桌旁,配合杜时笙点菜。
“……青青竹笋迎船出,日日江鱼入馔来①。青笋鲫鱼汤,清淡鲜美,青笋又消食利胃,正好配着猪肉菜肴,解腻。”杜时笙笑意盈盈地给萧潼建议。
萧潼哪听得懂这些文绉绉的诗句,也不敢抬眼瞧杜时笙,只点头同意道:“全听杜娘子安排。”
萧司直倒是和气好说话,杜时笙拿着菜单子,去了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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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饭菜上来,一直憋着笑的黄录事,装模作样问道:“萧潼,这菜肴好不好啊?”
“这竟是猪肉?我可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猪肉!真该叫家里的婆娘也学学,以后就连买羊肉的钱都能省下了!”萧潼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还不忘了给自己夫人安排点活计。
“萧潼,顾嫂子若是会做这菜,那还能嫁给你么!”黄录事笑言。
萧潼偷瞄了一眼在柜台算账的杜时笙,说道:“那倒是。若是又中用又中看,就不会嫁给我了。”
宋录事听了,垂下眼帘,默默去夹最后一块狮子头。
萧潼不顾黄录事促狭的笑脸,对宋录事说道:“子谦,你把这块留给我!你和伯言都吃过那许多次,此次休得与我抢才是!”
宋录事情绪怏怏,也不言语,把狮子头让给了萧潼。
萧潼想起来什么,对宋录事说道:“子谦,听说你已在议亲,是太医署博士谢良的嫡女?”
宋录事夹菜的竹箸微微一滞,面上全无喜悦之色,淡淡道:“家父与谢博士是故交。”
“嗨呀!娶媳妇儿这般好事,你怎么还这么闷闷不乐?伯言,你可知那谢氏是何人?”萧潼用肩膀撞了一下黄录事,对他扬扬眉。
“是谁?”黄录事有些好奇,问道。
萧潼故弄玄地环顾了下四周,眉飞色舞道:“便是那个尚仪院司籍女官,谢冰雁的堂妹啊!”
“你说的可是那个巡抚谢冰雁?”黄录事惊诧地问道。
萧潼不答,嘿嘿笑着说道:“你问子谦便知。”
见二人都看向自己,宋录事将竹箸放下,无奈地点点头,道:“正是。”
“我去秦州之时,还见到了谢巡抚,听说是奉皇后之命,在巡查各地兴办女子学堂一事。当真是风姿卓绝,想来她堂妹的模样,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萧潼微眯着眼,摇头晃脑地学着谢冰雁的模样。
“我只听说谢巡抚是个美人,却未曾见过,子谦,你可见过?”黄录事问道。
宋录事并不似二人一般热情,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过几日谢巡抚便回京述职了,说不定届时便有高官厚禄赐给谢家。”萧潼拍了拍宋录事的肩膀。
“子谦,他日若是飞黄腾达,莫忘了我兄弟二人!”黄录事和萧潼动作出奇地一致,似模似样的敬了宋录事一杯。
虽是玩笑话,但二人却是真心祝福宋录事这桩亲事,毕竟当朝如此得宠的女官,并不多见。宋录事又是品行才能俱佳之人,日后攀上这桩亲事,谢家必会提携他一二。这于一个初入官场的年轻人而言,确是十分难得的机会。
宋录事面上却未见何欣喜之色,他向杜时笙的柜台瞧了几眼,见她正逗弄着一只金黄的小奶狗,便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满腹心事一般。
萧潼正欲说他不要这般酸腐,赶紧上门提亲才是。却见一个金黄的肉团从眼前“嗖”地闪过,直奔向门口。速度之快,让他简直没有看清到底是何物。
他怔愣片刻,一脸懵地对黄、宋二人问道:“方才过去的,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