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白月光(五)
    深夜十一点半的医院急诊室,人来人往,不比白天清静多少。气温降的快,许多人都感冒发烧,赶在夜里来医院看诊。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整条走廊,弥漫在人群之间。

    沈曜的病情是着凉加上细菌感染,难怪高烧不退。要不是舒瑶送他及时就医,真有可能烧出个好歹来。

    医生接诊时还夸了句“这小伙子身体素质真不错,一般孩子烧成这样,人已经晕过去了。”

    舒瑶听得心有余悸。

    将沈曜安顿在输液室里挂上吊针,舒瑶才有了一点停歇的休息时间。她站在走廊上撑了个懒腰,又去医院的便利店里买了两杯牛奶和一瓶果汁,想着等会儿沈曜清醒过来,就给他喝点牛奶或果汁,补充一点维生素和蛋白质。

    回来时,看到手长脚长的少年窝在座椅里眯觉,脑袋搭靠在椅背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蓬松的头发翘起几撮呆毛,比平时瞧着越发显得青涩。

    舒瑶笑着摇摇头,走到他身前,轻轻捧着他的脑袋和脖颈,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他睡得舒服点。

    沈曜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被带有凉意的手触碰,立马就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与相隔不到半臂距离的舒瑶对视个正着。

    沈曜的眼神十分迷茫无辜,人也有些木愣愣的,显然是还没彻底清醒。

    舒瑶对他笑了笑,安抚道:“你这样睡,过一会儿脖子就得疼了。我帮你调整一下。”

    沈曜定定地望着她,没说话,脖颈顺着舒瑶的手转动,蹭了蹭她微凉的掌心,果然舒适了很多。她身上飘来的淡淡馨香让他感觉安宁又亲切。

    舒瑶出门的时候走得急,没来得及扎头发,此刻长发披肩,呈现出与往日干练精神不同的温柔与松弛感。

    沈曜将视线慢慢移到她垂于鬓边的那缕头发上。它在顶灯的照耀下,彷如一缕墨色的绸缎,泛着温润水亮的光泽。沈曜忽然想伸手摸摸它,看看它是不是如他想象的那般丝滑。

    “呼……好了。”舒瑶松开手,又帮他把衣领整理了一下,“继续睡吧。应该能舒服些。”

    刚才帮沈曜调整睡姿一直弯着腰,现在她想直起身,却被沈曜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停了。

    沈曜伸手拉住了她的一小把头发,略微用力地攥在手心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在她脸上。

    舒瑶觉着他大概是哪里不太舒服,就半弯着腰耐心等待,也不催他。

    隔了一会儿,他轻声问。“你要去哪儿?”

    舒瑶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他却忽而态度一转,有点强硬道:“哪里也不准去!”

    舒瑶被他这两句弄得有点懵。她眨眨眼,思忖片刻才明白过来,这小男生一生病,内心的安全感缺失就有点藏不住了,变得粘人,甚至还蛮横地撒起娇来。

    舒瑶对他宠溺的笑笑,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睡会儿吧。姐姐哪儿也不去,在这儿陪你。”

    沈曜很困倦,得到她的许诺、又见她在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终于满意地阖上眼皮。

    她的头发果然很顺滑,沈曜心满意足的想。

    不待片刻,睡意袭来,他抓着她头发的手放开,却改拉住她的袖子,用行动预防她的离开。

    舒瑶低头瞧着他,手上未动。

    平日里这男生拽得要命,找着机会就要怼自己两句才开心,只有生病的时候才像只柔弱又无理取闹的小动物。

    舒瑶无奈,只得放任让他捏着自己的一只袖子,用另一只手刷起了手机打发时间。

    时间随着秒针一点一滴地流逝,外面猛烈呜咽的寒风不知在何时渐渐歇止了。

    医院的输液室里陆陆续续有人离开,空气仿佛都变清透了许多。

    舒瑶看完一部电影,眼睛干涩的难受,抬头看了眼吊瓶,还剩将近一半没打完。于是她估摸着时间定了个闹钟,陪在沈曜身边也眯了一小觉。

    等她醒来,发现吊瓶里的药液还剩一点,于是她轻轻晃了晃男生的胳膊将他摇醒。

    “沈曜,别睡了。稍微醒一醒坐一会儿,免得等会儿出了医院又受凉。”

    沈曜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感觉精神好了不少。等到拔掉针头,他的脸色已看不出异常,就是嘴唇有点发白。

    过来收吊针的小护士惊叹道:“年轻就是好啊。恢复的真快。”

    沈曜靠坐在那儿睡了三个多小时,感觉人都快睡傻了。他站起身后原地蹦了两下整理衣服裤子,很有点生龙活虎的架势,“呼……感觉腿都麻了。”

    舒瑶又碰了他的额头试温度,欣慰道:“退烧了。太好了。”

    “舒瑶,我们回去吧?”沈曜一双眼睛瓦亮瓦亮的,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勃勃生机掩都掩不住。他看向舒瑶的眼里写满了“我不想在医院呆着,好无聊”的讯息。

    舒瑶也不想呆在医院里,与他一前一后的出了医院的门,开车回了沈曜家。

    停车位离沈曜家的楼栋有点距离,两人下车后,绕着两栋单元楼走了一段,才发现风已停歇。

    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白色的雪花,如絮一般濛濛散落,将黑色的寂夜衬出几分柔情,在这没有车声人语的安静世界漫天飞舞。

    舒瑶和沈曜不知不觉停下脚步,一同仰头朝天空望去,无不感叹这稀有的夜色美景。

    “下雪了。今年的初雪!”舒瑶惊喜地伸出手,去接那些纯洁无瑕的雪瓣。有几片雪花当真飘进她的手掌,被她的体温融化,汇聚成一小汪澄澈透明的雪水,积在她的掌心。

    沈曜看飞雪看得目不转睛,轻喃道:“真美。川城很多年没下过雪了。”

    舒瑶在原地转了几圈,故意朝前快走几步,拉开与沈曜之间的距离后,才开心地拿出手机边走边录。

    她将空中飘雪拍成视频,给男朋友发了过去,又给他留了语音,“杨衍。我知道你睡着了,不过我帮你拍下来咯。快看,今年的初雪。”

    恋爱中的女生和以前是不一样的。心中有情,在对待恋人时,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都透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娇俏。那种由内而外展露出的甜蜜柔情,动人心魄。

    沈曜腿长,见她离自己有点远,没怎么多想就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听见舒瑶给她男友发语音留言的语气异于往常,他情不自禁将视线从空中移到她脸上,默默注视她。

    舒瑶举着手机,将自己和雪夜一同拍进去,一边用手比了个心,一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听说刚在一起的情侣,看见初雪会永不分离哦。我知道你在美梦中,但是我不管,反正我拍了照片和视频给你,你一定会看到的,那也算我们一起看过啦~”

    沈曜惊讶地望着她,眼睛瞪得溜圆。他从来不知道舒瑶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她竟可以用这样撒娇的语气对别人说话。

    镜头随着舒瑶转来转去的动作来回晃动,不小心将沈曜给拍进去了。

    舒瑶定睛一看沈曜居然就在自己身后两、三米处,还一脸呆相地盯着自己,连忙关了屏幕,尴尬地扭头睨向他,“你那是什么奇怪的表情!我是什么稀奇动物么?!还有,你怎么离我这么近了?”刚才她明明将彼此的距离拉开了十多米才录制视频的。

    沈曜怔了好一会儿,才清清嗓子,答非所问道:“原来你撒娇是这个样子啊。太稀罕了。我还以为你被嗲精附体了。”

    “咳咳咳……什么撒娇!”舒瑶趁着夜色正浓,脸红了也不怕,作势赶他往前走,“你这熊孩子懂什么。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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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楼里去!”

    舒瑶平时当着他的面不怎么叫他“孩子”,他想她大概是想尽力表现的对自己平等和尊重吧。只有在涉及某些不合适的话题,或者是她心虚的时候,才会故意为了撑气势叫自己“小孩、孩子”之类的词。

    沈曜借着蒙昧的路灯,将她的害羞看个正着,心里好不得意,于是坏笑着作弄她说:“小姐姐,你搞搞清楚。我俩才是真正意义上一起看的初雪。怎么,你想给我补课补一辈子啊?”

    舒瑶气得作势抬手想打他,“调戏谁呢你!少给我不正经!如果再着凉,我这晚上算是白忙了。请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沈曜不把她的怒气放在眼里,反而继续揶揄她,“我怎么不知道看见初雪的情侣会永不分离?这是你瞎编的吧。”

    舒瑶被他说得有点窘,推了他一把,将他推进楼道里,“这种事当然是我说了算。我说它是,它就是。这叫恋爱的情趣,你懂不懂?!”

    “切~~不懂。”

    两人半吵吵半开玩笑地进了家门,沈曜摁开玄关的灯,开始脱外套、换鞋。

    室内静谧幽暗,舒瑶站在门口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她现在所处的情况有点进退两难。

    凌晨两点半,自己一个人,性别女,滞留在男学生家里……有点不妥,尽管这男生只是个初二的学生。

    沈曜换好拖鞋,听见身后没了动静,转过身,发现舒瑶站在门口,并没有要换拖鞋的意思。“怎么了?快换鞋进屋啊。”他不明所以的问。

    舒瑶的神情有些局促不自然。

    沈曜的年纪还小,他没分寸感,并不表示自己可以没有。“嗯……你看你烧也退了,安全进了家门,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该走了。”舒瑶轻轻抠了抠脸。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舒瑶明显察觉到沈曜的脸色一沉。

    室内倏然变得极其安静,安静的有点可怕。

    玄关的灯只照亮了一小块空间,它悬在少年的头顶,昏黄的光线从上方打下来,将他脸部的轮廓映得比平时更深邃。

    原来,少年阴沉下来的模样,挺摄人的。冷漠疏离,像是彼此刚认识那会儿的他。

    “你也要离开了吗?”沈曜一动不动地俯视她,视线里有种说不出的冷意,声音沉沉的,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无形中让人觉得压迫,“不陪我了?”

    嗯???

    舒瑶心里的警报让她难以开口将刚才说得话重复一次。

    她总觉得少年这幽怨的语气……哪里不太对。

    她从沈曜的话语中,听出了“你敢说走就尽管试试”的胁迫感。

    “这大半夜的……我一女的在你家,你会不方便吧……这也不合适啊。”舒瑶干巴巴的解释,将手里拎得装药的袋子递给他。

    沈曜搭在身侧的手动也不动,完全没有要接过药袋子的意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讽,“听你这意思,我让你一个女生凌晨在雪夜独自回去,就合适了?”

    哎对哦……我的人身安全也挺重要。

    “也不合适。”舒瑶回过味儿来,纠结了不到两秒就决定了,“算了。我还是留下来吧,外面好冷,又暗,怪瘆人的。再说你刚退烧,我一走了之好像有点不负责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瑶感觉沈曜松了口气。

    “快换鞋进屋吧。”沈曜放松下来,阴沉地神色顿时消失,眼神晬亮,脸上又浮起朗朗笑意。

    他将舒瑶常穿的那双女士拖鞋用脚轻轻拨弄到她面前,“客厅的沙发给你将就一晚。我去屋里帮你拿备用的棉被。”

    “好。就听你的。”看着沈曜透着开心的背影,舒瑶有点感慨。

    生病的小朋友,大概会比平时更害怕孤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