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依赖(四)
    “没事了,没事了。别难过。都过去了。”这时候,再多的语言安慰都显苍白。

    舒瑶反手回搂住他,不轻不重地拍着他的背脊,像是在抚慰沈曜心里住的那个彷徨无助的内心小孩。

    沈曜凝滞地点点头,更加收紧手臂,搁在她肩窝上的下巴膈得她有点痛。

    舒瑶感觉自己搂得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是一只八、九个月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

    她有点喘不过气了,但又不好在此刻推开他,于是只得抬手继续拍抚他的后背,委婉地说教:

    “以后有什么意见,你可以和你爸爸好好说。他这个年纪的男人,看着正当壮年,其实很脆弱。上有老下有小,正处于死都不敢死的时候。生活的压力、工作的压力都很大,身体也不如年轻时了,经不起大怒大悲大喜这类激烈情绪的刺激。以后你可别再这么口无遮拦了,语言有时候很伤心人的。”

    “我不知道……没人和我说过这些……我当时气炸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沈曜难过极了,他现在十分后悔和沈志鹏说了重话。

    他已经知错了。早知道后果这么严重,打死他都不会再说那些戳人心窝子的话。

    沈曜从来不知道,一直高大健朗的父亲,会在顷刻间倒下。那种感觉,就像是高山顷刻间崩于眼前,天地都为之变色。现在回想起来,他仍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沈曜刺刺的头发随着他点头的动作刮得舒瑶有些痒。她想挠挠脖子,可惜够不到。

    率真撒娇的小男生还真是惹人怜爱,舒瑶宠溺地训他,“现在知道了也不晚。以后要好好改掉这坏毛病,控制一下你的臭脾气。”

    沈曜乖乖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好宝宝模样,“嗯嗯。我知道了。”

    大概是舒瑶的开导奏效了,也可能是她衣服上丝丝缕缕的沉水香气舒缓了沈曜仍旧不安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仿佛经过疾风劲雨袭击的一叶扁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放空和惫懒。

    沈曜闭着眼睛,将头在她肩膀上又轻轻蹭了两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万幸的是他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万幸的是今天她来了,还陪在自己身边。

    有个尚算亲近熟悉的大人在旁边,给了他很多心理上的安全感。

    “幸好今天有你在。谢、谢谢。”沈曜羞赧,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刚才的怯懦表现很丢脸,眼睛都不敢往舒瑶脸上看。

    舒瑶哄孩子似的捋了捋他的后脑勺,“别客气。以后对家里人别说重话,多伤人心啊。”她再次叮嘱他。

    沈曜抬眼皮瞄了瞄她,和她的视线一对上,便极快地垂下眼帘。确定她的神色温和,才又悄咪咪地掀起眼皮再偷偷瞧她。

    他好像林娓娓家的那只萨摩耶,每次干了坏事就是这个鬼鬼祟祟的表情。

    舒瑶见他反复如此,苦苦压着嘴角才抑制住笑意。

    急诊室的门在这时打开了,门内出来一位穿白大褂、戴着蓝色医疗口罩的医生,“谁是里面那位患者的家属?”

    听到医生的询问,沈曜急匆匆地转身回道:“我、我是他儿子。我爸他怎么样了?”

    医生见他是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半大孩子,宽慰他:“别担心。是轻度脑梗,情况不算严重,送医很及时,住院治疗观察几天,出院以后多注意休息,别再受刺激就行。”

    沈曜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来,总算松了口气,“好、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舒瑶,问道:“这是……你姐姐?”

    沈曜回头扫了她一眼,犹豫起来。他潜意识里并不想叫她姐姐。

    舒瑶估计医生是想找个已成年的家属去签字办住院手续,便回道:“不是,我是他朋友。我们马上联络其他亲属。”

    “好。那就尽快通知吧。”医生嘱咐完,又进了急诊室。

    舒瑶对沈曜说:“你赶紧联系你爷爷奶奶或其他亲戚,叫他们来一下医院。你还未成年,签字还得他们来签,更妥当。”

    沈曜的眼眸黯淡了几秒,之后他极快振作起来,拿出手机给他姑姑打了电话。想了想,又去急诊室里取了沈志鹏的手机,给他的再婚妻子徐洛拨电话。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听到爸爸住院说不定会急出个好歹来。还是先通知姑姑吧。徐洛离医院最近,通知她过来签字,应该是最快的。恢复正常状态的沈曜,头脑异常清晰,处理起事情毫不拖泥带水。

    尽管他一直对父亲的新妻子表现的极端抗拒,可是轮到这种生老病死的大事,他就会克制住自己的任性,采取最快速有效的办法去执行。

    “喂。我爸生病住院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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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过来帮他签个字办住院手续吧……”

    舒瑶见他此时心神已定,和亲戚们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得清楚明白,心里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点唏嘘。

    这小男生一旦冷静下来,就展示出与同龄少年不同的成熟感。

    舒瑶当然明白,他这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是以痛失母亲和成长中的情感缺失为代价换来的。他是被这些特殊的经历逼迫着长大的,并非自愿。

    舒瑶垂眸默默叹了口气,瞥见医院走廊尽头的时钟,发现已经快傍晚六点半了。便问少年:“你肚子饿不饿?我去便利店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

    沈曜垂下眼帘凝视她。

    看见她脸上关切的神情和此时柔和专注的眼神,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晦昧的情绪。

    他才发觉,他是如此贪恋她的温柔,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他一时半会儿的分辨不清。

    其实舒瑶一方面是担心沈曜肚子饿,另一方面是想暂时离开这里。

    刚才她就在心里估算着时间,最快赶来的应该是住得最近的徐洛。这是沈曜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在场不合适,于是便找了个借口想离开。

    “不饿。”沈曜摇摇头,依然有些消沉。他也知道,这位他一直抗拒的继母,他迟早得会一会。

    历经两年的心理建设,他已经没那么反感和排斥她的存在。也或者是沈志鹏这两年以来坚定的行为,逼迫他一点一点地认知到,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

    只是他觉得他还需要时间缓冲,他心里对于父亲不顾自己反对和别人重组家庭的那股怨气还没散尽。

    就在这种矛盾的对抗情绪里,沈志鹏硬是逼着他去出席小女儿的满月酒,才会激发他多日积攒的不满,使得父子俩再次爆发激烈的冲突。

    然而再多的难受和抗拒,也比不过父亲的健康。

    这次父亲的病倒,成了他逼不得已去面对这位继母的催化剂。

    “徐洛应该快来了吧,我这个外人在这儿……不太合适……”舒瑶的声音掺着几分为难,她干脆向他坦白心思。

    话还没说完,拐角处就出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沈曜不自觉地握起拳头,克制心里那股难以压抑的抵触情绪。

    舒瑶转身想走开,却被沈曜一把紧紧攥住右手。

    “你不是外人。”沈曜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