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冥王星(三)
    沈曜原本以为要等很久才能得到舒瑶的回复,没想到这次她没隔几分钟就回了自己消息。

    [你瑶姐姐:沈曜,我有男朋友了。国庆节要和他出去玩,没空陪你哦。不好意思啦。]

    一阵钝痛狠狠敲击心房。沈曜看完消息,心像是被锥子给用力扎了一下,酸楚、疼痛,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东西,苦涩的连呼吸都艰难无比。

    (你能不能等等我?)

    看见舒瑶消息后,沈曜下意识的在对话框里打下了这行字,却迟迟没有点击发送。

    他毫无防备、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纵使心里有百般千般的抗拒和不甘,却感觉自己无处使力。

    他有什么资格让她等自己?不管是年龄还是空间地理上的距离,以目前的他来看,都输的很彻底。他根本不在她的择偶范围之内。

    舒瑶已经工作了,而自己还差一个多月才满十七岁。她完全无法接受异地恋,他是知道的,一早就知道。

    沈曜心乱如麻,将对话框的那句“你能不能等等我”删去,重新打字。

    (我喜欢你。我会去考海城的大学。)

    盯着这行字很久,久到他拿着手机的左手发酸发麻,他才在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地重重将它们删除了。

    看着那些字慢慢消失,就像他的感情被一点点否认殆尽。

    沈曜感觉自己如坠冰窖。他知道不能把这句话发过去,否则以后和她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一旦发出去,那会让他和舒瑶都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多么可笑,他连和她表白的资格和机会都没有。

    拿断绝联系来冒险,他输不起。自己仿佛一个小矮人,面对年龄和空间这座翻不过去的高山,他束手无措。

    原来在“喜欢”面前,人会变得如此胆怯。

    少年觉得自己像一头困兽,被囚禁在无形的牢笼里,挣脱不得,连嘶吼都做不到。

    沈曜放下手机,侧过身躺着,头一次觉得一颗心被放在火中炙烤煎熬。

    窗帘没拉上,他盯着窗外的一轮秋月出神。

    月色正浓,银盘似的月亮悬于天际,有种高高在上的美,但洒下的清辉却是凄迷。

    --

    手机那头的舒瑶看见沈曜说要国庆节来找自己的时候,心慌了。

    这突兀的一条消息,隐隐像是在给她传达什么,将藏在暗处秘而不宣的事挑明摆到她面前。

    舒瑶原本以为疏远冷淡对少年有用,毕竟他给自己发消息的次数和频率近来已经大大降低了。

    可直到收到刚才那条消息,她才知道自己又大意了。

    沈曜是个性格固执的男生,她十分清楚。

    迂回策略无效,她一时着急,决定下一副“猛药”。

    干脆告诉沈曜自己有男朋友,让他彻底死心吧。这样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她想他应该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即便他会难过,过一阵子也会好的。就像当时她和杨衍分手一样。

    至少,她还不会把他拉黑。

    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不至于绝交。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等少年再长大一些,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心事,终究会变成青春手册里一笑而过的美好回忆。

    舒瑶心思急转,几分钟后给沈曜回了条“我有男朋友了”的消息。

    消息一出去,舒瑶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此刻才知道自己面对少年的心意,有多紧张、多害怕。两人无仇无怨的,她不希望两人因为这件事变得连朋友都做不了。

    她捧着手机,盯着对话框上那行“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沈曜发来什么了不得的话,将事情推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还好,还好等了半个小时,那行“对方正在输入...”终于消失了。

    对方再也没发来任何消息。

    舒瑶大大的缓了口气,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累得像是跑了一千米。

    舒瑶掀开被子下床,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没开灯,因为今夜的月光已经足够驱赶黑暗。

    有些事情,就像这样朦朦胧胧的过去,才恰到好处。

    太过于明亮,会灼伤人的眼睛,更会灼伤人的心。

    少年正是花季雨季,多好的年华,不应该在不恰当的感情里磋磨。一时的疼痛总会过去,为前途全力拼搏,才不至于在未来回想时因分了心没尽力而后悔。

    就让这段荒唐的暧昧戛然而止吧。

    舒瑶靠近阳台,抬头往无边的天际望去。

    落地窗外,月色很美,月华洒在浅灰色的瓷砖上,仿若一层淡淡的银霜。等明早太阳升起,这霜就会消弭无踪,不留一点痕迹。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沈曜除了在国庆节给舒瑶发过一条问候的消息,其他时候都静悄悄的,再无半点多余的联络。

    舒瑶心里放下一桩大心事,总算松了口气。

    等到十一月沈曜的生日,为了进一步避嫌,舒瑶没再给他送礼物,只是发了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

    即便这样,沈曜也开心了一整天。

    周思诺见他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也替他高兴。

    两人放学在球场打了一场球,汗津津地一起坐在球场边吹风休息。

    周思诺给他递了瓶水,一边闲聊一边等消汗,“最近我看你又精神了啊。怎么?感觉已经淡了?”

    沈曜眼神坚定地望着远方,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他已经想得很清楚。既然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保证不了,那就干脆好好做好目前该做的事。

    她想与他保持距离,那他就保持距离。

    只要他足够耐心、足够坚持,等考上了海城的大学,还愁没有接近她的机会吗?

    就算她现在有男朋友,那又怎么样?只要她没结婚,他就还有可能。

    唯有等待,现在是他唯一能做、并且一定能做好的一件事。

    不论是学习还是她,他两个都要争取。从小到大,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从没轻易放弃过。

    暂时蛰伏、以退为进,是眼前最合适的方法。

    就这么消停了小半年,舒瑶那边终于不再对他设防。

    到了高二寒假的时候,他去海城看望外公外婆,还约舒瑶陪他去书城买参考书。

    买完书,他既不提吃饭、也不约看电影,只是在路边的奶茶店给她买了杯奶茶作答谢。

    将那杯她喝惯的原味港式奶茶递到她手中,他就转身走了,走得干脆利落,丝毫不见任何留恋的痕迹。

    舒瑶彻底对他放了心。

    时光如水,时快时慢,在不经意间流淌而过。

    到了沈曜升高三暑假那阵,舒瑶就职的公司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客户——世纪婚庆服务有限公司,一家在国内有数十家连锁分公司的上市集团。

    世纪婚庆将总部从京城迁往海城,为了在海城站稳脚跟、提高知名度,并且一举拿下国庆节期间的众多订单,他们计划在十一期间举办一场婚庆展览。

    舒瑶公司的整个市场部都抽调人手,主力服务于世纪婚庆。这单做成,光收益就能顶上他们公司以前一个季度的总收益。

    舒瑶所在的小组,负责婚纱款式的选择、确认以及展览期间的主要执行工作。

    与她对接的是对方公司旗舰店的店长梁毅博,一个有数年海外高端婚纱定制门店工作经验的海归人士。

    梁毅博三十岁,衣冠楚楚、相貌堂堂,怎么看都是个难得的钻石王老五。

    舒瑶年轻貌美,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处事落落大方,很得梁毅博的欣赏。两人为了筹备婚庆展览,从七月到八月,都不停的在海城的婚纱旗舰店和另外四家主打门店频繁出入。

    有时候两人在店里一呆就是一整个下午,连着晚饭都在店里解决。

    弄得来约饭接她下班的林娓娓一开始差点误会她要和梁毅博结婚了。

    工作告一段落,舒瑶累得够呛,挂在林娓娓身上假装树袋熊。

    梁毅博将两位美女送上出租车,才转身又回店里去继续忙。

    可怜的林娓娓本来是要约晚饭,结果陪着舒瑶一直忙到晚上九点,直接变成了约宵夜。

    “你不是说上星期那位梁先生还请你单独吃饭的吗?”舒瑶近来太忙,连林娓娓见她的次数都少了,趁着现在,林娓娓才找到机会和她聊八卦。

    “别提了。这人吧是挺好的,他对我有好感,我也有那个意思。但是上次吃饭的时候,他说他可能后面还想出国多开开眼界。我就息了那个心思了……”舒瑶有气无力地说着,到后面居然睡着了。

    怎么又是个候鸟型的人物?舒瑶这两年也是够霉的,遇见合心意的人选,都是在海城呆不住的。

    林娓娓心道,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吧。

    难道亲闺蜜这辈子就注定了躲不过异地恋?林娓娓气得想咬人。

    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累得打瞌睡的舒瑶,林娓娓心疼地替她捋了捋头发,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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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想起了什么。

    “瑶瑶,别睡了瑶瑶。”林娓娓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怎么了?”舒瑶懒懒地挥开好闺蜜的手,她的眼睛干涩酸胀,一点客气的力气都没了。“没到地方别叫我。我眯一会儿。”

    “我刚才在街边等车的时候,好像看见马路对面有个男生眼熟。”

    “什么男生?哪里来的男生?叫什么名字?”舒瑶困倦的不行,闭着眼睛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看那个身形,有点儿像以前总在寒暑假来找你的那个小帅哥。”

    舒瑶困难地皱了一下眉头,她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疼。

    “好像是叫沈曜。”那个少年长得十分惹眼,即便林娓娓只见过他一次,印象仍然深刻。“对!是叫沈曜!刚才隔着条宽大的马路,天色又昏暗,我不太确定是他,但是看那个身形,觉得挺像他。他来海城了吗?”

    舒瑶的肚子越来越疼,身上开始冒虚汗,没功夫细想林娓娓的话,“不可能。他没告诉我他这个暑假要来海城。他马上要高三了,升高三是没有暑假的,只有无穷尽的补课。”

    林娓娓一想也对。想起自己那段黑暗的日子,禁不住抖了抖。“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舒瑶有点坚持不住了,皱起整张脸,弓着身体,费力地摇了摇林娓娓的手臂,“娓娓……我不行了。我肚子疼得难受,咱们别去吃饭了,我得去医院。”

    林娓娓吓了一跳,低头一瞧她,果然见她满脸是汗,脸色惨白。“呀!你这脸色太苍白了,叫你最近总是不按时吃饭。该不会是得急性阑尾炎了吧?”

    “师傅,师傅。麻烦改道去最近的医院。”林娓娓的额角淌出细汗,着急忙慌地对司机说道。

    司机一听也不敢耽搁,找了个路口紧急转弯调头,送两人去了医院。

    林娓娓的嘴应该是被下过咒。

    她将舒瑶送进医院一检查,果然是急性阑尾炎。

    舒瑶躺在铺着蓝色无纺布的病床上,疼得浑身直哆嗦,侧身蜷缩着,双手捂着腹部,神情痛苦。

    林娓娓看她疼,好像自己也跟着疼了,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你好好躺着,我打电话叫你爸妈过来。”安顿好舒瑶,出了急诊室,林娓娓摸出手机通知舒瑶的家人。

    这家医院离舒瑶的家约莫有二十分钟的车程。索性不算太远,林娓娓跑前跑后地帮她挂号缴费一通忙活。

    总算得着空闲去医院的接水房接了杯水喝,生气好闺蜜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林娓娓边牛饮灌了几口水,边嘟囔道:“幸亏是我亲自送她来的医院,不然我还以为她跑完婚纱店就休婚假呢。这不正好?住院一星期。婚假也是七天。啧啧啧~”

    那年夏天对舒瑶来说真是一场乱糟糟的灾难,无休止的加班、不规律的饮食导致身体出了问题,生病、开刀、住院,病号流水线一点儿没落下步骤。

    出了医院没敢多休息一天,接着就又去上班。好在老板有点人性,知道她刚做完手术,将她的工作分给了同事一些,不再让她加班了。

    即便如此,她仍然伤了元气。舒瑶那段时间瘦了一大圈,养了半年才缓过来。

    当她偶然记起沈曜时,已经是他满十八岁的冬季了。

    大概是进入高三冲刺阶段,自高二暑假以后,沈曜就和她断了联系。只有春节才偶尔给她发个消息。

    舒瑶自顾不暇,等到沈曜高考过了十多天,她才想起问他考得怎么样。

    可惜消息发出去就石沉大海。

    过了一个月,沈曜才回复她消息。给的回复也十分简短。

    [曜:考上填报的志愿学校了。]

    [你瑶姐姐:恭喜恭喜(撒花.jpg)]

    舒瑶还给沈曜发了个红包,可惜沈曜没收。

    红包过期被自动退回了舒瑶的账户。沈曜没再给她回过一条消息。

    这是他上大学之前,两人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有些事情,一旦过了那个时候,就变味了。即使事后想要拾起,再也不会恢复如初。

    见对方如此冷淡,舒瑶无奈地叹息。这种结果,也有自己的责任。没能在他高考前发个消息给他加油,她多少都觉得自己有些薄情了。

    当初表弟的事情是这样,这次轮到那个曾与自己极亲近的少年,又是这样……舒瑶在心里对那男生默念了一声对不起。

    生命里总会有一些缘分逝去,又会有新的缘分进来。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舒瑶知道这个规律,她将与少年曾经相处的点滴埋进记忆里,只剩下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