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该如何处置沙丽一事,既然乌禄说了无需爱丽丝插手,那她便乐得作壁上观,欣赏教会内部这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但裁判所会怎么做,爱丽丝换成自己站在乌禄的位置想了想,也大致能猜出个几分。
首先是教皇的态度。
宗教裁判所对沙丽的盯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么作为教会最高领导的教皇就不可能对此事一无所知。可他为何迟迟不换掉圣女人选,反而要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才费尽心思地搞什么圣女竞选,大费周章地绕了个弯子来处理圣女更迭这件事?
毕竟只是换掉一个圣女而已,以教皇的权柄和威严,这显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爱丽丝琢磨来琢磨去,怎么看都觉得教皇是想保住沙丽,让她能够从这个位置上全身而退。
那么问题就又来了,教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爱丽丝可不相信那个老东西会出于纯粹的感情或关怀来保护沙丽。
就在她因捉摸不透教皇的态度而感到迷惑时,兰蒂斯家族终于回信了。
通过这封信,爱丽丝才从教廷不为人知的秘辛中得以解惑:
原来,沙丽并非往届那些被一层层选拔上来的圣女,她原先是一个孤儿,被教会收养后,因为很快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资和对光明神的充分崇拜,便被接到了教廷,由教皇亲自抚养长大。
这种特殊的养父女关系注定了教皇对她有别于其他神职人员的宽容和疼爱,教皇不仅仅视沙丽为圣女,更多地,他将沙丽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因此,即便知道沙丽出了问题,他也不愿轻易将她送进宗教裁判所那种手段酷烈的鬼地方。
如果没有唤醒光明神的仪式,相信即便是裁判所盯上了沙丽,有教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背后撑腰,她还是能够在圣女的位置上坐上许久,直到她疯魔得连教皇都兜不住底为止。
不过可惜,在唤醒光明神这件事上,教皇再怎么疼爱沙丽,也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有渎神嫌疑的人去主持仪式。万一,醒来的光明神察觉到沙丽信仰的亵渎,直接被激怒降下了神罚,那教廷里的所有人,包括教皇自己,都会直接下地狱。
因此教皇选择了这种看似柔和的缓兵之计,即在这场竞选中,将沙丽“体面”地从圣女的位置上换下。
或许,教皇是在给她时间,等待沙丽自我醒悟;又或许,教皇是希望能够通过竞选惜败这个更为体面的方式让她退出历史舞台,保全她的名誉和性命,而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裁判所推上审判席。
但这一切,都只是浅层上用以掩人耳目的消息。
爱丽丝的手指缓缓滑过羊皮纸卷,神情从最初的冷漠转为凝重,然后又在看到卷末的最后几行字时突然呼吸一滞,眼神变成了震惊。
“皇室怀疑,沙丽是教皇加冕前,在外遗留下来的私生女,教皇加冕后,隐秘地抹去了沙丽生母的存在,将沙丽伪造身份接入了教廷抚养。”
爱丽丝的心猛然一跳,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那几行字,脑中轰然作响。这一瞬间,整个房间似乎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那段话在她脑海中回荡。
私生女……沙丽是教皇的亲生女儿?
爱丽丝的瞳孔微缩。
本来撞破沙丽的秘密后,爱丽丝就没再指着兰蒂斯家族的回信里能给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出乎意料地,给她送来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她猛地烧掉了手中的羊皮纸,然后后知后觉地从心底升起一股兴奋。
怪不得……
教皇与沙丽之间打破往届圣女惯例的养父女关系,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虽然看到前面那些描述沙丽成长过程的话时,爱丽丝就觉得教皇对沙丽的疼爱超出了正常的界限,但若仅仅因为她表现出色,那这份偏爱也未免太过了。但她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骇人的真相——自诩神的代言人、拥有无上威权的教皇,竟然在暗中抹去了一段自己肮脏的过往,将亲生女儿悄无声息地送进教会,继而在她身上编织了一段“孤儿成圣女”的神话。
这可真是一把足以致教皇于身败名裂的淬毒好刀啊,要是能在关键时刻捅出来,不仅能一举将教皇拉下台,甚至还能狠狠刺中教会那神圣无暇的外壳,让他们在民众眼中的高大形象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缝!
爱丽丝咀嚼着这则情报的每一个字,心中已然升起了一个新的盘算——她得从裁判所手里保住沙丽的命。
但她知道,乌禄和裁判所肯定不会让事情如此平稳地发展。他们并不在意沙丽的背景或教皇的个人隐私,对裁判所的疯子们而言,唯一重要的是信仰的纯洁与光明神的荣耀。而沙丽对光明神的狂热已经成为他们眼中对信仰的亵渎,教皇的私情也同样构成了对教会的威胁。
因此,裁判所的手段决不会留有余地。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认真思索起该如何做到既除去沙丽圣女的身份,又能让她活下来并处于自己控制下的两全之法。
……
而另一边,并不想成全教皇那份保全自己女儿良苦用心的裁判所高层正在开会制定揭露沙丽“渎神”事实的计划。
在昏暗的密室里,围坐在长桌两侧的裁判所高层们一个个神色紧绷得像拉满的弦。
裁决长乌禄站在长桌的一端,眉头紧锁:“冕下压下了我们提上去的报告,很明显,他不想让我们审判沙丽。”
长桌旁的一名裁决骑士低声斥道:“冕下这是在包庇渎神者!”
“唉,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另一位裁决神父叹息道,“冕下估计有更多的考量,或许,他不愿看到教会在现今这样的关键时期发生动荡。”
但这位神父的话并没有说服其他人,毕竟在裁判所眼中,维护信仰的绝对性和纯粹性才是最重要的,为了达成这个至高宗旨,他们一向极端而残酷,并不在乎什么稳定不稳定,也不在乎是否要牺牲某个、甚至某些人的性命。
“我们必须找到一个让她彻底暴露的机会。”
一名裁判所所属的红衣主教忽然提议道,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乌禄的目光从桌面移开,转向发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者,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许。
他缓缓道:“马泰主教说得对,我们不能继续姑息下去了,圣女一职,应当交由真正担得起这份荣耀的人去做。”
“三天后,就是年末前的最后一次月中祈福仪式,身为现任圣女,沙丽需要在来参加礼拜的信众面前进行祷告祈福,那时候,凡是有社会地位的商人、贵族,乃至各方政要都会前来参加,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主持仪式的圣女身上,我认为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您说的对,裁决长大人。”
“没错,就是它。”
“祈福仪式吗……的确适合。”
乌禄的话获得了其他人的赞同,于是裁判所众人彻底敲定:
他们将借着祈福仪式的机会发难,设法激发沙丽那对神病态的迷恋,使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从而露出马脚。
这样一来,沙丽“渎神”的把柄将明晃晃地摆在大众面前,届时,面对大众的质疑,教皇便无法再装聋作哑,只能做出对沙丽进行处置的决定。
有了大的基调,后面的细节完善起来就很顺利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份计划渐渐成型。
乌禄作为宗教裁判所的裁决长,亲自监督了这个计划的每一步。虽说平日里他看上去是个温和的神职人员,眼神清澈,面容肃穆,总是践行着美德,像个心无城府的单纯好人。但一旦涉及到信仰,他便会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成为世界上最可怕的“执法者”。
对乌禄来说,信仰就是他生命的核心,任何亵渎之举都无法容忍。
“沙丽的情感已经在一个即将冲破闸门的极限了,”他在向几位核心下属布置任务时说道,语气如常,然而眼中却呈现出冰冷之色,“我们只需推她一把,就能让她彻底暴露自己的病态迷恋。”
裁判所的成员们安静地点头,他们对沙丽近乎癫狂的痴迷了然于心,并明白若能将这种情感激发到顶点,就会成为将沙丽拉下圣女位的致命一击。而同样地,他们也深知这次行动的意义——沙丽若在众目睽睽下失控,教皇就无法再保护她,裁判所将掌握一切主动权。
乌禄随后便安排这几位裁判所成员回去后进行准备,让他们以各种看似无关紧要、但实则潜移默化的方式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传进沙丽耳朵里,比如:
“光明神在注视着你,只要你更加虔诚,向祂表达你最深的爱意,祂就会回应你。”
这些精心设计、又极具煽动性的隐晦言辞,不仅模糊了沙丽与光明神之间的界限,更是直接刺中了她内心最狂热的部分。
“她一定会相信的,”乌禄轻声道,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把握,“梦寐以求的场景终于成真,以沙丽目前理智摇摇欲坠的状态,她经不起这种诱惑。”
众裁判所成员领命而去,留下乌禄独自一人。
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闭上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于心中默念道:
凡是妨碍光明神荣耀的事物,都必须肃清。别说是圣女,即便那个人是教皇,在裁判所的审判下也必将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