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天色褪去了昏黑,远处的地平线染上湛蓝,沆瀣冷峭。
姜满棠从缸里捞出一条鱼,用树枝穿过鱼鳃。
再娴熟的将木雕竹扇置底,铺上一层碎布,上面盖上一筐的花梨树叶,其中沉着花梨木屑。
昨儿晚食就同几个兄妹交代了今日要去集市,所以姜满棠准备好东西,就拎着背篓和鱼出门了。
她用丝线从外面落了锁,才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姜娘子,这是又上集市里去?”
姜满棠瞧了眼那婆子的长相,同上次说教的人对上,眯着微弯的眼眸:“这不去山里捞了条鱼,打算拿到集市上去卖了。”
李婆子老远就瞧见了她手中足有半身长的鱼,昏花的眼透着些精光,嘴上更是阴阳怪气:“呦,姜娘子到底是跟咱们这些老婆子不一样,在山里来去自如。”
“这不是沾了长青村山水富饶的好处,”姜满棠四两拨千斤,勾着唇将鱼拎上驴车,“也是托了诸位邻里的福祉,养得林子里山清水秀,允准我在这立户,又从无排挤之意,否则我这孤苦伶仃的,即便不是颠沛流离,也怕是免不得横遭匪祸。”
李婆子被她的软刀子噎的说不出话,毕竟驴车上又不止她两人。
这姜氏带着温家大房那几个小崽子分家的后一日,里正就特意去各家走了一趟,这车上一行人,除了她家没个子孙,都是受了她的恩惠,再说下去,她怕是落不得好处。
“诶,小棠?”文橙也挂着背篓,揽着自己的婆母,扬声喊她,“早知道你也进县城,一道走好了。”
姜满棠闻声回头,见人还在村口内。
她太过出众惊绝,即便是周遭黑沉,衣裳陈旧,她也像是其中亮色,让文橙一打眼就瞧见了她。
“孙婶,文嫂嫂,”姜满棠见两人过来,挪出块地方,“这一时半刻算不准时辰,怕赶不上就只能腿着去,改日我提前招呼一声。”
孙婶坐在一边,瞧见这孩子手里提着鱼,就知道她又进山了,见她身上没什么伤,才放心下来,想着她约莫是会些探林子的能力,就没说什么,总比没什么能傍身的能力好,靠山吃山起码也能活下去,就让文橙同她坐在一处。
文橙自然也注意到了,俯首贴耳:“这回这只可不小,去县城门前那家,地道不压银子。”
“是,我上次雉鸡也送的这家,阿琢也说他家干净,”姜满棠被被文橙挎着臂弯,唇际勾着笑意,“你和孙婶这是做什么去?”
“家里人口多,又都是壮丁,粮食下的也快,”文橙倚靠着驴车的护栏,将背篓挪到身前,给她瞧了眼,“家里鸡鸭和野菜都多,就拿出去赶早集卖掉。”
“嫂嫂家的菜新鲜,定是不愁卖。”
“啧,不好说,”文橙压低声音,近乎是贴着姜满棠的耳尖,“村子里的人赶早集多是因此,都一早刚摘的,更没差到哪去,到了集市也都是以物置换,得不到几个铜板。”
这驴是老手,一点也不倔,没一会儿就到了县城。
赶早集得去占个好位置,孙氏就带着文橙,跟她话别朝北市那边走去。
而姜满棠则提着鱼,径直往猎户摊子那去了,将手中的鲈鱼抬高:“叔,活鱼收么?”
猎户闻声抬头,眼睛一亮,捧过鲈鱼瞧了瞧精神头:“呦,丫头,是你啊!就一只么?”
“是,余下的家里留着吃了,”姜满棠弯着眉眼,声线浅淡,“您瞧瞧可值价?”
“值!怎的不值,活鱼四十文一斤,”猎户称了一下鲈鱼,不由惊呼,“这可有十五斤!六百文,姑娘。”
姜满棠垂眸看了一眼铺面,仔细辨认了一下,才抬手朝着远处指:“这是牛肉?”
大魏不允许随意宰牛,尤其是耕牛,即便是病牛、老牛也要同当地知府说明。
“姑娘好眼力,这可不是病牛,而是耕户家里难产的母牛,连带着小牛一同没救回来,怕耽搁久了得病疫,影响棚里的其他牛,就赶紧拖过来宰了。”猎户拿着柴刀将肉拖过来,给姜满棠展示,“姑娘来得早,否则早集开起来怕是抢不到。”
“来三斤牛肋肉,一斤牛腱子,”大魏为了让百姓不惦记宰牛,压低了牛肉的银钱,姜满棠自也不心疼,“再来两斤羊肋肉,两斤猪五花。”
连猎户听了都不由抬眉,他还从未见过寻常人家,这般舍得买荤食的,但仍然兴高采烈的给姜满棠算着:“牛肉二十文一斤,羊肉四十文一斤,五花二十文一斤,一共二百文。”
猎户给姜满棠数了四百文,动作一顿:“今儿还要羊奶么?”
姜满棠点头,拿出背篓里的陶罐:“要的,还是上回那些,麻烦您。”
“半斗十五文。”最后猎户给她三百八十五文。
姜满棠接过铜板放在荷包里:“叔,还是一会儿出集市时,我再回来取。”
等猎户应声,她就拎着背篓去了九松斋,刚踏进门槛,就听店里的学徒朝里间喊:“师父,姜娘子来了!”
然后毕恭毕敬的迎上来,引着姜满棠往待客的厢房去,半晌,张亭謦拿着布,忙不迭的拭干脸上的水:“哎呦,您可算来了,小姜姑娘。”
张亭謦扔了拭干布,脸上满是激动:“那对木雕,在青州,卖了八十两一只!”
他怎么能不澎湃!一对木雕方摆出来,便被人抢下了,若不是前两日姜满棠未来县城,他只怕是要更热切些。
原以为要拿到汴京或者江南一带才有识货的,没想到青州也没折辱了它。
张亭謦将一早准备好的三十两拿来,不由眼眸中带了几分期待:“小姜姑娘可带了新的?”
他自是怕姜满棠觉得卖不出去,便不雕了。
姜满棠也有些意外,还寻思六十两也不过是撑天了,遂弯着眉眼,将上面的花梨树叶和木屑分别摆放:“上回承张掌柜知遇之恩,这降香磨成粉可入药,也可点香,都是健体的东西。”
“而枝叶可用来泡茶。”
“这……”张亭謦知道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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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贵重,眉宇微凝,连摆着手不肯收,但心里却感慨舒心。
姜满棠却没顺着这个话头再劝,只是拿出了那四个瑞兽木雕,獬豸、白泽、勾陈和朏朏。
还有一把竹雕扇。
张亭謦倒吸了一口凉气,登时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然后折身净手,才端起了上面的木雕细瞧,同先前那一对一样,底部刻了名讳。
每一只的眼中,都藏着不同的神色,正义、慈悲、怜悯、祥和,活灵活现,却又不失天官神意。
“妙啊!”张亭謦将木雕轻放,拿起那把竹雕扇,等展开才发现,这哪里是竹扇,分明是银子!
每一笔都诠释着巧夺天工。
“姑娘巧手,张某佩服万分!”张亭謦将那薄如蝉翼的竹扇搁在桌上,朝着姜满棠拱手,仿佛是在瞧什么金疙瘩。
“掌柜折煞我了,”姜满棠将降香的木屑和树叶推过来,抬首弯眉,“我平时玩弄木头,这些并不是多贵重,掌柜如此看重我,自也不必推辞。”
张亭謦一愣,回神后大笑:“那我可不客气,多谢小姜姑娘慷慨。”
他让学徒去柜案取了三百两银票:“木雕照例预先每只五十两,成后五五分,这竹扇……品相必不会低于二百两,若定出去,三七。”
而后,坚决抵制了姜满棠张口让利:“市面上没这个道理,姑娘厚道,这木雕张某已经是大赚,若这竹扇再与姑娘平分,张某岂不是同那珍玩阁的掌柜是一般人。”
“那可当真是无颜面再见江东父老。”
姜满棠被他逗笑,便也没再坚持,将那三百两银票掖在里衣内怀藏好,才拿着那装着三十两银子的荷包,同张亭謦告别,折返去了书坊。
她垂眸,将书简和簿册都瞧了一遍,同时,在脑海中过了遍原著中,科考的侧重。
她并不打算给温时琢开天梯,但是科举一类的书籍,朝廷多有固定的书目,总不能买成杂记去,最后锁定了《三经新议》[1],挑挑拣拣后,又选了《论语》《春秋》两册。
书坊掌柜瞧着姜满棠挑选的书册,迟疑的抬起头,又不动声色的垂眸,心道竟是个女子,他还以为是个秀才。
他的手指在论语和春秋上点过:“手抄一千五百文一册,雕版印一两银子。”
“三经是新著,五两银子一册。”
姜满棠也没犹豫,利落的给了七两银子。
见此,书坊掌柜直起了身板,脸上堆起了笑容:“姑娘家中可是有学子,可需要些纸张笔墨?”
姜满棠将书用布仔细包好,放在背篓里:“下次,下次我带他来选。”
“好嘞,”书坊掌柜一路将人送出门,嘴里的吉祥话更是说了一箩筐,“一定高中阿!”
姜满棠算着时日,准备去布桩买些棉和布,家里的枕头多是荞麦,用的时日久了便会生虫,家里几个孩子的后颈,都依稀可见红疹。
她买了十匹布、六斤棉各花了三两,然后买了几根蚕丝,花了三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