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打了水我这就回家说。”乔跃琴勾着两人，朝前大步流星。
文橙跟着走了两步，思忖半晌，手掌蹭了下衣摆：“我先回去，一会再来洗，不然小棠的话搁会儿，我可能就忘了要怎么说。”
因着有乔跃琴在，姜满棠也就大致看了一眼井的状况，就和温时琢一人打了两桶水回去。
“姜姐姐，”罗铜从岔路口瞧见人，连忙迈着腿跑来，“温二哥，乔姐姐。”
“铜哥儿怎么起的这么早。”乔跃琴摸了下他的头顶，她算是看着罗铜长大的，也知道罗大哥和嫂子的事，所以瞧着罗铜的目光也很是怜爱。
“我要去找阿令和穗穗练早功。”罗铜踮起脚，朝上蹭了下她的掌心。
“穗穗？”乔跃琴仰头笑了声，“听着怪喜人的。你们仨还会练早功呢？”
“是哇，是姜姐姐教阿令的，阿令带着我们一起。”
乔跃琴诧异的抬眸，又想到方才的身手，又觉得不意外了，了然一笑。
等到了门前，发现钱穗也靠在门口张望，时不时昏昏欲睡的耷拉着脑袋。
抬眸发现他们时，甩了甩头：“姜婶婶，温二叔。”
姜满棠不由失笑，就连温时琢闻声都偏了头，她搭了下钱穗的肩：“你同阿令一起叫就是，不赁那个。”
“好的，姜姐姐。”钱穗从善如流的改口，然后和罗铜牵着手进门。
等回到姜家院子，温令也已经坐在厢房前的台阶上等着，双手托着脸颊，昏昏欲睡的同时，还有些百无聊赖。
“阿姐。”听着门的响动，温令提起精神，随之起身往那边走，结果被扑了个满怀。
“阿令，我们来找你啦！”三个团子凑在一处，钱穗拧着小臂，“那天练完早功，我浑身都痛，今儿才好一些，但感觉浑身都热热的。”
“是啊，我都没起来，现在小腿还酸，”罗铜瞧了眼温令，围着他转圈，“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我阿姐给我泡了足，还用药油给我揉，我当然就没事啦，”温令挺着胸脯，神情矜持，隐藏着一点小炫耀，“回去泡脚，要浸没整个小腿，然后让婶婶和姨母，帮你们揉一揉就好了，隔天绝对不痛。”
温时琢将桶放到庖厨里，才和温令一起，慢慢带着罗铜和钱穗规范着动作。
姜满棠把两桶井水倒进中陶釜中熬煮，她想着下午的绒花，备出几个陶罐。
把从药铺买的红花和茜草，姜黄和松针分别下锅加水点醋，备出马兰浸泡。
艳色溅在玉阶上，玄甲的声响像是一道催命符。
“关外犯境，致使我方节节败退，”抵着枪尖从唐踱的心脉挪开，划过幕僚的脖颈，细微血痕攀咬亮银白刃，尿骚味瞬间弥漫，“节度使倒是闲情雅致，好不快哉。”
唐踱怀里的美人吓得颤抖，秉着极强的求生欲，颤着睫毛，朝温殊宁笑得讨好又乞怜，目光露骨的攀附着，可那孤冷矜贵的眸子，未垂半分，甚至视若无睹。
唐踱却入了眼，掐着美人的腰侧，直至人变了脸色，才将人扔开，嫌恶的拭净手指。
“快哉？倒也不尽然，”唐踱抬起眼皮，唇瓣似笑，“反而是都督，风姿惊绝，刚来就勾引得我院子里的小宠对你花枝招展。”
“哪个男人见此能快哉？”
语毕，被摔在一边的女子，本想攀扯住温殊宁的衣摆，可对上那空无一物的神情，陡然变了脸色，这人，她惹不起，哆嗦着指尖，伏在地面求饶：“婢子岂敢背叛节度使。”
就在这一片荒唐中，唯有两人无知无觉，神色从容不迫。
“这桀颐在突厥王那儿是得宠，可终究是年纪小，”温时琢将长枪扔给秦文炤，压低身姿，把玩着矮桌上的浊酒，勾着唇角，“挺烈的。”
“上头有个骁勇的嫡兄，荡平了西北十二部，”长睫上压，深邃中埋着薄凉，“兵力空虚，战马骨瘦，还想压着凉州打。”
唐踱勾起桌案下的木盒，弹开木盖，他依靠着搭手，偏勾唇角：“说的是，武鸣的事，是该禀呈当今。都督骁勇，是要请封的，瞧着势头，怕是隔日便要到这府邸来住。”
“只是，兵镇权柄威重，功高盖主便是悬在头顶的刀。”他神色自然，仿佛当真是在为温殊宁思忖。
“当今还是仁慈，这府邸住了这些时日，节度使的头首不还牢固得长着，”他的指间托着金盘露的壶口，指骨微动，视线斜睨，落在那面目狰狞的头首上，“可若是再被什么猫儿狗儿的迷住，听之信之，坏了节度使的名声，难保当今不听到什么风声。”
“您说呢？”
唐踱指尖轻点着玉案，闻言未滞，神色了然点头，而后勾着唇扬眉：“这唐踱二字的好坏，还不都倚仗御防使架着？”
“都督一句忠良，那便是天子殿前铮铮脊梁。”唐踱拿着手边的春山醉，抵开木塞，给温殊宁倒了杯，“巡查御防使一句佞臣，那便是当今脚下碎尸白骨。”
春山醉是兵镇名酒，又烈又呛。
“木朽虫生，墙罅蚁入，”温殊宁将酒壶落在一侧，端起器皿，指骨透白，指腹厚茧微黄，与翠绿的青铜器映衬着，“即便是脊梁，蛀空蚕食不就在眼前，节度使这是指望长青呢？”
“长青倒是说笑，不就求个活着，好生快活，”唐踱伸手，抬起美人的下颌，女子咬着轻抖的唇畔，对上唐踱视线的顷刻，泪珠骤然滚落，如断线般晶莹，头顶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瞧瞧，这可怜见的，破了相，还怎么让你去侍候温都督。”
美人摇头，攀附着唐踱的臂膀：“婢子只愿意侍候大人，您将婢子朝外推，可是伤人。”
唐踱屈起食指蹭了下她鼻梁上的血痕，眼底却不沾情色欲念，亦正亦邪的容色上显着几分疼惜：“这是嫌咱们都督不解风情？”
美人怪嗔他一眼，将面颊贴在他的肩膀。
温殊宁手持着卮，仰头饮酒间，领如蝤蛴，肌理细腻，喉间凸起的软骨如满弓搭箭，极具侵占，浊酒自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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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缓缓吞咽而下，竟使人移不开眼。
原本，他是打算处决唐踱。
“突厥穷困匮乏，马上入冬降雪，危穹攻下十二部后，定有意凉州，”温殊宁捏着兽衔环耳，长睫遮住眸光，“桀颐的行径，难保没有他的意思。”
他的话说得含而半露，却令唐踱揽着美人腰身的手一滞，他面上不动声色，抬眼看向对面无波无澜的人。
“危穹是太子。”
也就是说，桀颐若是没有他的纵容，那金雕根本飞不出那突厥高山，而用意也很了然，是试探，也有挑拨。犯境越关的那批人马外强中干，可攻入关隘的头领，是个有本事的。
他们胜在敌对的压阵延宕。
而温殊宁的援军，同样驰援不及，这样身单力薄的外敌，自然也会给他一抹生机，却也让他伤亡惨重，兵镇重地的节度使和防御使之间若是升起嫌隙，可堪内乱。
而凉州，也就成了周遭十一兵镇和大魏的豁口。
唐踱抿了唇，喉管不自觉吞咽，动作细微，就连身侧的美人都尚未注意，但温殊宁却瞧得真切。
他落下器皿，抬眼斜睨：“咱们自扫门前雪。”
秋风席卷着落叶，吹开隔扇门，闻言，温殊宁勾着臂缚，长睫压着深邃的痕迹，令人生畏，视线相对，良久，树叶落定时，身姿一并动作。
温殊宁破风，当胸一脚，踹在秦文炤的心脉上。
秦文炤跌出老远，心脉骤缩的剧痛，搅动着内腑，尚未有所反应和抵抗，就已然被温殊宁死死压在脚下。
在怀的长枪落回温殊宁的手中，而那银白也压在了他的脖颈上：“你是如何得知的？”
“嘶，”唐踱那边就没有这么顺意，在他动手的前夕，怀里的美人感受到了衣裳下皮肉的紧绷，早就有了准备，只是并不显山露水地压下其中暗色。
在他出手的刹那，胡寐鹰当即立断抽出腰间的软剑，横劈向唐踱。
唐踱一时不防，也未穿战甲，一道血痕赫然在他的手臂上。
他瞧了两眼她的腰际，怪不得方才手落上去觉着不对，还以为女子腰板都硬。
他爹的，真想原地给自己两拳。
唐踱抬腿，踢掉胡寐鹰手上的长剑，而后长腿横扫过她的后腰，手肘压在她的后颈，语调带着几分不着调地欠揍：“老实点。”
“赵陆。”温时琢嗓音方落，赵陆便拿着粗麻绳，将两人捆了，而绑手的结，是极其富有水准的搭猪结，越挣越紧。
而那边的幕僚，被这一幕吓得蜷缩，额头都浸没在自己的便溺中藏着，生怕下一个就是他。
“给人拉出去。”唐踱指着人，面带嫌弃，仿佛给他丢了大脸，“快带走。”
他抬手，单腿曲起，足尖在右脚外侧点地，胳膊上抬，搭着温时琢的肩膀，还未等开口。
温时琢用枪柄尾端，慢条斯理地拨弄掉他的胳膊，他瞳孔地震看来，就听见了那无波无澜的嗓音：“胭脂味，拿远点。”